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大火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堵塞河口的三十艘交趾戰艦,竟然莫名其妙地首先燒斷了纜繩,接着帶着熊熊烈火,被河水和燃燒的殘帆推送着,朝蒲釋馬混亂的艦隊擠壓了過來!
三百多艘大小海盜船隻擠在港灣裡,想動都沒法動,裡邊的船想拔錨掉頭,卻被外面的船隻攔住了去路。你擋我我擋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交趾大艦帶着烈火,狠狠地撞入已經落帆的艦羣當中!
“轟!”一艘交趾艦上,新裝的猛火油櫃炸開,瞬間將周圍十餘艘戰艦變成了火堆。
蒲釋馬心膽俱裂,心中響起了好兄弟曾經告訴過自己的另一句諺語——家裡有一個敵人,比門外有一千個還壞!
到了現在他總算明白過來,那個交趾小子,肯定是宋軍埋在自己軍中的釘子!
已經顧不得返回金剛號了,一把抓住手下:“趕緊起帆轉舵,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候,手下一臉震恐地指着外海:“大王!宋軍來了!”
在遠離海灣兩裡的地方,泰山號首先下錨,致遠號和寧遠號,則插到了泰山號右舷的前後位置。
接着杭州號,湖州號,明州號,蘇州號,成都號,眉州號,又插到了致遠號和寧遠號右舷的前後位置。
還有一艘豪華的飛魚號,因爲沒有遠程火力,只能灰溜溜跟在泰山號後邊打醬油。
要是趙頊在這裡,肯定會感覺異常舒適,卡位如此準確,比金明池水師還齊整!
部分海盜船開始轉向升帆,宋軍來得雖然快,但是畢竟只有九艘,他們還有一搏的膽量。
戰法已經不用傳達了,蜂擁而上,靠幫,登艦肉搏,這纔是真正的傳統打法。
身後的大火和同伴們恐怖的嚎叫慘呼,也成爲他們的勇氣的來源,現在的他們,寧願面對泰山號這樣的大船,也不願面對身後的火海。
泰山號上艙門打開了,這艘載炮三十門的鉅艦,開始了自己的咆哮。
震耳欲聾的炮聲在海灣中迴盪,十五發炮彈在淡淡的白煙中,劃出低低的拋物線,以幾乎平射的彈道,攜帶着十斤的自重和近五百米每秒的初速,朝着兩裡外艦羣的中心呼嘯而去。
都已經無需瞄準了,剩下的七艘戰艦,緊跟着加入了合奏。
劇烈的爆炸在海盜艦羣之中此起彼伏,無數沖天的水柱炸起,鋼鐵彈藥的橫衝直撞,直接將無數脆弱的海盜船從中截斷。
最外圍的金剛號成爲了重點打擊對象,五枚霹靂炮彈幾乎同時擊中了艦羣中的這艘巨無霸,其中兩枚在船體下方爆炸,兩枚直接將船艏削平,一枚將船尾巨大的船舵炸得粉碎。
蒲釋馬就在金剛號的旁邊,他驚恐地看着自己曾經引以爲傲縱橫四海,船首足有三層樓高的鉅艦,如今卻如同一位老病的婦人,在兩裡外射來鋼鐵風暴中呻吟解體,然後漸漸傾斜。
無數的水手被巨大的衝擊波拋向空中,或者從高高的船樓上摔下,更多的哭喊着從開始翻覆的船上向下跳。
孫能已經從韋首安的艦上轉移到了泰山號上,擔任艦隊的炮火指揮。
用巨大的雙筒經緯儀觀瞄着海灣,孫能對身邊的書記官下令:“通知各艦先清掃外圍,用外圍敵艦的殘骸將他們堵死在灣內!還有瞄準船艏火油櫃,讓它們燒起來!”
“是!”書記官唰唰記錄下命令,交給通信兵。
書記官的作用,就是將指揮的命令轉化爲簡單指令,在艦隊還在摸索的情況下,書記官的存在還是必要的。
孫能的話翻譯到旗語上就是:“目標敵陣外圍,重點各艦一號區域。”
剛剛第一輪炮火只是試射,因此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瞄準大目標或者中心地帶。
相當於打靜態靶,難度比日常操練低了很多,艦隊第二輪炮火立刻就調整了過來,而且命中率奇高。
外圍敵艦還在緩慢加速轉向,鋪天蓋地的炮火就覆蓋了下來,十幾艘海盜船上響起狂烈的爆炸,更有數艘被直接擊中火櫃,漫天的火星如同巨大的煙花般噴灑到天空,然後變成流星雨,朝着海灣落下。
劉世恆帶着大宋引伴的海盜手下和部分新軍陸戰隊員,已經趁亂佔領了麻城各處要地,分別插上了紅旗。
海港最高處的哨樓,劉世恆帶着小隊摸到這裡,一名哨兵早都被海港內地獄般的景象嚇尿了,伊伊哇哇地叫着從望樓上下來,跑到劉世恆身前求救。
劉世恆拍了拍哨兵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後一掌砍到哨兵的後頸上,哨兵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其餘幾名海盜都傻了,緊跟着就被刺刀抵在了身上要害之處。
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的哨兵頭目立刻高舉起雙手,束手就擒。
一名隊員興奮地將神機銃跨到背上就要上樓,劉世恆丟給他一面旗子:“把這個掛上!新軍最喜歡找這樣的目標校正炮火,直娘賊的做了一個月細作,別最後被自己人端了,那才叫悲催!”
