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萬人的戰場之中,陳克復根本無法看清整個戰場的形勢。
他需要一雙眼,來爲他指揮!
城頭的李奔雷等幾位大將親鎮,爲陳克復觀察敵軍,並通過刁臺之上的傳令兵以旗語爲他們指引前進的道路。
收到向東的指引後,陳克復大吼一聲,“向東!向東!”
一聲接一聲的大吼向後傳遞,重騎兵開始漸漸的往東面而去。
一路上得到城頭指引的重騎兵,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在敵人的間隙地帶突進。雖然這一路上依然有許許多多的兵馬,可是卻不足以讓重騎兵的進攻被阻擋下來。
隆隆的馬蹄聲不斷響起,四蹄翻飛,泥土飛揚。破軍大旗的指引下,大軍一路向東,擋之披靡!
“大帥,隋軍鐵甲騎兵出現了!”高建武臉有憂色的對着乙支文德道。
鐵甲騎兵太強悍了,簡直就是無人可擋,這樣下去,激戰一天的雙方最先撐不住的很可能就是聯軍了。高建武沒有和鐵甲騎交過手,但是也知道當初隋軍主帥陳破軍以一千鐵甲騎兵,就敢衝擊乙支文德的八萬人,那這支騎兵的戰鬥力可想而知。
乙支文德雙眉緊皺,一雙眼神中滿是憤怒的火光。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乙支文德本就是高句麗軍中大將,向來被稱爲兵法大家。特別是自薩水殲滅三十萬隋軍後,他的個人榮譽更是到了頂層,成爲了高句麗人的軍神。可就是他堂堂軍神,率領八萬輕騎北上,準備再建薩水一樣功業的時候。這個該死的陳破軍出現了,一千騎兵就衝破了他的八萬騎兵,致使後來他被隋二十萬大軍夾擊,全軍覆沒。而且就是此前這人,前幾天,剛剛將他的親弟乙支武德殺死。國仇家恨,瞬間涌上心頭。
“不過區區幾千鐵甲騎兵,他還真當自己已經是無敵於天下了嗎?難道他以爲他的騎兵有了鐵甲,真的就能刀槍不入?他要不出來,還能多活一時半刻,既然他如此的等不及,趕着出來送死,那本帥就成全他。傳本帥令,調高達林將軍的一萬輕騎上陣,勿必纏住他們。調克金、淵虎、高榮、乙支正四將各統一萬步兵、兩萬奴隸,給我以大盾、長槍陣四面包圍上去。本帥已經看到陳克復小兒的帥旗就在那支騎兵之中,本帥要將他生擒活捉!”
高建武眼前一亮,笑道,“大帥果然好安排,只要四面圍上去了,他陳克復再強,也一樣得被生擒活捉。到時哪怕今天攻不下遼東城,只要抓到了陳克復,那到時,遼東城必克。”
高句麗聯軍最後的預備部隊出動,到了此時,除了乙支等大軍身邊還有着幾千人馬。整個二十多萬聯軍和三十多萬奴隸已經全部如螞蟻一樣,遍佈在了遼東城戰場之上。
一萬國內城的輕騎在遼將高達林的帶領下向着重裝騎兵奔馳而去,在他們的身後還有着五千鐵答安統帥的室韋騎兵。一萬五千輕騎,雖然無法和重騎兵正面抗衡,卻能控制糾纏住他們,爲步兵圍攏贏得關健的時間。
四面城頭之上還在繼續膠着撕殺,天色慚晚。
風在呼嘯,馬在嘶鳴,無數的旗幟飄揚!
“大帥,轉向南!”傳令兵齊聲大吼!
陳克復毫無猶豫,立馬下令轉向南。此時整個重騎已經殺入了敵軍茫茫人潮之中,哪裡是生路,哪裡是死路,他根本無法看的清楚。這時候,他無條件的相信城頭指引的李奔雷將軍。
一萬五千聯軍騎兵趕到,卻只遠遠的看到了一陣陣的煙塵。隋軍重騎轉向了,他們別說糾纏,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繼續追!”
