有聲有色背誦完了這首催人淚下的漢代古詩,陳應良又大聲說道:“我知道很多弟兄沒讀過書,不太聽得懂這首詩的內容,我給你們仔細解釋一下,這首詩講的是一位老兵,從十五歲就當兵吃糧,直到八十歲纔回到家鄉,八十歲是什麼概念,弟兄們,你們可以看看前面的衛尚書,他老人家今年才七十三歲,頭髮、鬍鬚和眉毛都已經全白了,可是這位老兵一直到了八十歲纔回到家鄉,他的模樣有多麼蒼老,身體有多麼的衰弱,你們可以自己想象一下。”
“都看到了吧?這位老兵的模樣,你們心裡應該清楚了吧?好,我們繼續,這位老兵回到家鄉的路上,遇到他的一個同鄉人,問起他家裡還剩什麼人,那位同鄉指着樹林亂墳堆說,那就是他的家。那位老兵又走到了他的家門口,看到看見野兔從狗洞裡進出,野雞在屋脊上飛來飛去,院子里長着野生的穀子,野生的葵菜環繞着井臺。”
“老兵餓了,用搗掉殼的野谷來做飯,摘下葵葉來煮湯。湯和飯一會兒都做好了,卻不知送給誰吃。然後那位老兵走出大門向東張望,老淚縱橫,灑落在他的衣服上,打溼了他的衣服……。”
“弟兄們,你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是有父母妻子兒女的人。”陳應良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哽咽着說道:“你們可以想象得到,那位老兵老淚縱橫的時候,心裡是多麼的淒涼,是多麼的傷痛,多麼的可憐?”
右武衛的隋軍將士紛紛點頭,還有一些容易激動的士兵已經流下眼淚,陳應良卻突然大吼道:“如果明天我們輸了,這位老兵的淒涼可憐處境,就是你們的明天!你們的明天,就有可能和這個老兵一樣的淒涼,一樣的可憐!甚至比他更可憐!”
“不要覺得我是危言聳聽!”陳應良大吼道:“不錯,你們在戰場上是可以跑可以逃,甚至可以投降叛賊!可是你們不要忘了,關中一旦落入叛賊之手,你們這些右武衛的將士就首當其衝,一定會被皇上下令繼續作戰,不許你們回家與家人團聚,直到奪回關中大興爲止!這得花去你們多少時間,要讓你們的妻子兒女在家裡等待多少時間,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你們誰知道?!”
“如果你們投降叛賊,那我恭喜你們,你們的下場就只會是更悽慘更可憐了!試問你們投降了楊逆叛賊之後,什麼時候能夠回到你們的家鄉,去把你們辛苦積攢的活命錢交到你們的手裡?什麼時候能去抱抱你們的兒子,什麼時候能去給你們的女兒扯上幾尺紅布,給她做上一件新衣服?你們的妻子兒女在中原挨凍受餓,你們怎麼給她們做上一件新衣服,怎麼給她們做上一頓飽飯?!”
吼叫着,陳應良突然指住了一名隋軍士兵,大吼問道:“你說,你想不想象那個老兵一樣,八十歲纔回到家裡?孤孤單單一個人痛哭落淚,卻連一個家人都不剩下?你想不想讓你的妻子兒女挨凍受餓,凍死餓死都等不到你回家?”
“不想!”那隋軍士兵搖頭答道。
“大聲回答!”陳應良再次大吼。
“不想!”那隋軍士兵大聲答道:“我不想八十歲纔回家,也不想讓我媳婦兒子捱餓!”
“你們呢?”陳應良又環指周圍的隋軍將士,大聲問道:“你們想不想八十歲纔回家?想不想讓你們的父母妻子,兒子女兒,挨凍受餓,卻等不到你們回家?大聲告訴我,你們想不想?”
“不想!”隋軍將士紛紛大吼回答。
“將士們,大隋的太平來之不易啊!”陳應良大聲吼道:“亂世人命不如狗!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數百萬大隋將士拋頭顱,灑熱血,大隋先皇與現在的皇上,幾十年的勵精圖治,好不容易纔建立了現在的太平盛世,讓你們過上了現在的太平日子,讓你們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回家和父母妻兒團聚,這樣的好日子,你們捨得放棄嗎?現在楊玄感逆賊如果打下了潼關,打進了關中,你們的太平日子,就到頭了!”