王韶舉着望遠鏡,看到哨樓上閃現出一抹鮮紅,搖着頭嘀咕:“這種仗打得……太不夠滋味了……”
海灣已經被兩道火鏈封鎖了起來,泰山號甲板下的轟鳴還在繼續。
希臘火的確很猛,海灣內外橫七豎八翻倒的海船桅杆,成了海盜艦羣的嚴重障礙,有些甚至搭在了沒有受損的艦船上,帆桅攪在了一起,沿着帆布燒了過去。
外圍的殘骸將海灣圍成了一個油池,油池裡的火油漸漸擴散,最後成爲一片火海。
不斷有新的海盜船,被向海灣內漸漸推進的炮火擊中,被火焰波及的船體上,那些盛放希臘火的油櫃,成了海盜們的噩夢。
王韶親眼看着不少海盜的身影,被火焰逼得往桅杆上爬,一步步爬到桅杆頂上,之後也難逃火焰燒灼的命運,最後絕望地跳下,下餃子一樣墜入火海之中。
剩下的那些,被周圍擴散的火海,漸漸逼往海灣中心。
終於,火海將海灣全部覆蓋了起來,海盜們瘋狂地哭喊着,往殘存的戰艦上爬,而那些戰艦,又很快燃燒了起來,最終無一倖免。
滾滾的濃煙升騰成黑雲,讓還在數十里外清剿海盜的韋首安艦隊,都能清晰地看見。
穆福提的殘餘艦隊反而是幸運的,至少有數十艘戰艦,見金剛號逃遁,真言號沉沒後,選擇了砍斷帆索投降,最終倖存了下來。
收拾完外海殘局,韋首安率領船隊趕往麻城。
不會弄錯方向,海平線下升起的黑煙,就是巨大的航標。
來到泰山號旁,攀着繩網來到船上,王韶正和孫能在船樓上喝茶。
見到他到來,王韶拖過一把椅子:“元傑來了,外海完事兒了?”
韋首安行了個捶胸禮:“結束了,降了幾十艘船。”
說完看着大火熊熊的海灣:“怎麼這麼……慘?”
王韶拿起桌上的雙筒望遠鏡遞給他:“小輩兒們乾的,劉和尚是始作俑者,幹臣他有樣學樣,加上敵艦全是些油葫蘆,所以就這麼……慘咯。”
韋首安接過望遠鏡,看了一下灣子裡的情況,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這是……一鍋全燴了,投降的機會都不給啊……”
王韶也嘆了口氣:“這蘇明潤的回鍋肉就是吃不成,好不容易郡君鬆口說可以吃辛辣了,看過這慘相,怕又是三個月聞不得肉味……”
“等下……”韋首安又重新擡起望遠鏡:“那小子還奪了對方水寨?”
王韶笑道:“劉紀生了個好兒子啊,這小子太靈性了,慣會利用形勢和手中的資源,堪稱將種!”
“關鍵時候拉着人家往死地裡狂奔,等反應過來全給關在了這裡,這種招數誰想得出來?”
韋首安也笑了:“臨時起意湊巧的吧?這要是深謀遠慮,那多半就不是劉紀那老小子的種!”
王韶哈哈大笑:“臨時起意能一個旗號讓所有交趾船都朝港口跑?不是三十多艘船一起行動,能把蒲釋馬的大軍全給帶過來?”
“這娃連燒斷纜繩放火船的時機都預先計算好了,就算我們沒有跟過來撿便宜,他起碼一個奪港的戰功也跑不掉!”
說完拉韋首安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仗元傑你打得很有章法!倆小子最多算是踩着你肩膀摘了個大果子。”
“五百多艘戰艦,三萬多盜匪,一日全殲兵不血刃,讓我都大開眼界!”
韋首安拱手:“學士說笑了,這是用新式戰法和遠攻利器,把蒲釋馬直接打懵了。”
說完看了看海港有些失神:“也許還得加上逆天的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