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歷觀朝廷河北大將,善用兵者,唯李景、薛世雄、羅藝、薛定國耳。李景戰死,薛世雄兄弟與羅藝紛紛歸降陳破軍。陳破軍當世之名將,得羅藝與薛氏兄弟,更是如虎添翼。如今羅藝南下,銳不可當;請引兵避之,令其欲戰不得,空延歲月,等其將士疲倦,趁機突襲,可有大功。今與爭鋒,恐公不能敵也!”
避敵鋒芒、誘敵深入、以逸待勞、伺機破敵,這就是竇建德心中對付陳破軍的策略。以空間換時間,主動放棄靠近涿郡等大部份地盤,轉而往黃河北岸撤退。在他們的身後,有平原郡的豆子崗地利堅險。再往南,還有渤海郡中高雞泊數百里大澤可避。只要爭得部份時間,義軍就能將河間、平原、渤海各郡的義軍統合整編,謀得更大發展,並非沒有可能。
不過高士達拒絕了這個十分合理的提議,他推開了懷中那嫵媚的女子,重新披掛起了數年沒有再穿上的戰甲,提上了當年曾經從不離手的大刀。
十月中,羅藝率本部兩萬人馬到達河間郡城三十里外。不等羅藝兵馬下寨,高士達偕劉霸道、高開道兩員大將,親率五萬之衆傾城來戰。
雙方在河間郡城三十里外平原上展開大戰,大戰近一日。
羅藝軍不但沒有如傳說中的那麼勇猛,反而在高士達、劉霸道、高開道三人的狂猛衝擊之下,且戰且退,一日內,敗退四十里地。
第二日,羅藝于山腳下寨,深溝堅壁,高掛免戰牌,拒不出戰。
高士達獲此戰之勝,心中無比高興,挑戰三日不果後,率軍回到河間郡城。是夜,高士達犒賞全軍,與民同歡。軍中上下,皆賜予美酒肉食,至夜半,衆軍大醉。
高士達更是在部下諸將的連番奉承之下,眼睛都眯成了一條逢。對於部下的敬酒更是來者不拒,到得半夜之時,高士達不但沒有醉倒,反而興奮無比。站在東海公府中,他連召三女入府,憑着酒後的興奮,居然槍挑三女而無疲色。
一輪圓月當空而照,清冷的月光灑遍平原與城池。
近四更天時,河間郡城中那撲天的喧鬧之聲終於漸漸回落,但是卻那清冷的夜色中,仍然會不時傳來婦人低低的呻吟,與偶爾幾聲爭搶骨頭而爭鬥咆哮的犬吠之聲。
河間郡城上負責值守的義軍們都有些妒忌的聽着城內的聲音,全都晦氣的自嘆這麼好的晚上被派人守城。南城門下的兩名義軍抱着長槍在懷,一邊蹲在牆跟之下偷偷的共喝着一袋美酒,一邊喝着,還一邊不時擡頭打探下週圍,生怕被巡查的頭頭們發現而責罰。
“汪,汪,汪!”
又是一道犬吠聲傳來,連喝了幾大口酒臉中發熱的瘦臉漢子道,“牛哥,你看等明個不值守時,咱們是不是找個機會把這野狗給摸了來,這時節,燉一鍋狗肉,喝上幾兩小酒,那真是賽過活神仙了。”
一邊叫大牛的粗壯漢子嘿嘿笑了幾聲,也被那狗肉給勾出了口水。他當然也知道,那狗可不是一般的東西,聽說都是那些頭領們在外,不放心城中家眷弄來養着看家的。不過他也聽說了,大部份竇司兵部及部下的家眷都已經去平原郡了,說不定還真有機會弄只狗來吃吃。
就在兩人都微醉中想象着大鍋的狗肉之時,卻沒有發現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城門處,不知什麼時候涌出了不少的黑衣人馬。三個一小隊,五個一小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摸過來的,這時已經從城門前的那些商鋪屋舍的掩護下,到了城門處的數十步外。
一道冰冷的寒氣突然自頸上傳來,大牛睜開微醉的眼睛迴轉望去,卻只看到黑夜中那發亮的眸子和那閃着幽光的匕首。頸上一涼,一股鮮血噴出,那名守門士卒還沒有發出半分動靜就已經死去。
黑衣人行動迅速,動作輕盈,三兩下就已經將南門下的一小隊守卒給放倒了。
一名黑衣人輕輕放下手中的屍體,扯着嗓子,突然發出了“汪汪汪”的犬吠之聲。這聲音剛落,不遠處的街道上又傳來相響應的犬吠聲。下一刻,足有上百的黑衣人紛紛提着橫刀迅馳而來。
兩名黑衣人各從腰間拿出一個葫蘆,迅速的往城門的兩邊門軸之上倒上菜油。
“吱吱吱!”
