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李秀寧留給陳克復的感覺十分的好。她那大方而又賢淑的大家閨秀小姐的形象曾經深深的打動過陳克復,讓他一度以爲,這個雖然不算最浪漫美好的開始,也許將帶來兩人美好幸福的未來。甚至直到洛水分離之前,陳克復都是一直如此以爲。
不過,就算是現在他依然還對李秀寧抱着十分的好感,期待着與她的重逢,可這也依然無法減弱半分陳克復對於李淵、李世民父子的厭惡。
雖然說起來,李淵父子的行爲,在如今這個門閥時代來講,只是一種很普遍的行爲。畢竟比起女兒的幸福來講,閥門家族的利益纔是最至高的。但是這樣的事情真的攤到了自己的頭上,還一度讓自己差點死掉。如果不是當初被翟無雙救起,只怕自己早已經成了洛水河底的一具枯骨。
縱然如今已經成爲了一方諸侯,但陳克復依然無法做到原諒李家父子。在他的心底,依然還保留着一個普通人的那點觀念。恩怨分明,有仇必報。
“讓我帶一千人馬,坐船沿黃河東進,直到河東,摸進中條山去殺了李淵父子。”魯世深等人自被召上山來,聽說了李淵父子的最新情報後,立即站起身來大聲的道。
水師海龍衛大將軍張仲堅也剛剛率領一半的水師五萬人馬趕到了汲郡,當初那場洛陽突襲之戰,他也在場。自己的幾十名弟兄,在那一戰中,也死傷大半,他當日也被追的跳洛水逃遁。這件事情他一直引爲奇恥大辱,如今聽到李家山窮水盡,被迫逃入了中條山中,也不由的馬上支持魯世深的意見。
“殿下,我可以調派一支艦隊僞裝成商隊去河東,再抽調千餘精銳好手,多帶強弓硬弩,再帶些炸彈,末將保證把李淵父子的人頭給帶回來。”
李靖做爲這次平定河北諸郡的行軍元帥,也剛剛趕到汲郡與陳克復商議一些軍務之事。這個時候看見陳克復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不決的樣子,也是幫着開解,“讓魯將軍去河東一趟也不錯,李淵父子現在窮途末路,但我們還得防止他們無路可走之時,投奔其它勢力。李閥敗落已成定局,但李淵勢力不小,不論是其在河東的威望,還是其在河東這些年經營下人的人脈等關係都十分重要。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李淵這些年文臣武將,確實招攬到了不少的人才,如果讓他投降了其它勢力,那他以前依附於李家的那些人,必然也會跟着投奔其它勢力,此消彼長,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而且李閥與關中的宇文閥,如今漸已經成爲了關隴集團中的兩大代表。以二閥爲頭,他們漸已經將西北最強大的關隴集團分化拉攏。關隴集團勢力強大,我河北朝廷當儘量拉攏,最不起不能讓他們再爲其它勢力所用。殺了李淵,那麼李家的那些勢力必然分散,就算有人會加入其它勢力,也不可能再有哪家勢力一舉吞併掉李家勢力的可能。以我們朝廷如今的形勢,殺了李淵父子,得益最大的反可能是我們河北,所以,我贊成派一支精兵去除了李淵父子。”
陳克復自知道李家父子只剩下了幾千殘兵退入了中條山之後,心中就一直有些不能淡定,想的都是他們之前對自己的背叛。滿腦子想的都是要趁機斬草除根,落井下石之類的。因此,才迫不急待的召來報李靖、張仲堅等人。原本他的想法就是打算派一支精銳小部隊,直接殺到中條山卻,把李淵父子給趁此機會幹了,絕不再給他們一絲半點的翻身機會。
不過坐在這裡等李靖他們來的這段時間裡,他終於又平復了一點激動的心情。
魯世深、張仲堅、李靖三人一來就表示要去除掉李淵父子,讓陳克復反而平靜了下來。他仔細的盤算着整個事情,卻發現,自己以前一直深爲欣賞的李靖,排兵佈陣,擬定戰略戰術之時,總是眼光十分獨到。可真談論起這些戰事之外的事情,卻又有些太過於想當然了。
陳克復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自進來後一直沒有說話的郭孝恪,“孝恪,你對這事情是什麼看法?”
