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克復的上面還有着天子楊杲,但是誰都知道,楊杲不過是陳克復的傀儡,遼東軍真正的當家人是陳克復。只要陳克復同意出兵救援江都,那麼自然而然,江都之圍也必解。
壓制着心中的激動,陳棱上前深深一躬行禮道,“一路所來,但見軍容鼎盛,氣勢雄壯,堂堂虎賁威武之師。江南叛軍,不過皆是江南世家地方豪強的莊丁農奴而已,殿下大軍只要一到,必然如雷霆,將其化爲齏粉。”
殿中衆臣聽到陳克復有調軍南下援救江都之意,不由的相互交頭接耳,引起陣陣騷動。
尚書左僕射毛喜出列道,“殿下,出兵江都,萬萬不可!”
陳克復沒有想到毛喜居然第一個反對他,不由沉聲道,“有何不可?”
花白頭髮的毛喜道,“殿下,我等遠在河北,如今之急,應當全力掃平河北,恢復地方。然後才能繼續南下山東,再接着纔是平江淮。用兵之道,切不可犯險。以往殿下用兵太險,但那時皆固我等勢力太弱,非行險無以勝。但如今我等兵強馬壯,家大業大,正當行堂堂正正之兵,一步步的掃蕩四方,還清宇內,萬萬不可無謂冒險。江都遠在幾千裡之外,一路之上,諸多地方都有各路兵馬勢力盤踞,如此冒然出兵南下,千里往援江都,只怕到時反而連援軍也要陷入千里之外的江都。江都救不得!”
老爺子雖然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實際上,這些並不是他反對陳克復南下的主要原因。他真正反對的原因,還是因爲南陳。雖然如今他也知道。陳深在建康稱帝。實際上是如陳克復操縱楊杲一樣,沈法興操縱下的傀儡皇帝。但是心裡面,毛喜還是對於南陳這個皇朝有太多的感情。
更何況,不論是不是傀儡,畢竟陳深現在是南陳皇帝。在老爺子看來,沈法興、李子通等人掌控了南陳的朝廷又如何。只要等陳克復一路平定河北山東,到時率兵南下,飲馬長江。要想奪回皇權還不是易如反掌。就算沈法興等人又能如何,只要陳克復勢力不敗,江都的世家豪強也不得不聽從陳克復的號令。到時撥亂反正,重掌朝政,此不是堂堂正正,順順當當。
過去他數次去勸過陳克復,只可惜,每次陳克復對他都是敷衍相對。漸漸老爺子心中也看出了一點,這位年青的主公好像對於南陳,對於祖輩們打下的皇朝好像並不在意。似乎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重打一個天下。再立一個山河。
老爺子對此一直是迷惑不解,陳朝是陳氏的皇朝,又豈能就這樣讓與他人。可偏偏陳克復卻好像就是那樣想的,捨棄了最簡單的道路。非要走一條艱難之路。
眼下不但不理會陳朝,反而要派兵去打陳朝軍隊救江都,這讓他心中無比震動。如果破軍真的這樣做了,那豈不是表示他們就將不再是陳朝的兵馬,表示陳破軍這個兒子公開反對他的父親陳深了嗎?兒子調兵攻打父親,這可是不孝。如此一來。不但要揹負不孝的名聲,而且將來想入主陳朝,卻是不可能了。沒有誰能接受這樣一個派兵攻打自己朝廷兵馬的皇太子歸朝,只怕這樣一打,陳朝弄不好會直接把陳破軍的皇太子之位收回也有可能。
陳克復眉頭皺了一皺,他也明白毛喜心中最在意的是什麼。也明白所謂的太遠,不過是一個表面的託辭。他曾經數次隱晦的和老爺子說過。如今的陳朝根本不再是祖輩們打下的陳朝。這樣的陳朝,根本如同一個泥潭。如果以爲憑着他與父親的身份,就能接管的了江南,那無異是自欺欺人。
與其被攪進這麼一大潭爛泥之中,還不如踏踏實實的破而後立,自己親手打造出一個穩固江山。這次他決定出兵救援江都,也是考慮許久之後的決定。江南陳朝經過這麼久的整合,基本上已經完成了南陳內部各大派系之間的權利利益分配,如今再次進入了一個擴張階段。
江都城就是陳朝往長江以北擴張的一個攔路石,只要陳朝撥掉了這個釘子,那麼他們的面前就是空虛的淮北。和同樣空虛的山東,甚至現在遼東軍還沒有平定的河北,也有可能會被陳朝跑來摘桃子。