“弟兄們,將士們,大隋雖然廣大,可是對我們來說,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楊玄感逆賊已經搶佔了弘農以西的有利地形,我們如果不能在弘農擊敗叛賊的主力,關中就完了,你們的太平好日子也到頭了!家國天下,沒有安寧的大隋,就沒有你們的幸福美滿日子!爲了你們的太平日子,爲了你們的父母妻兒,你們還想不想再當逃兵了?還想不想再投降叛賊了?”
“不想!”無數的隋軍將士怒吼了起來。
“太小聲了!沒吃飯?”陳應良大吼,“重新回答!”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無數的隋軍將士大聲怒吼,許多的老兵油子也破天荒的情緒激動,鬥志昂揚了起來。
隋軍將士情緒激動的吼叫聲中,陳應良大步走回了衛玄與楊智積中間,先是揮手製止住了隋軍將士的吼叫,然後大聲說道:“如果你們還在認爲,我們不是叛賊主力的對手,明天的決戰我們必敗,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楊玄感叛賊的主力,早就被我們削弱得不能再削弱了!”
“你們自己可以算一算,楊玄感叛賊現在還剩多少主力戰兵?洛陽保衛戰,我們先後三次重創叛賊主力,殺敵超過八千人,殺的還不是楊逆叛賊的輔助軍隊,全是他的作戰主力!陝縣伏擊戰,你們親手宰了幾百上千的叛賊精銳!除此之外,楊玄感爲了搶佔有利地形,自己分走了四千多精兵!爲了牽制我們大隋的主力隊伍,又在虎牢關、洛口倉和金墉城留下了大量的主力隊伍,你們自己算一算,楊玄感叛賊現在還剩下多少能打能戰的主力隊伍?是否可能還象邙山大戰一樣,正面抗衡我們大隋的左武衛大軍?”
“當然!叛賊兵力現在確實還比我們多!”陳應良又大聲說道:“陝縣那邊傳來消息,楊玄感叛賊目前的西進隊伍,確實還有五萬之衆!可是,這五萬烏合之衆,在你們面前又算得了什麼?你們是否還記得,不到一個月前,我帶着八百報****和你們並肩作戰,在金鏞城外一戰就斬首過萬!楊玄感叛賊現在的五萬軍隊,已經和那時候我們在金鏞城外的敵人差不多一個德行了!告訴我,這樣的叛賊,這樣的敵人,你們怕不怕?”
“不怕!”隋軍隊伍中響起無數大吼聲音,有如山崩海嘯,嘹亮無比。
“對了。”陳應良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補充道:“抱歉,還忘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據我們抓獲的叛賊俘虜交代,楊玄感叛賊這次西進,帶來他從黎陽、衛縣、滎澤、汜水和洛陽等地搜刮來的所有錢財珠寶,光是五銖錢,就足足裝了三百多車!我們打敗了楊逆叛賊後,你們要注意打掃戰場,按規矩把繳獲的錢財一半上繳國庫,剩下的一半纔是你們的!聽明白沒有?!”
“明白!”隋軍將士大聲回答,無數的老兵油子眼睛裡還已經冒出了綠光,餓狼一樣的綠光。
“還有一件事!”陳應良大聲吼道:“以前和以後我管不着,這一次我們打敗了楊逆叛賊後,我可以保證把朝廷賞賜一錢不少的發到你們手裡,不會剋扣你們一個大子!聽明白沒有?!”
“明白!”鑑於陳應良在這方面的良好信用,隋軍將士回答得更加大聲和整齊。
這時,早已被陳應良的演講煽動得熱血沸騰的劉長恭站了出來,拔出刀來大吼道:“都他孃的給老子聽好!其他時間老子不管,這次誰要是敢喝兵血扣賞賜,老子親手剁了他!老子要是扣你們一個錢的賞賜,請衛留守和蔡王殿下剁了我!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劉大將軍難得勃起雄起一次,他麾下的將領士兵自然要給他一些面子,整齊的回答聲音頓時響徹雲霄。
“這傢伙,總算是稱職了一次。”陳應良心中暗讚了一句,先向劉長恭拱手答謝,然後大吼道:“劉將軍爲了你們的賞賜發話了,還不謝謝他?給我大聲喊出來,謝謝劉將軍!”
