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衆人
“元貞!小石頭!小七哥!小鼠!哎喲這位是……”
蘇油介紹:“這位是種誼,算我半個學生,這次跟着來體驗一下蜀中山水。”
眉山什麼都不缺,衆人圖省事什麼都沒帶,就這麼說笑着來到可龍裡村子。
種誼一看門口的大池塘和池塘後青瓦白牆的祠堂:“老師你家好漂亮!”
蘇油說道:“那是祠堂,邊上的纔是我家。”
祠堂前敞壩上全是鄉親,一見來人了都用了過來。
蘇油趕緊上前一一見禮。
來到祠堂,八公還是那身老打扮:“回來了?先給祖宗上香吧。”
蘇油取過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銀光斑斕的銅爐裡,跪下叩了三個頭,轉身又扶八公坐下,也給他叩了一個,這才扶着他的膝頭:“八公,小油回來了。”
八公摸着他的頭頂:“你呀,光知道逞能,起來起來,要不是薇兒啊,你這回我看玄!”
這心是偏得沒邊了,逞能的是她好不好!
站起身來,蘇油看了一下祠堂:“嗐,怎麼那根黃荊棍兒還供在那裡?”
五嫂高聲道:“八公留着給你打娃子的!”
衆人都是鬨堂大笑,蘇油怕薇兒面薄,趕緊打岔問道:“好些人我都沒見過,誰是小鼠新婦啊?”
六嫂牽過一個相貌溫柔的女子:“這是我家的。”語氣中充滿了驕傲。
那女子微微一禮:“見過幺叔。薇兒嬸嬸的喜服,我都準備好了,幺叔你就放心吧。”
衆人又是笑開了,八公說道:“夠了夠了,薇兒還在這裡呢,走吧,都去那邊,你那幫兄弟姐妹都家裡等着呢,老二老四不說了,老三趕回來可不容易,唉,就丟小妹一個在京城裡。”
張散如今是開海船的人,南邊到過番禺,北邊到過京東東路的文登。
夔州號海試成功,蘇油立刻和當年在汴京租屋裡吃過他飯的錢勰搭上了線。
錢家是吳越國國王錢俶的後人,文化世家,父子兄弟制策登科的,滿大宋獨一份,和蘇家的叔侄三人制科同中,並駕齊驅。
當年錢家的錢易才華橫溢到何等地步?《宋史》中說他“才學瞻敏過人,數千百言,援筆立就”。
十七歲時參加進士考試,不到中午就寫成了洋洋灑灑的三篇文章。出衆的表現,引起了一些官員的嫉妒,他們說錢易輕率、不穩重,故意不予錄取。
第二次再考,因爲文章中帶着諷刺意味,被從狀元降等到探花。
降……降等到……探……探花……
到了錢勰這輩兒,文風依舊不弱,和大蘇惺惺相惜,既是同年又是好友,與蘇油關係也不錯。
這娃也是妙人,如今正在如皋做縣令。
正好天旱蝗發。剛開始隔壁泰興縣縣令跟太守打包票:“俺們縣界無蝗。”
結果蝗蟲大起,郡守詰之。泰興縣令辭窮,就找地方甩鍋,說蝗蟲是錢穆父的如皋縣飛過來的。
太守便發檄,質問錢勰你們如皋縣怎麼回事兒?趕緊捕蝗,不得侵擾鄰境。
錢勰得檄,也不申辯,只在後邊批了幾句:“蝗蟲本是天災,即非縣令不才。既自敝邑飛去,卻請貴縣押來。”
然後將公文正兒八經地轉給瞭如皋縣,這事情大宋朝野上下引爲笑談。
有了這關係,如今張散正在兩浙路監工,以夔州號爲藍本,和錢家一起打造巨型縱帆海船,下一步目標就是高麗和日本。
來到自家院子,一羣人齊齊歡呼道:“小少爺回來了!”
當年的孤童們,如今已經是四通商號各項產業中的骨幹。
孤童中男多女少,女生一個不外落,跟娟兒一樣,全都嫁給了同甘共苦的夥伴。
不少人都有已經有了孩子,娟兒手裡就抱着一個,和李拴住一起上來跟蘇油拜見。
蘇油將孩子接過來:“這小子!跟拴住哥一般的壯實!”
娟兒眼中含淚:“小少爺……好幾年沒見着你了,想得不行。”
蘇油一邊搖着小小拴住,一邊扯開脖領:“娟兒姐姐給做的,我一直穿着呢。”
李拴住添了鬍鬚,更加的穩重:“少爺就是個重情的,我們都想你。”
蘇油也眼睛發酸:“我也想你們啊。”
說完想起一件事情:“對了,爺爺今年不回來了,他在龍首村種地種得上癮,二月又在鎮戎軍周邊開了八千頃。”
“朝廷因他屯墾之功,贈了個散官,如今是正六品屯田員外郎了,讓我回來罵你們,哈哈哈哈……”
李拴住有些無語:“爺爺這真是……小少爺,要不等小栓大些,我便和娟兒去那邊照顧他老人家吧,那邊也有鹽井?”
蘇油說道:“那邊是鹽池,你去純屬大材小用,老爺子這是餓久了,等他狠狠過完癮,還是叫他回來吧,商號另外派人去接手。”
接着張散上前拜見:“少爺。”
蘇油笑道:“三哥好樣的!是我們當中走得最遠的人了,錢家人還好說話?”
張散如今有了些精悍的神色:“是我們的船好說話,能拉能跑還無需太多人,和吳船浙船相比,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關鍵是桅杆,鐵管細桅的技術在我們手上,他們沒有,只能合作。”
桅杆的製造技術和炮管不同,使用很長的厚鐵皮螺旋纏打出來的,這個需要用到如今眉山最大的鍛錘。然後下粗上細鑽孔鉚接,這個需要用到車牀和高錳鑽頭,
還有防腐漆,潤滑油,黃銅工件,鐵工件等等技術工藝,只有蜀中才能完成。
蘇油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這次我再給你準備一件航行遠海的神器,你這幾年要將海圖畫出來。”
“還有,海上盜賊衆多,這次回去,多帶些扭力彈簧,在那邊加工成弩炮,順便試驗試驗我在渭州那邊搞的新式彈藥。聽說你給商號掙了不少錢?”
張散笑道:“多虧了老四,在夔州備貨充足。至於掙了多少,我都不知道,這個得問狗剩和糟娃。”
劉嗣扯過張麒就是一拳:“龜兒愣是跑得快,跟着小少爺京城也去了,戰也打了,丟我一個人在夔州打官司!”
劉嗣如今是四通商號夔州大倉的負責人,張散拉玻璃器皿貢布去錢塘,就是在夔州上貨。
張勝和張藻從廚房出來:“少爺,可以開席了。”
這兩貨如今都在眉山本部,張勝負責蘇小妹去後的職務空缺,跟樑屹多埋一樣,也叫都管,相當於後世副總裁;張藻是當年的商務組組長,如今的總會計師,管理監督商號的錢口袋。
當年蘇油年紀與這兩人還有小七哥差不多,因此感情也最好:“糟娃哥,狗剩哥,這次渭州大戰,多賴你們組織生產和調運之功,謝謝了。”
張藻嘿嘿笑道:“少爺要是跟我們客氣,那我們不來虛的,待會酒桌上我們敬你可不得推辭。”
蘇油一聽就不對,眼珠子一轉:“拴住哥,五哥六哥酒量如何?”
李拴住最沉穩實在,蘇油問什麼他就怎麼老實回答:“商號應酬往來,如今基本上就是這倆娃出馬,都練成酒仙了,少爺你可別上這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