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方的天空佈滿了朝霞,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曰子。
金山城外的大營,已經撥營。大營中的人馬分爲三部,一部由劉鐵柱的第五師以及郭孝恪的重騎兵旅,負責押送數萬俘虜運輸着從金山取來的物資回遼東城。
一部卻是剩下的一批已經定好了要下批押往遼東城的俘虜,此時由第二師派了兩團四千人看押着留守金山城,順帶負責那堆積如山、一時運不走的物資。而且陳克復還交待給了他們一個,負責守衛金山城,爲大軍看守後路的重要職責。
剩下的則是陳克復帶着第四師及第一師、第二師剩下人馬,及第六師的人馬、重步兵旅,還有一部份的老弱俘虜,繼續向着蓋牟城前進。
工兵營的工兵們,井然有序的撥營,沒有多久,就已經將所有帳蓬等物資都給裝車打包好了。三萬餘人馬都已經整裝待發,第一師的偵察營率先出發,做爲先鋒開路。
蓋牟城相距不過一天多的路程,又有羅林、李奔雷先帶着數千人馬北上,陳克復等人倒也沒有什麼可緊張的,一路上也是保持着比較輕鬆的行進速度。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大軍到達蓋牟城,此時的蓋牟城已經換上了東北軍的旗幟。
看到大軍到來,一位軍官帶着數騎忙迎出城外。
陳克復一看,卻是偵察團的上校團長張勇,忙問道,“李副司令和羅團長呢?”
“昨晚拿下蓋牟城以後,李副司令和羅團長今早就已經往扶余城而去了。”張勇跳下馬稟報道,“李副司令命我團留守,現在蓋牟城的各倉庫已經封存,城中兩萬民衆也都集中看押在一起,有幾個貴族反抗的,也全都就地正法了。”
“蓋牟有沒有我軍之前被俘虜的將士?”
“回司令的話,城中有二千餘二次徵遼時被俘的將士,卑職已經全都給他們登記了,現在安排在城中軍營裡,不過裡面沒有李副司令和羅林將軍的親人,好像那些人也不知道他們的情況。所以李副司令和羅林將軍又急着去扶余城了。”
蓋牟城中兩千多隋軍俘虜,卻沒有二人的親人,也沒有他們的消息,這也讓陳克復有些失望。畢竟他還是希望兩人能找到自己的親人的,如果最後找不到,甚至知道已經陣亡,對於李奔雷和羅林來說,無疑又是一個比較大的打擊。
大軍進城,陳克復讓張勇把那兩千餘人中的軍官帶了過來,兩千多人中,最高的軍官是一名叫做於欽明的中年男人,雖然被俘後服了一年多的苦役,但是整個人身上去依然保持着一投軍人的剽悍氣質。
“卑職原左候衛虎牙郎將於欽明參見大帥,卑職代這兩千多名弟兄們,感謝大帥的解救之恩。”於仲謀一進大帳,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大聲的感激道。
虎牙郎將,卻是一衛之中僅次於大將軍、將軍、虎賁郎將的高級軍官了,乃是從四品的軍職。看這人不過四十四五歲的樣子,卻已經擔任了這麼高的軍職,陳克復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平定尉迥之亂,又曾以行軍元帥之職大敗突厥的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大帥,是你何人?”聽到他也姓於,陳克復不由得想到了於仲文,於仲文的祖父於謹爲北魏、西魏、北周時期著名的軍事將領,爲北周八大柱國將軍,和李淵的爺爺李虎,李密的曾祖李弼,楊堅的岳父獨孤信等齊名;父親於寔爲北周大左輔、燕國公。於仲文北周時起就是一位高級將領,累立軍功,封爵郡公。後來又參加了平陳之戰,爲總管。更是曾經爲行軍元帥,率軍大破突厥,軍功着著。
可以說於仲文是隋朝關隴貴族集團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不過這人脾氣不大好,曾經和宇文閥中的宇文愷發生過爭奪,後又得罪過如宇文述等許多人。雖然打仗勇猛,但是在二徵遼東時,卻也是薩水大敗的九軍大將軍之一,而且回朝後,還被宇文述等人集體將責任都推到了他的頭上,最後宇文述等人都官復原職,唯獨他個倒黴鬼六十八歲了,還被楊廣弄死了。
於欽明一聽到於仲文的名字,忙擡起頭道,“那是家父,卑職有一母同胞兄弟九人,卑職爲長子。去歲薩水大敗,也不知道家父如何了?大帥可有家父的消息?”