郭孝恪低着頭,沒有說話。
“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就事論事即可。”
郭孝恪看了李靖等三人一眼,三人職位都比他高,說出反對他們的話,他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的。
“末將的看法與三位大人相反,末將以爲,眼下李家確實已到山窮水盡、窮途末路之時。李家雖然還有太原、上黨等郡縣,但是李淵父子被圍在中條山,根本回不去太原上黨,用不了多久,他們要不餓死山中,要麼只有投降王世充等勢力。而以末將之猜測,以李淵這種狐狸一般的性格,不到最後一步,他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所以他們投降的可能最大。”
魯世深疑惑的看着郭孝恪,“如此一來,我們不是更得殺死李淵,防止李淵歸附其它勢力,進而讓河東也落入他手嗎?”
郭孝恪笑了笑,“前面我們所估計的都差不多,但是後面的屬下有不同看法。”
“仔細說說你的看法。”陳克復點點頭,很有興趣的看着郭孝恪,他自己心中剛纔想來想去,也覺得派人去殺李淵並不太現實。
得到陳克復的鼓勵,郭孝恪也漸漸放開了些,在這樣的場合,如果能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給陳王聽,又能得到他的讚揚的話,那麼自己將來也必然會得到更多的重用。
在腦中組織了一下,郭孝恪臉上越發的自信起來,“我不贊成派兵去殺李淵父子,首先一點,就是這件事情做起來成功性太難。李淵父子在河東郡的中條山,距離我們雖然看似不遠,可是一路上還隔着李密與王世充。我們派去的人多了,那麼根本不太可能穿過李密與王世充控制的地盤。而如果我們派去的人少了,那麼茫茫的中條山中,我們如何找到李淵父子?而且李淵父子現在雖然窮途末路,可不要忘記了,李淵父子還有三千餘人馬,而且我們的情報不是說,是夫人救了他們嗎?”
“這裡又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夫人現在也與李淵等人在一起,而且還是帶着一支數千人的兵馬。那麼李淵現在的人馬不少於五千,要想在山林之中找到並消滅五千人,我們得派出多少人才行?而且萬一到時傷到了夫人又怎麼辦?”
要在茫茫中條山脈中找到並消滅至少五千人馬,那麼自己最少也不能少於這個數目。可調派五千人馬,一路穿過李密與王世充的地盤到河東去,這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郭孝恪看着衆人無法回答,心中更加有了幾分底氣,“殺李淵父子,看似可行,卻無法實際操作,所以這是我反對的第一個原因。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有無必要。在我看來,此時殺李淵,弊大於利。”
“爲何?”陳克復帶着欣賞的目光看着郭孝恪,過去一直把這個自己親衛出身的遼東軍將領當作一員心腹猛將,卻沒有注意到,他還有着這麼縝密的思維。
“如衛郡公所言,李密現在無路可走,最大的可能就是投靠其它勢力。而如此一來,李家這些年所拉攏的人才,聚攏的勢力,還有在河東的聲勢等必然也將爲接收他的那個勢力所用。這樣的事情,對我們是十分不利的。而面對這種情況,我覺得,單純的去殺了李淵父子來阻止此事發生,還不如由我們來接收李淵父子,接收他們在河東的勢力,以及他們這些年聚攏到的人才。”
陳克復目光一揚,“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勸降李淵父子?”
魯世深也驚訝的看了一眼郭孝恪,“老郭,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李淵父子當初那樣背叛過殿下,此事必須懲罰。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殺掉他們就已經是殿下仁慈了,又怎麼還可能去勸降接受這對無恥的父子?”
郭孝恪躬身行了一禮,“殿下,屬下以爲,對李淵父子最好的報復,並不是殺了他們,而是要讓他們看着自己慢慢變的一無所有,甚至每天還不得不生活在殿下的控制之中,一天比一天的恐懼顫抖,纔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哈哈哈!”陳克復大笑數聲,上前拍了拍郭孝恪的肩膀,“你說的有些道理,如此殺了李淵父子,確實是太便宜他們了。不過,你又怎麼能確定李淵父子會投靠於我,並且讓我們得到李家的那些勢力與人才呢?要知道李淵父子是出了名的狡詐與不守信用,一旦讓他們緩過了這關,只怕他們就會立即露出那獠牙,噬主背叛了。”
郭孝恪神秘的笑了笑,“屬下既然敢這樣說,當然早就想到了這些,也早就想好了對策,到時不怕他們有異心,只怕他們太老實才讓人遺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