重裝騎兵一路突進,所有擋在前面的聯軍士兵都不堪一擊。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奴隸倒在了鐵蹄之上,一路之上,有李奔雷的指引,整個重裝騎兵專門找那些集結起來的小部份兵馬,和那些大部的奴隸羣下手。
一次次的衝擊,擊潰衝散了一支支兵馬。特別是那些奴隸,大多都只是由一小部份高句麗監押着,被隋軍一衝,所有的奴隸紛紛四散奔起。
有了李奔雷的指引,那數萬聯軍兵馬,根本無法對重騎進行包圍,每一次張開一面大網圍過去。可是到了最後,那些重騎總能從容的在那些空隙之中衝過去。
足足過了近了半個時辰,整個聯軍幾萬兵馬和數萬奴隸們,疲於奔跑,上竄下跳,累的快脫力。高建武和乙支文德臉色越來越差,他們終於看出來了,這支重騎雖然看似好像在不斷的左衝右突,沒有半點頭序。可是仗打到現在,他們卻總能在自己的兵馬合圍前逃脫。
而重騎一會東一會西,下一會又是北的衝鋒中,這支隋軍卻讓自己這邊的越來越近了。眼看着最多還有千餘步就要衝到了這邊,高建武大叫一聲,“不好,大帥,這支隋軍重騎的目的不是衝擊城下的兵馬。他們的目標是我們,而且他們肯定是有人在爲他們觀陣指引,要不然他們不可能一次次的躲過我們的合圍!”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遼東各個城頭隋軍堅守的地斷,居然高高豎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叼臺。甚至他們從距離遼東城十餘里的地方,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有士兵在揮舞着旗幟。
臉色齊齊一變,心裡一嘆,大意了。
“沒錯,看來那城頭刁臺上的旗手就是傳令兵,遼東城頭有人在爲他們觀陣指引。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本帥的帥旗。”乙支文德臉色陰沉的道。
三軍之中,帥旗至關重要,帥旗一倒,士氣必然大喪。特別是眼下已經打了整整一天的戰場,如果聯軍帥旗突然倒下,那已經疲憊不堪的聯軍士兵甚至有可能崩潰。
一旁的黑水靺鞨族少族長黃格一聽那支重騎是奔着他們來的,臉色不由的難看起來。如今帥旗之下,只剩下了黑水靺鞨三千騎兵和五千高句麗步兵。這麼點人,他根本不相信能擋的住那支兇狠的鐵甲騎兵。
“大帥,要不我們暫避鋒芒,帥旗後移吧!”
高建武不屑的看了黃格一眼,“帥旗乃一軍之膽氣,大戰之時只能進不能退!帥旗一退,必然軍心士氣大泄,此取敗之道也!”
“傳本帥令,高達林將軍速速回撤帥旗下,克金、淵虎、高榮、乙支四將率兵四面包圍帥旗。另外,派人給我將隋軍城頭那些刁臺上的傳令兵給我射下來,切割城頭和陳克復小兒的聯繫。”
這個時候,退已經不能退了,乙支文德也是一位狠人。乾脆下令直接以自己爲誘餌,吸引陳克復重騎的到來,再以其它兵馬直接對帥旗合圍。沒有了城頭的指引,他就不相信陳克復這次還能逃脫他的掌心。”
“大帥,我們只有八千人,怕是擋不住那支鐵甲騎兵啊!”黃格一臉的不願意,八千人抵擋這支重騎,他沒有什麼把握。更關健的是,這八千人裡,還有三千是他的靺鞨騎兵,不論成敗,他到時都會被推到第一線去。
一個個傳令騎兵快速奔跑在戰場之上,將乙支文德的命令很快傳遍各個將領耳中。
有了乙支文德的帥令,城下的聯軍調集了大量的弓箭手重點攻擊城頭上的傳令兵。在密集的箭雨壓制下,上一個死一個,遼東城和陳破軍徹底的失去了聯繫。
“副帥,現在怎麼辦?”李節等將領都已經看到,乙支文德的帥旗已經成了一個陷阱,正有無數的兵馬向着帥旗張網合圍。如果這個時候,陳克復再繼續向乙支文德的帥旗突進,那真是一頭闖進陷阱中去了。
“副帥,讓我帶剩下的騎兵出城吧,我去接應大帥回來!”張錦和陳風、陳林等一衆陳家的將領焦急的道。
行軍司馬毛喜咬牙道,“大帥絕對不容有失,出動所有的騎兵殺出城去,把大帥接應回來。”這句話沒有半分像是在徵詢副帥李奔雷的意思。
李奔雷還沒有說話,陳風、陳林、張錦等一衆將領已經齊齊轉身,奔下城頭去了。
陳克復的重騎兵還在衝鋒,遼人的帥旗就在不遠處。重騎兵出城的目的很簡單,擒賊先擒王,只是砍倒聯軍的帥旗,將指揮做戰的遼人主將逼迫後退,那麼整個攻城的遼軍也必然大亂。
帥旗一倒,失去指揮、又激戰一天了的聯軍必然無法再堅持攻城下去。
“大帥,城上的傳令兵被遼人射殺了,和副帥聯繫不上了!”
金烏西沉,天邊只剩下了最後的一點餘暉。
冷風吹起了陳克復的披風,他揚起嘴角,輕輕的冷笑一聲,終於發現了他們旗語指揮的秘密了嗎?擡頭看了看只有不到一千步遠的遼人帥旗,和那帥旗前正拼命結陣的數千聯軍。他大聲道,“敵人聯軍帥旗就在眼前,成敗在此一舉!破軍營的弟兄們,砍倒大旗,陣斬遼軍主帥!光榮屬於我們,破軍營必勝!殺!”
“殺!”
餘暉當中,重裝騎兵再沒有半分猶豫,帶着滾滾煙塵,挾帶着隆隆雷聲,所有的騎兵們低伏身體,平端馬槊,以起最後的衝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