原本緊緊閉着的南城門只發出了輕微的響笑,就開始慢慢打開。
“趙四,下面什麼聲音,你去看看!”城門樓上一道不滿的聲音響起,接着一道腳步聲傳來,還帶着一個人的罵罵咧咧。
那人剛走到城門去,卻發現城門洞中居然聚集了上百人,他驚訝的去揉眼睛,伸旁卻突然竄出一人猛然勒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匕首劃過一道寒芒一下子刺入了他的心臟。
城門已經打開近半,數名黑衣人閃身而出,如靈猴一般的迅速爬上兩邊的吊橋鏈上,摘下背上的大斧就兇狠的斬了下去。
“叮!‘鐵斧斬鐵鏈的金鐵相交之聲,傳出久遠。瞬間,城門樓上十餘個腦袋一齊探了下來。城下的黑衣人見已經暴露,也不驚慌,端着手中的弩機就扣下了板機。
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響起,在這寂靜的凌晨傳出許遠。
城樓上已經有守軍反應過來,拉動着繩索瘋狂的拉響了警鐘,“鐺鐺鐺!”的尖銳之聲急促響起,城中各處燈火四起,叫罵聲不斷。
連續數十斧下去,粗大的鐵鏈終於斷開,啪的一聲,吊橋從空中落下,鋪在了護城溝之前。
“砰!”一枚綠色的煙花沖天而起,在微亮的夜空中綻送出美麗的瞬間。
大地微微震動,城牆之上的義軍驚慌的發現,微夜的晨光之中,影影綽綽的遠處,好像有無數的騎士正騎着戰馬狂奔而來。
城頭的義軍反應過來,紛紛抓着大刀長矛向城門衝去。
只可惜城門處的黑衣人早有準備,在幾面大盾牌的掩護下,後面的黑衣人分成了十排,前面的蹲着,後面的站着。人人手中持着一把連弩,看到他們過來,就是一箭飛來。農民一邊揮刀格擋飛來的弩箭,一邊卻將白天檢查城門的守軍祖宗十八代都已經過問了一遍。這麼多的奸細也不知道是怎麼混進來的,更何況他們還帶着這麼多的弩機進了城,看來那些王八蛋真是有錢就是大爺,根本就沒有認真的盤問檢查過。
連續丟下了上百具的屍體,城頭處的守軍也沒能奪下城門。城中的義軍大多醉而未醒,只有少部份人馬正慌亂的趕來。只是,他們慌亂,城外的那支騎兵卻絲毫不慢,縱橫如飛,早就在等着這一刻。
如炫風一般,羅成一馬當先,率着三千輕騎飛速趕到。帶着隆隆的沉悶之音,三千騎飛快的衝過了吊橋,衝過了城門,一直衝入了河間郡城。
羅成留下了一千人馬穩守城門,帶着餘下的兩千絲毫不作停留,提槍持刀,縱橫奔馳城中。哪裡有火光,就往哪裡衝,哪裡有聚集的人馬,就是一箭弩箭之雨。
緊隨其後,羅藝也率着大部飛速趕到,微光之中,也不知道多少的人馬到來。
那些宿醉未醒,慌亂出得營來的士卒大都都被奔馳的騎士一刀斬下了首級。羅藝進城之後,帶人直撲城中軍營。大營之中,農民軍在各部將領的指揮喝令之下,正在朝廷集結。但是黑夜之中緊急集合,又是酒醉後被突襲集合,對於這些烏合之衆的泥腿子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任憑首領們大聲吼叫,等到羅藝殺到之時,也還只集結了小部份人馬。各部紛紛提兵來戰,奈何本部戰略不強,更兼士氣全完,又無統一指揮,大營之中數萬的義軍就如同一盤散沙。
羅藝帶着人馬縱橫奔馳踩踏,無數的弓弩紛分,未等接戰,義軍已經潰散。羅藝更是趁機趁勢掩殺,只管驅趕。不到半個時辰,河間郡城雖然號稱有兵五萬餘人,但此時已經成了五萬多隻四處奔慌驚走的雞鴨。
等到天亮之時,河間郡城早已經被羅藝所控制,四門皆被封閉,除了一開始有少部份人逃出城去,一城的人馬都被堵了個正着。五萬多義軍,再加上還有四五萬的義軍家眷與義軍裹挾人口,十餘萬人全部落入羅藝之手。
混亂之中,高開道見機很快,率了數百騎打開了西城逃出城去。劉霸道則被羅成撞上,兩將相鬥數十合後,被羅成一槍刺入馬下被俘。而高士達卻有些好笑,昨夜太過興奮,他居然酒後連御三女,到三更天時才沉沉睡去。等到羅藝進城之時,他睡的和死豬一樣,府中的奴僕們也早四處逃命而去,反而將他丟在了府中。
等天亮之後,羅藝部下搜尋許久,纔在東海公府中大牀上發現了還赤身**熟睡中的高士達。被押到羅藝馬前,羅藝二話不說撥刀斬下高士達人頭,傳令裝入匣中送往陳王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