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圍繞着江繞了一大圈後,終於停了下來。
尤辰推下椅子,躺在上面,用手遮住眼睛,平息那小鹿亂撞的心情。並告訴自己,心臟跳動的感覺,是愛,是命中的註定,是上天把自己的另一半帶到身邊所辨認的一種特殊悸動。想到此,他的心又開始如同小鹿亂撞一般瘋狂地跳動着。
尤辰睜開眼睛,用手支着額頭,透過指間的縫隙,他悄悄地瞥了一眼飄零,見她把玩着那對陶瓷娃娃,也不說話。而這短暫的沉默,令他心中卻莫名地有些不安起來。他坐起身,強忍着自己不要再去看她,身體所發出的灼熱的火焰焚燒着他的思緒,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突然扔出一句沒有沒腦的話,“今晚真熱?又沒到夏天,就已經這麼熱了,我去買水!”
他一直注視着前方,飄零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感到他說話的口氣和之前已大不相同,但她並未放在心上,只點了點頭。
尤辰從車內走了出去,這時,留在坐椅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尤辰沒有回來接電話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對飄零說:“你幫我接下電話。”
飄零猶豫了一陣子,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連珠炮並嗲聲嗲氣的發話,使飄零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小辰哥……你很久都沒來找人家了……今晚要不要來人家這裡過夜?……人家很想你啦……你來不來嘛……”
“恩?啊……那個……”
對方覺察出不對,覺得有些驚訝,聲音立刻提高了一分貝,問道,語氣中透出不善。“你誰啊?小辰哥的電話怎會在你手中?小辰哥呢?”
飄零一張臉頓時皺得像苦瓜,一時無法回答對方的問題,支吾了一下,低低地吐出了一句:“我是他媽!”
對方頓了一下之後,嘴裡吐出一連串誰也聽不明白的咒罵,飄零沒有理會,猛力地合上了手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的同時,手機又響了。
“我都說是他媽,你還嘰嘰歪歪的幹什麼?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那個……”電話裡頭所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對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請問小辰在嗎?”
“你是?”飄零的聲音變得有些慌張起來。
“我是邵明輝。請把電話交給小辰好嗎?”
“可是他不在!”
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但飄零卻沒有掛下電話,電話的那頭也沒有掛下的意思。過了很久,買飲料的尤辰走了回來。看見有點神不守舍的飄零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了?誰的電話?”
“不知道,不過他說他是邵明輝!”
尤辰倒抽了一口氣,接過電話與對方嘀咕了幾句,電話便發出電池用完的信號聲,斷線了。尤辰轉過目光凝視着飄零發出一聲輕輕的長嘆,“我帶你去見個人。”
“見誰?我都不認識。我很疲倦,想回家了。”
“去坐坐就走。啊?”
飄零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皮,擡起頭看着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海邊孤零的小屋。
柵欄外掛着一排排霓紅的燈,在寂靜的夜裡閃爍着令人迷惑的美麗。彷彿天地間已只剩下它在閃爍,閃爍着那一絲陰森森來至地獄的光,照在靈魂上。
而院內那美麗的櫻花,滿樹爛漫,如雲似霞,滿院的櫻花之間有一座兩樓一底的小屋,以木材建蓋而成,保有原木純樸氣氛,牆壁漆上淡藍色抽象色調,宛如大海捲起的海浪。而這座小屋是名副其實地座落在可以俯瞰整個大海的山丘上。如童話故事中的房子般,在淡藍色的屋頂上有窗戶,白色的籬笆圍繞着整個房子。
尤其可以坐在屋頂俯瞰大海這一點就足以令人無法抗拒。
小屋內部裝潢也很有格調,因爲是坐北朝南的房子,白天又有充沛的陽光照進屋內,小屋中間是客廳和廚房,兩邊各有房間,每個房間的光線是充足的,而且房間有童話故事般溫暖的感覺。
“好美啊!”飄零情不自禁驚歎。
“傻瓜!”尤辰拉着她的手,說:“你喜歡這兒,可以在這裡住下。”
“這座房子也是你的?”飄零疑惑。“這麼美麗的小屋,不應該有個孤傷的名字。”
“是嗎?”尤辰神情有些黯然,“這是明輝哥在秀秀離去之後,取的名。”
飄零撅起嘴,“呵!什麼意思?”說完,她用胳膊拐用力頂了一下他的胸膛。兩人就這樣在外面磨蹭了好半天后才走進去。
坐在沙發上的邵明輝不動聲色,仔細地打量着飄零。被他這麼毫無掩飾注視的目光下,飄零赫然有一種壓迫感,急忙把自己藏到尤辰身後。而剛剛從二樓走下來的胡悅,看到了尤辰豎立在客廳的情景,先是大吃了一驚,因爲她當初求邵明輝時,他只是點了點頭,未曾想到尤辰真的會來。讓她高興了好一會兒“砰”地一聲跑下來抱住了尤辰,尤辰冷冷地凝視着她,淡漠地說:“你吃錯藥了啊?飄零什麼時候能對我如此熱情呢?”
