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膝蓋中箭
“速速道來。”咄吉自然不相信蘇遊會憋出什麼好主意,但還是冷聲迴應道。
“特勒決意放我們離開,我們要是還死皮賴臉地在這呆着的確有些說不好過去了,但蘇遊今日來此是爲拜訪可敦而來,又豈可不見?所以,他們離開,我留下。”蘇遊打蛇隨棍上,與其說是順着咄吉的謊言說下去,不如說他現在已是破釜沉舟,至於聲色中的大義凌然恐怕也只是迴光返照罷了。
特意讓你們離開?想多了吧!咄吉一聲冷笑,卻並不接話。
來整和羅藝兩人聽完蘇遊之語後,卻急聲道,“不可!咱們一起努力還有希望殺出一條血路,要是分開走,難免會被各個擊破。”
“小公主在我手上,諒他不敢過分,你們搬來救兵,就能救我。”蘇遊搖了搖頭,頭也不回地沉聲說道。
“可是......”來整想要反駁,卻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羅藝倒是點了點頭,他原本不是蘇遊的嫡系,從來就未想過爲蘇遊拼命,剛纔一直護衛着蘇遊亦步亦趨地退走,實在是因爲形勢所迫;在道義上,蘇遊有難羅藝不可能袖手旁觀,但聰明如他,又怎會看不出這樣死守下去會是死路一條?
更重要的是,現在掌控圖蘭朵生命的人是蘇遊而非他羅藝,咄吉爲了救出圖蘭朵或是爲了殺死蘇遊根本不會在乎他人的生命,這種情況下,羅藝已經深切地感覺到了自己也只是蘇遊的擋箭牌罷了。
要是當一個能讓自己活着出去的炮灰倒也罷了,但蘇遊現在不過是一個累贅罷了,要是自己還一意與他混下去,自己很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沒什麼可是的。要是我不幸光榮了,讓雁北......讓雁北......”蘇遊不待來整說出下面的話,已經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但他後面的話顯然是在交代後事了,這讓他懷中的圖蘭朵也感同身受地掉下了一滴眼淚。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來雁北怎麼辦?
蘇遊想到來雁北時,心中突然又增加了幾分戰意,自己現在需要要走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努力活下去。
“既然如此,你留下,他們走。”咄吉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大手一揮,做了個讓路的姿勢,他身旁一個親衛隨即右手捏住了嘴脣,“咻”地一聲吹出了一個口哨。
這口哨響過之後,突厥人便開始動了。
看着剛纔還把自己衝得七零八落的突厥人此刻紛紛讓道,羅藝和來整如在夢中。
“走啊!”蘇遊想不到咄吉這麼快就做出了妥協,但他還是大聲地催促他們速速離開,當他們翻身上馬時,蘇遊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於是又急聲囑咐道,“出營後你們分開走。”
“分開走?”羅藝和來整一點就通,他們已經隱隱感覺此去也並非坦途,來時的路或許早已佈滿荊棘。
“這小子倒不笨。”咄吉臉色一暗,哼了一聲。
咄吉從來就未想過要放掉蘇遊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所以此刻的羅藝和來整雖然已經衝出了營地,但他們的考驗纔剛剛開始;也正是因爲咄吉在佈置後着上花去了太多的精力,這才使得原本已經進了甕的蘇遊等人有驚有險地掙扎到現在。
羅藝和來整就像是蘇遊虎口中的牙,咄吉現在要面對的蘇遊僅僅只是一隻無牙的老虎罷了。
咄吉冷笑了一聲,緩緩向蘇遊走來。
“大哥。”圖蘭朵一聲尖叫,顯然蘇遊已經用行動反抗着眼前敵人的威脅。
“放了她,你還能活命。”咄吉被圖蘭朵的尖叫驚醒,一時之間竟想起了與兄弟姐妹小時候的點點滴滴,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看着蘇遊認真地說道。
“咱們現在或許是該好好談談的時候了。”蘇遊針鋒相對,他很想要一匹馬,然後挾持着圖蘭朵一起衝出營地,但他哪有多餘的手來牽馬?