陳克復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於欽明還真是於仲文的兒子,更沒有想到,於欽明居然還不知道他父親的事情。
看着他那焦急期盼的目光,陳克復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於欽明目光暗淡,跪在地上,頹然的道,“九軍失陷,喪師三十萬,也許家父已經仙去了。”
“令尊並沒有戰死遼東,他和宇文述等大將軍都突圍回了遼東城,不過陛下怪罪他們喪師,最後將他們下獄。九軍九位統帥,其餘諸將最後都平安出獄,唯有令尊最後卻被所有將軍推罪於他,所以陛下降罪於令尊。令尊已於年初的時候仙去了!”陳克復雖然有些不忍心把這個結果告訴他,但是想了想後,還是直接告訴了他,這事瞞的了一時,又瞞不了一世。
而且他觀這個於欽明雖然是關隴貴族世家出身,爲人做派卻比較通達,並不像是李節那樣,雖然也是東北軍的一員,卻始終和軍那些出身寒門的將領們划着界線。
而且他覺得這人年紀四十來歲當上虎牙郎將,也並不全是因爲他家世的原故。如今他老爸死在宇文述等高級將領,及楊廣的手中,這人怎麼着也會和隋朝朝中的那些當權者有些芥蒂的,如果能將他留在東北軍中,那麼對他以後的事業肯定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現在的他還是根基太薄,只有團結、籠絡到身邊的人才後,他才能夠一點點的壯大。
於欽明聞言之後,目光呆滯的望着陳克復,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愣在那裡,彷彿還有些不大接受剛剛聽到的事實。他的父親,他的祖父,他的曾祖父,哪一個不是權高位重,甚至他整個家族,都是大隋排的上號的。於氏一族雖然還不能和宇文閥、李閥比,但是比起如裴閥來,他們以往都還是在他們之上的。可是如今爲何?他的父親,一位國公,一位大將軍,當代於氏的家主,居然就這樣的沒了?
“這都是真的嗎?我於氏一族爲大隋征戰,軍功累累。雖然薩水大敗,可明眼人也都知道,那是非戰之罪。爲何卻獨獨要我父親承擔這罪責?”
看着一個五大三粗的四十多歲的大漢,在那裡眼眶溼潤,聲音悲切,陳克復的心裡也不大好受。不過一看到他那眼神,也猜出些他對大隋及楊廣、宇文述的不滿了。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楊廣已經被他列爲了敵人,這敵人的敵人,也就也是自己的朋友了。
“人生不能復生,老國公雖然仙去,卻也是六十八歲的高齡了,你也不用太過於悲傷。死者已矣,生者纔是最重要的。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打算?如果你想回洛陽,我派一隊人馬護送你回去,不過你現在回去,卻也前途未卜。畢竟當初令尊的死都是其它將軍們推責而至,如果你回去,說不定他們又會對付你。畢竟你也是失蹤一年多了,這個時候回去未必是好事啊。”
於欽明沉默着沒有說話,好半天才道,“可是不回洛陽,我又該如何?”
“我看不如這樣,先不要把你還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你先留在我軍中,現下本帥也是打了幾個大仗,到時我向陛下報捷的時候,就說你去歲戰敗重傷被俘,最後在這次我們攻破蓋牟城時被解救。用不了多久肯定還會有戰事,到時給你記上幾筆軍功,到時再把你的事情也一起告訴陛下,到時說不定不但不會有人問責,反而會受到封賞。”
於欽明想了想也有道理,既然他於氏一族已經被宇文述等人全力扳倒了,這個時候如果他以曾經被俘虜的身份回去,想必那些人肯定不願意看到一個未來的隱患好好的留在身邊。說不定就會想辦法,把他也給弄趴下了,以防後患,做爲世家大族,這樣的事情他也是見多了。陳克復說了幾句後,他也明白了。
“於將軍原來也是虎牙郎將,又是於老元帥的長子,有道是虎父無犬子,現在我東北軍堅守遼東正差你這樣戰陣經驗豐富的大將呢。如果不嫌棄,我想邀請你來擔任我東北軍司令部直屬軍官教導旅的旅長。軍官教導旅是一個即將組建的精銳部隊,全旅將有三團七千兵馬,而且全部都將是軍中的精銳,並且還將負責輪訓軍中所有現役連長。這樣重要的部隊,我希望於將軍能幫我帶起來!”
陳克復反正是開動三寸不爛之舌,一心想把於欽明給挖過來。雖然他也是關隴貴族集團出身,但現在急需助力的陳克復也無法太過於挑剔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