飄零?胡悅以爲自己聽錯了,不過她馬上就要面對這千真萬確的事實。飄零從尤辰的身後緩慢地走了出現!她背脊倚着圓木桌的姿勢站着,向胡悅一笑,“你好!”
胡悅露出一副掃興的神情,聳聳肩,卻又笑着激動地說:“飄零,上次那件事真的很對不起。我一直想去你家給你賠禮道歉的,誰知自己卻在那一天回到家後大病了一場……飄零,今天能在這裡遇見,我真的好高興。請你原諒我!”這口不對心的話語,搞的飄零一愣一愣地,一時半會兒竟說不上話來。
“喂!你到這裡來到底幹什麼?”尤辰一副沒心沒肺的問道。
胡悅嬉皮笑臉地討好道:“我聽衛傑說你跟西闊的人打架了,不放心你……所以就擅自……”
“是我讓她過來的。小辰你別爲難她。”邵明輝靜靜凝視尤辰,問道:“她就是飄零?”
尤辰笑了笑,伸出左臂摟住邵明輝的肩,點頭稱許,對飄零說:“他是邵明輝。你以後就叫明輝哥!”
飄零笑了笑,“明輝哥!”神態溫和,使人無法聯想,對着電話說話的她,口吻卻是那麼的冷淡霸道,也許是不自覺地。也是因這樣的原因,更加引起邵明輝的注意,他掉轉目光又望向飄零這邊看過來,然而飄零的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像閃電似的,也正在那裡打量着他,他的眼神沒有她那樣足,敵不過她,疾忙望到別處去了。
飄零抿了抿脣,總覺得尤辰所認識的人,都極副神秘和神經質。一陣一陣的,使人完全摸不着頭腦。就坐在一旁,不說話也不找話說,靜靜地聽尤辰和邵明輝閒談的話語。
胡悅坐在一旁看着一副氣定神閒的飄零,心中有種無法忍受的感覺。認爲她實在太會演戲了,裝着一副謙恭溫柔的模樣,纔會剝奪尤辰的歡心。氣歸氣,但當着尤辰和邵明輝的面她也不敢做或說什麼。
這時,覺得十分無聊的飄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院子走去。尤辰突然停止了說話,把目光轉向她,“你上那去?”
“我出去走走!”
尤辰皺了皺眉,正待說話時卻被胡悅搶先開口:“我陪陪你。反正我留在這裡也說不上話。”
飄零點了點頭,來到院內,坐在鞦韆上,風輕輕吹動她的髮絲,一片樹葉輕悠悠飄落在她手心裡。
胡悅帶着百感交集的情緒與她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飄零!”她猶豫了一下,面容上依舊掛着笑容,對她說:“你喜歡小辰嗎?那晚的事情真的對不起……”
飄零懶洋洋打斷了她的話,說:“我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而且我很鄭重的告訴你,我不喜歡尤辰。我見你在屋內幾次欲言又止,就知道你想問我這個問題。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從你手中把他搶走,因爲他不是玩偶,不屬於任何人,他屬於他自己。”
飄零直截了當的回答,使胡悅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臉變得有些僵硬。而友誼的握手,力道也加劇,令飄零皺了皺眉頭。
而屋內,尤辰的心神被院內的身影所牽動着。
邵明輝緩緩地搖着頭,臉上有些不安,問道:“小辰,你很愛她嗎?”
“當然!”尤辰興奮地睜大眼睛,激動地說:“明輝哥你可不知道,對她我總有種牽腸掛肚的感覺!你也知道她跟我以前的女人比起來,是三無。不過話說回來,她雖然不漂亮又不溫柔,生氣時總是死撐着不說一句話,但是挺惹人喜歡的!”
邵明輝看着他那自我陶醉的模樣,手不自覺地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殘酷地告訴他:“可是我能從她的雙眼中,看出她並不喜歡你。”
尤辰不已爲然道:“只要是我尤辰看上的人或物,沒有得不到的!她是我的!就算飛的再高,線終究在我手中!”
“我總以爲你隨我退出圈子以後,長大了。”邵明輝面容上露出惆悵。“沒想到還是一副半醒沉淪的心態。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待,理解男人的生理,也從未過問你那放蕩不羈的生活。可是感情,作爲哥哥的我希望你能慎重。像飄零這樣的女人,需要的是安定、和諧、簡單的生活,你給不了的!”
“明輝哥!”尤辰低沉地叫着他的名字,心彷彿也隨之而沉了下去。
“小辰。其他事情我不可否認,但是惟獨感情,你經歷的還少,玩不起。”邵明輝苦澀的笑了笑,“以你如今的個性,你會害死她的!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初就因我那自私的愛,不但害死了秀秀,還害了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那一幫好兄弟。”
“明輝哥!”尤辰雙手僵硬地放下杯子,點燃一根香菸,琥珀色的眼瞳裡卻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繼續說:“如今的我是清白乾淨的。與當年的你不同。”
一時間,邵明輝和尤辰都沉默了,吐出一陣長長的嘆氣聲。他們的腦袋突然間一片空白,似有混雜的想法和痛苦纏繞在一起,變成不能自由運轉的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