“你指望用拖延時間來等待救兵?你以爲我會傻到輕易讓你的兩個手下去搬救兵?”咄吉冷笑道,就算他現在給蘇遊一匹馬,後者都不會有膽子騎上去,那他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束手就擒罷了。
但咄吉的話音才落,卻聽一陣蹄音由營門口傳了過來,人馬未到,一個女聲已是高呼了起來:“公主,你沒事吧。”
“多事的奴婢!”咄吉怒罵一句,他當然聽得出來這是圖蘭朵貼身侍女的聲音,因爲她是圖蘭朵的貼身侍女,所以咄吉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她是何時離開的。
“我沒事。可敦知道了?”圖蘭朵迴應了一句,她聽得出此刻本來的人馬大概會有多少。
“來了。”侍女點了點頭,她看着蘇遊的眼光都要冒出火來了。
“義成公主終是來了,怎麼辦呢?”蘇遊低下了頭,對於圖蘭朵和義成公主,他充滿愧疚,但他對於挾持圖蘭朵並沒有後悔。
如果說他真有後悔,她早就後悔過了。
“蘇遊?”場面漸漸安靜了下來,咄吉的人馬早已被擠到了外圍,義成公主掀開了車簾,冷聲問道。
“見過義成公主。”蘇遊點了點頭,用的是她還在大隋的名號,爲的也是她能念及一些香火之情。
“先隨我回牙帳。”義成公主點了點頭,用不用質疑的口吻說道。
“我要一匹馬。”蘇遊不接她的話,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當然。給他馬。”義成公主點了點頭,轉頭對身邊的氣勢道。
蘇遊接過馬,卻先把圖蘭朵抱到了馬上,衆人正不知他所爲是什麼意思時,卻見他很快便翻了上去,隨即緊緊地貼緊了圖蘭朵的身子。
“這是......”衆人一片譁然,蘇遊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這是要繼續挾持小公主的節奏嗎?
“蘇遊!你這是?”義成公主一聲怒喝,他怎麼也想不到蘇遊竟如此惡劣,他不僅不跟隨自己到牙帳中解釋,竟然還繼續爲惡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可敦,我還是覺得回自己的營帳比較安全。”蘇游回眸一笑,他早就吃準了義成公主不會亂來,因爲圖蘭朵是她最喜歡的女兒,而自己也是她早就看好的女婿,他打算恃寵而驕。
蘇遊操控着馬緩緩往營外走去,義成公主雖是怒火焚燒,卻並沒有下令施放冷箭,因爲蘇游出現在這裡實在太過蹊蹺了,她雖然並不知道咄吉和蘇遊有什麼過節,但此刻的蘇遊顯然已是驚弓之鳥。
“你覺得我的命會比可敦的面子重要?”圖蘭朵本以爲可敦來了之後蘇遊便會隨手放了自己的,要不她也不會放鬆警惕讓蘇遊把她抱到馬背上了,當時蘇遊託着她的腰將她放到馬背上時,她還隱隱覺得這男人夠體貼的,——因爲那時候她已渾身無力,——可他下一秒卻又緊緊地貼了過來......
“有假的信使,有假的婢女,同樣也可能有假的可敦,但你卻是真的。”蘇遊把嘴湊到圖蘭朵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你這樣放肆,可敦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替我擔憂了?大隋是大國,而我是大隋的官員。”蘇遊調侃了一句,又無所謂地說道。
沒有可敦的命令,身着漢服的衛士紛紛讓開了道路,座下馬匹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很快就衝近了營門。
“不好!”蘇遊正要放下圖蘭朵之時,卻突然聽到了身後弓弦復原和弓箭的破空之聲,他低呼一聲後,同時拉緊了繮繩。
“一定是大哥。”圖蘭朵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時候已經與蘇遊如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她與蘇遊有着相同的危險,她並不知道有一種病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蘇遊本想着這個時候把圖蘭朵扔下馬去自己逃命的,但那樣的話速度上肯定要耽誤幾秒,更重要的是,圖蘭朵很可能因此而變成刺蝟。
“抱歉,你還得陪我一程。”蘇遊歉意地低語,臉上卻沒半分抱歉的神色。
“你若是信我,把繮繩給我。”圖蘭朵感受着蘇遊的馬術,急聲道。
蘇遊默默地把繮繩交給了她,雙手變成了抱緊她的纖腰,儘管他的手上依然握着寒光閃閃的匕首,但其中的風光旖旎卻如血色中的浪漫,妙不可言。
蘇遊想及血色浪漫這個詞不到三息的時間,他便已浪不下去了,直到他的後背中了一箭。
“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直到我的膝蓋中了一箭。”蘇遊悶哼了一聲,卻不忘吐槽。
“膝蓋?”圖蘭朵感覺蘇遊抱着自己腰部的雙手突然緊了一下,卻怎麼都不會相信蘇遊的膝蓋能中箭。
“沒有,我說笑的,危險還在。”蘇遊搖了搖頭,慘然一笑後又正色道。
“真的沒事嗎?”圖蘭朵習慣性地問了一句,還未等到蘇遊的確認,她又皺着眉頭道,“這是什麼地方呢?”
這是什麼地方?在你突厥的地盤上你竟然問一個大隋的漢子這是什麼地方?你路癡啊!
蘇遊心中一陣吐槽,但感受到了身後纔剛升起的月亮,還是不由得答道,“前面是西方。”
蘇游回答完這話,同時又意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看來現在把這小妞放下來也不是辦法啊。
那麼,他們似乎不得不一路走到黑了。
只是,他的後背真的好疼。
“別管了,咱們先往前跑吧!”圖蘭朵對於東南西北並沒有什麼概念,她只知道既然身後有危險,那麼,就一直向前跑吧!
從這點上看,圖蘭朵和蘇遊是一路人,或者說,他們現在能夠選擇的只有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