這樣的情況陳克復是絕對不允許的,這個時候正好陳棱跑來歸降,那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發兵援救江都,只要江都守住了,那麼他們就能將江南兵馬死死的頂在長江以南,防止他們的勢力再擴張。在短期來說,陳克復還需要時間來將河北山東等地去佔領消化,這樣的時候,他不希望勢力不凡的江南兵馬北上。有長江這樣的天險可守,他們能以適當的代價將陳朝攔在長江以南。而如果讓陳朝北上江淮,到時在那平原之上防守,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對於陳克復來說,出兵江都,這是一個戰略決定,爲的是阻擋江南陳朝北擴。爲遼東軍全面佔領河北山東,贏得更多的時間。所以此時明知道毛喜反對,陳克復也沒有絲毫妥協。
“毛僕射所言有些道理,但是,援救江都不但能解救數萬將士,和幾十萬百姓,也是對我們接下來的戰略有百害而無一弊。至於毛僕射所言路途遙遠,且沿途多有未平,這卻是不用太過於擔憂。”
陳克復長身而起,在殿中緩緩邁着步子,自信的朗朗道,“早在上次南征平高士達之時,本王就已經調李靖將軍率五萬兵馬南下,駐守黃河北岸,並掃平渤海、平原等河北運河沿岸諸郡。而就在今日,本王已經接到了駐守在黃河南岸山東齊郡的好消息,左侯衛大將軍屈突通在接到了陛下與太后及本王的親筆信後,已經上表奉陛下爲主,其所部三萬兵馬皆歸我朝廷節制。”
這消息一出,卻是又立馬讓朝中衆臣驚訝不已。就是站在殿中的陳棱,心中也是既驚又喜。江都危急之時,他們也曾派人向屈突通求援,不過因屈突通所部敗於瓦崗軍,實力大損。後又被山東農民軍孟讓、孟海公、左才相三部人馬不斷襲擾,一直無法南下。
陳棱深知這位左侯衛大將軍的本事,他以三萬人馬與瓦崗軍大戰,連戰連勝,最後終因人馬太少,不敵十幾萬瓦崗大軍,最後敗入山東,雖敗實力卻並沒有折損太多。後被孟讓三部農民軍二十餘萬人,聯合攻打許久,都未曾一敗。如果能得屈突通南下馳援江都,不但更快捷,而且這支兵馬的強悍,也能保江都不失。
看到衆人的驚訝,陳克復微微一笑。他在得知陳棱自江都而來時,他就已經着手聯絡屈突通。當初楊廣還沒死時,雖然他擁立楊杲稱帝,可屈突通卻對楊杲的詔書根本不理。
不過楊廣一死,陳克復又讓楊杲發了詔書,加封屈突通國公,增千戶食邑,又給其部下將領加官晉爵。然後又找蕭皇后寫了一封親筆信,自己又寫了一封,送去山東。屈突通自河南敗於瓦崗軍退入山東後,日子也十分不好過。
瓦崗軍佔據了河南大部,江南陳朝又盡奪長江以南及淮北大部。就連河北,早先也被孫安祖的農民軍沿河佔據。他們退入山東,卻是被四面隔絕,糧草器械皆不能補給。偏偏山東之地,來護兒與楊義臣北上之後,那些盜匪農民軍趁勢擴張,孟讓佔據都梁山,擁兵十萬之衆。孟海公據濟南長白山,也有數萬人馬,左才相也縱橫淮北、劫掠山東,兵馬數萬。
他所率兵馬雖精良,但人數不過三萬,河南戰後又折損了不少。被幾支農民軍連番攻擊,最已經是疲憊不堪,更兼兵器鎧甲糧草無法補充,更是越打實力越弱。堂堂朝廷大軍,如今都是鎧甲破破爛爛,和農民軍也沒多少區別了。
當初屈突通也是楊廣心腹,不過他是關隴集團出身,又曾與楊素並肩作戰數次。後來楊廣讓其在關中剿匪時,因被人告發屯兵不進,楊廣要殺他。雖朝中不少官員保他,但無人勸的動楊廣,最後還是蕭後出馬,才讓楊廣收回成命,貶官降職而已。
山窮水盡之時,天子楊廣身死消息傳來,屈突通與部下兵馬都有些絕望了。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將被淹沒在農民軍的浪潮之中。這個時候,楊杲的詔書和蕭後的親筆信傳來,又有陳克復的手書,想來想去,最後屈突通與部下商議後,還是同意受北京朝廷節制,接受朝廷封賞。
也正因得到了這個消息,陳克復才更加打定主意,準備調兵馳援江都,將陳朝死死攔在長江以南,與他們劃江而治。好騰出手來,全力收拾河北山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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