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到任
“一方面,鹽戶生產價格低廉,積極性受挫;一方面,官府嚴控銷售,價格高昂,但是所得其實不高。”
“我們簡單舉一個例子,如今一斤鹽收購價十七文,官府售價三十五文,產量一百斤,官府收益,不算薪資,耗散,所得也不過一千八百文而已。”
“可要是將收購價提高到二十文,售價降低到三十文,但是產量有一千斤的話,鹽戶會多掙得兩貫三百文,官府會多掙二十六貫五百文。”
“而老百姓有了充足的食鹽供應,不但能買的量多了,而且價格還降了。”
“這,纔是根本之道,發展之道,多贏之道。”
蔡京目光在蘇油身後靜靜地聽着,目光閃爍,這個,怕纔是明公帶自己來參與宴會的目的。讓自己明白他的施政理念。
然後就聽蘇油說道:“蒙陛下寬慈,只要能夠滿足今年課榷之數,餘者許民自便,列位,這可就是掙錢的大好機會呀。”
“荊湖新開,浙中鹽完全可以輻射荊湖南北兩路,連同廣南東西兩路。這麼大個市場,交給誰來開拓?”
座下衆士紳都是悚然,我靠這手筆,不是一般的厚利啊。
蘇油揚了揚手,示意衆人安靜:“蜀中如今供給嶲州,大理,岷州,還有本土化工,已然供不應求。”
“所以荊湖諸路,當然只能着落到列位的肩上。”
底下又是一陣騷動。
蘇油繼續打斷衆人的熱情:“但是爲了更好地管理,這部分產能,兩浙路轉運司還是要干預的。”
“至少今年,得效仿解州鹽引制度,讓輸黍的士紳,按照所輸糧食的多少,優先申請鹽引!”
錢可久立即拱手:“我錢家子弟繁多,願獻稻米三十萬石換地,助明公與兩浙子民度災!同時錢家船隻也不少,能夠組織商隊前往荊湖購糧!”
姚淳也拱手:“我姚家也願輸供三十萬石,我們每年要從東南採購香料,那邊稻米至賤。明公如有不足,姚家還可以從交趾,占城運糧相濟!”
其餘衆人大驚失色,我靠這就已經六十萬石,差不多分去了新開良田的三分之一,七嘴八舌地鬧將起來:“我們也要報效朝廷!”“我們也要襄助明公!”
接下來的宴會就充滿了銅臭的氣息,在蘇油的堅持下,杭州士紳僅僅分配到了三分之二的份額,剩下的三分之一,蘇油還要拿去籠絡蘇州的坐地虎們。
不管如何,一百八十萬石糧食,這就到手了。
這本來應當是四通商號的收入,但是蘇油空手套白狼,玩了一把拆借,許諾將太湖上游水利開發多得的部分新田,作爲利益交換。
五月底,蜀中的機械設備運到,各項準備工作就緒。江寧府,潤州,常州,集中了役夫七萬人,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太湖上游地區水利整治工程。
無數的糧食,從蘇州木瀆和吳江出發,運往常州,宜興和江寧,無數的商品,也源源不斷從蜀中駛下,充實到無錫,蘇州,宜興,湖州四個環湖大鎮。
巨量的政府採購,也刺激了周邊商業的興盛,當曾布和呂嘉問抵達浙江的時候,被太湖上千帆競渡的場面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說好的澇旱相繼呢?狗大戶們就這麼給蘇油麪子?!
王中正這次帶來了狄詠的神機營一百人,兩浙路遠離遼國西夏,大宋如今新式火器儲備已經足夠裝備相當的部隊,趙頊準備悄悄擴大新軍規模。
兩浙路,倚郭與節度的軍隊,包括衣錦軍,寧海軍,鎮東軍,平江軍,鎮江軍,昭慶軍,保寧軍,望海軍,奉國軍,靜海軍,遂安軍,江陰軍,順安軍整整十三支,理論上有近四萬人。
但是太平日久,軍紀渙散,基本上淪爲了米蟲,還要騷擾地方,爹不疼娘不愛。
說起來,還沒有州府自行管轄的六百鄉兵來得奏效。
畢竟鄉兵還有地方財政照顧,是知州們能夠實際控制的專政力量,基本保障還是有的。
狄詠和王中正這次前來,除了整頓軍隊,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蘇油奏請印鈔,趙頊必須派自己人來盯着。
看着太湖上的舟船,王中正笑了:“這架勢,嘖嘖嘖,說是遭災,也得有人信啊!”
蔡京赧笑:“太尉到了,運判也就放心了,這麼多物資錢財在太湖上來往,如今只怕是各路好漢,都盯上了這塊肥肉呢。”
王中正意動:“哦?匪患多?”
蔡京說道:“匪患的確不少,主要有三類,一類是鹽亭下戶,受大戶盤剝,榷課完成不了,流落爲匪;第二類則是鹽梟,私鹽販子們勾結一起橫行州縣,幾個大的勢力,地方官府都不敢清剿;第三類嘛……”
王中正斜着眼看他:“怎麼?還不敢說了?”
蔡京躬身施禮:“第三類,實在是不好開口,十三支州府倚郭節度的軍隊,亦兵亦匪,與土匪勾結,剿匪不力不說,騷擾地方翻是一把好手,這個,呵呵呵……”
狄詠面色淡淡的:“將是兵之膽。軍隊不力,那就是指揮的責任。狄詠身後百人,都是陛下親軍,皆有軍功傍身。”
“最低的階級,都在詡麾副尉,宣節郎以上。調理這幫子爛泥,那是殺雞用了牛刀。”
蔡京笑道:“是是,運帥早在杭州翹首以盼,就從附郭的衣錦軍開始。”
晾了曾布和呂嘉問半天,蔡京這纔對兩人說道:“兩位一路同來,路上沒有打起來?”
曾布和呂嘉問面露慍色,都是“哼”的一聲,不予作答。
蔡京取過兩封信:“這是運帥給兩位的書信,看完即刻上任去吧。”
兩人將信件打開一看,都是幸災樂禍之色,蔡京這才說道:“哎呀錯了!給錯了!”
說完將信件對調了一下:“這都忙昏頭了,這樣纔對。”
兩人表情立馬變了,呂嘉問一下子變得臉色慘白,而曾佈滿臉怒容地對蔡京喊道:“蘇運使要傾軋下僚,何必使出這般下作手段?!我這就去杭州,只請入獄,不勞年後吃劍!”
蔡京一臉的惶惑:“太守這是什麼話?這是運使對太守的看重,怎麼能如此不是好歹呢?”
曾布怒道:“那我問你,饒州永平監,如今年收銅多少?鑄錢多少?”
蔡京說道:“去年永平監收銅十五萬斤,鑄錢二十萬貫。”
曾布抖着信箋:“那爲何輪到我守饒州,銅榷變成了四十萬斤?鑄錢變成了六十萬貫?!”
蔡京說道:“這個嘛……運判的意思……能者多勞也是有的。”
呂嘉問看了曾布一眼,苦笑道:“七萬役夫,三月工役,日給四斤糧食,不算信中所說的三餐,菜鹽,合計都是二十五萬石。”
“蘇運使有通天之能,呂嘉問無叨陪之計。這就上書朝廷,請運使另擇賢能,或者,曾太守有這本事兒。”
曾布怒道:“呂氏小兒!如今是同仇敵愾之時,你還要窩裡鬥嗎?!”
呂嘉問冷笑道:“我敢就此去職,浮游江海,不知曾兄你敢不敢與我一起,與他蘇油鬧個魚死網破?”
“你!”你狗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子能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