“謝謝劉將軍!”隋軍將士整齊大吼,還有無數的將士向劉長恭拱手作揖,劉大將軍則如在雲端,飄飄欲仙,無比難得的真正意氣風發了一次。
“將士們,我也宣佈一條命令。”楊智積也站了出來,朗聲說道:“明天的決戰中,不管是誰,殺敵一人,賞錢一貫!你們殺了一個叛賊,就把他的鼻子割下來,帶回來和我換錢,一個鼻子換一貫錢,當場兌現!”
“謝謝蔡王殿下!”隋軍將士大聲歡呼了起來。
“說到錢。”得楊智積提醒,陳應良又想起了一件事,忙拱手說道:“蔡王殿下,請你讓人馬上拿一百枚銅錢和一張桌子來,我有用。”
“好說,小事一樁。”楊智積點頭同意,馬上命人去取銅錢,然後又好奇問道:“陳記室,你要一百枚銅錢幹什麼?”
“弟兄們都喜歡賭錢,我今天也要賭一把。”陳應良大聲說道:“弟兄們,我知道你們平時閒來無事,都喜歡賭上幾把,今天我也賭上一把,一會一百枚銅錢拿來,我把一百枚銅錢灑在桌子上,如果鑄着字那一面朝上的銅錢多,那我們明天就必勝!如果字面朝上的少,那我們明天就註定必敗!真是那樣,我也不讓你們白白送命,明天的決戰就不打了!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隋軍將士大聲回答,已經聽得熱血沸騰的衛玄和劉長恭卻一下子傻了眼睛,一起心說陳應良搞什麼鬼,如果真的有五六十枚銅錢字面向下,那我們好不容易鼓動起來的士氣不是全完了?
過了片刻,一百枚銅錢取來,一張方桌也放到了陳應良面前,陳應良捧着銅錢搖晃,大吼道:“皇天在上,神靈保佑,請保佑我大隋軍隊明日必勝!”
大吼着,陳應良當衆把一百枚銅錢稀里嘩啦的灑到了桌子上,然後轉過身去,大吼道:“郭峰,陳志宏,你們上來給我數數!有多少銅錢的字面朝上?”
“諾!”陳應良最老的兩條走狗郭峰和陳志宏大聲答應,然後一起飛奔到了桌子旁邊,粗略的看了一眼後,陳志宏和郭峰一起張大了嘴巴,再仔細看了又看後,陳志宏難以置信的大吼了起來,“陳記室,全部是字面朝上!一百枚銅錢,全部是字面朝上啊!”
“什麼?全部是字面朝上?!”、
驚叫的聲音有如山崩海嘯,一下子就響徹了全場,接着不僅陳應良馬上扭轉了身體,衛玄、楊智積和劉長恭也大步衝到了桌子旁邊,仔細一看後,衛玄頓時老淚縱橫了,大哭吼道:“皇上洪福庇佑,全是字面朝上!我們必勝!大隋必勝!”
“大隋必勝!”陳應良也是樂得手舞足蹈,大吼道:“郭峰,陳志宏,把桌子擡下去,讓弟兄們仔細看看,全部是字面朝上!”
載着一百枚的桌子被擡到隋軍將士面前了,隋軍將士爭先恐後的伸長脖子了,而當看到桌子上的一百枚銅錢果然全是字面朝上後,這些隋軍將士頓時個個頓時的驚呼驚叫了,“全是字面朝上!真的全是字面朝上!”
“大隋必勝!我們必勝!”陳應良振臂大吼。
“大隋必勝!我們必勝!”無數的隋軍將士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起來。
“大隋!必勝——!”衛玄老頑固乾脆雙膝跪地,淚流滿面的仰天長嘶,情緒激動得差點心臟病當場發作——當然,事後知道真相後,衛玄老頑固又差點把陳應良當場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