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種珍
當種樸和李文釗趕到大溝驛的時候,就已經能夠聽到密集的銃聲。
大溝驛南邊,宋夏軍隊正在激烈交戰。
斥候見到種樸的大軍過來,不由得又驚又喜:“夏人在峽口布置了七級大堤,想要趁我兵臨城下的時候決堤灌水!我們人數不夠,曹襄領已經殺進去控制大堤了。”
種樸問道:“之前那支宋軍呢?”
斥候說道:“那是囤安軍的一部,他們用渾脫沿黃河漂流下來,本來準備偷襲興慶府,結果發現有夏人在水口活動,於是過來偵查。”
“夏人發現了他們,直接就打起來了。”
“靠!國公真是料事如神!”種樸立即說道:“帶路!”
曹南聰明至極,知道新軍的長處就是鋒銳難當,短處就是人數太少,於是直接殺進峽口,搶奪了堤岸,然後每處佈置一百來人,實施堅守。
夏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到反應過來,發現自己蓄起的堤壩落入宋軍手裡,守將不由得大驚。
好在這股宋軍人數不多,因此命令手下瘋狂攻擊,企圖將堤壩奪回來,至不濟,也要決堤放水,不能讓宋人控制。
於是七處堤壩的兩端,慘烈的戰鬥開始了。
曹南手裡的一千鎮國軍雖然火力精強,但是分手各處要地,每處也就五十來人,而集中在這裡築壩蓄水的夏人,高達三萬!
好在那一小股的囤安軍也趕來會師了,曹南安排他們做了預備隊,也有兩百來人。
這股囤安軍是斥候,敢從黃河漂下來偷襲興慶府,也是蘇烈手裡精銳中的精銳,指揮正是曾在交趾表現亮眼的劉世恆劉和尚。
老戰友相見,真是意外加驚喜,兩個滾刀肉還相互打趣,這尼瑪都跑到沙漠邊上來了,居然還要過一回海軍陸戰隊的癮!
於是曹南便將指揮權交給了劉世恆,自己拎着一支神機銃打游擊去了。
這個決定,對於守衛七處大堤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夏人的指揮穿着錦袍,非常容易辨識,剛剛還在揮刀指揮進攻,轉眼就被一枚不知道哪裡飛來的子彈爆頭。
接替指揮的副將,也是。
文官服飾的參軍,也沒有逃過相同的命運。
一次是運氣差,兩次是偶然,三次,那就是詛咒了。
蘇油並沒有什麼狙擊手戰術,他也不懂這些軍事細節,救援接應和行動力都跟不上的情況下,他覺得狙擊手只能跟隨自己的戰友一同行動,否則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加上本身宋軍裡有這個水平的射手還沒有大量培養出來,因此狙擊手這個戰陣上的殺手鐗,蘇油也沒有指望過。
於是斬首戰法這個金手指,在黃河大渠邊,被曹南點開了。
種樸和李文釗的大軍一到,本來已經沒有什麼戰心的夏軍,立即向夏州撤退了。
見到劉世恆的時候,劉世恆正在給受傷的戰士取出肩上的箭桿,然後用急救包裡的針線縫合傷口。
種樸環視了一圈:“曹襄統呢?”
劉世恆也看了周圍:“不知道,潛行狙擊,鬼知道在哪兒。”
李文釗對種樸拱手道:“敵軍在這裡蓄水,是有大陰謀,將軍當立即派遣信使告訴中軍,以圖後計。”
種樸拇指掐着武裝帶,看着夏軍蓄出來的七個人工湖泊:“靈州這回完了,國公爺是幹這個的祖宗……”
李文釗小心翼翼的問道:“益西威舍不是玩雷火的行家嗎?”
種樸也不知道該怎麼扭轉蘇油在蕃人心中的這個形象,畢竟霹靂炮的神威過於深刻,軍中蕃人裡盛傳益西威舍的雷法再次升級了。
只好呵呵兩聲:“那就等着瞧吧……”
果然,當晚蘇油得知夏人在峽口圍了七個大湖,立刻就帶着理工小組趕了過來。
經過一夜的勘察計算,蘇油立即決定,西路大軍離開靈州川,進軍路線改爲沿着河渠前進。
沿途對一些分渠的水口進行了封堵,並且派軍駐守,只留下了一條幹渠。
七個湖泊也不能永久蓄水,大軍抵達靈州城下的時候,上游水滿,沿着乾渠衝到靈州,將靈州城的護城河加深了三尺!
靈州就這樣被大水包圍在了黃河與乾渠護城河之間,三萬多夏軍被徹底困死在了裡面。
高遵裕更不勸降,直接於乾渠與護城河交匯地帶,背水背城,面向旱海列營!
靈州被圍,就是夏軍總攻的信號,無數夏軍從旱海中隱藏的綠洲,水源冒了出來,附從於仁多零丁的精兵之後,開始了對高遵裕的進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局面和之前的預期,已經發生了一些潛藏的變化。
西路大軍,蘇油命令蘇烈在黃河北岸大張旗鼓,朝着興慶府方向試探行動,讓鎮守興慶府的大軍不敢妄動。
而真正的精銳囤安軍,卻拖着牛皮渾脫,來到了峽口鎮守,守護河渠。
乾渠變成了水路,轉運與呼應更加便捷,而中軍可以隨乾渠靈活部署和轉移兵力。
靈州城外的幾條支渠,被蘇油隔斷了水源,直接變成了戰壕工事,成了狙擊夏人的有力陣地。
而夏州城裡的守軍,卻只有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隔着河流無法出來。
十月二十五日,戰鬥首先在靈州城西南三十里外的舊仁裡打響。
西夏第一猛將,保靜軍都統軍仁多零丁,帶領着五萬精銳,七萬僕從,從戈壁邊的哥舒川向靈州撲來。
大軍在舊仁裡遭遇了曹南和劉世恆的狙擊,但是仁多零丁勇猛異常,手底下還有夏人最後的兩千五百鐵鷂子,曹南和劉世恆在給予仁多零丁巨大打擊之後,在夜裡悄悄退出了舊仁裡。
通路打開之後,夏人如同洪水一般涌向靈州城下高遵裕的中軍。
高遵裕手裡只有三支新軍一萬五千人,涇原鈐轄種診統帶的涇原種家軍一萬五千人,另外還有李文釗的帶路黨軍兩萬人。
看着前方夏人先鋒將的白馬突前,高遵裕冷冷地道:“誰去給我取了他的人頭?”
言語剛落,一隊紅衣宋軍便越過渠橋,朝着夏人先鋒奔馳而去。
三種之中,種珍的名氣其實遠不如他長兄種詁,五兄種諤,到如今甚至連幼弟種誼都有趕超的趨勢。
蘇油也在觀戰,見狀就對高遵裕抱怨:“總管怎麼還玩這種招數?萬一失手不是反而大損士氣?”
高遵裕眼光看着兩隊騎軍漸漸接近,嘴裡說道:“舊軍騎陣對衝之道,國公可能不太清楚。夏人遠道而來,又被曹南和劉世恆阻擊過一陣,到了這裡已是強弩之末。”
“氣候惡寒,水草枯落,本來就是牲畜最弱的時節,夏人還在戈壁裡躲了二十多天,他們的馬,已經不行了。”
“而我們的馬匹,有青儲,有飼料,基本不受影響,已經修整數日,國公又破了他們的毒計,正是士氣高昂渴戰之時。”
“強弱之勢早就來了個翻轉,這要是不放出去勝一陣,撒撒威風,怕是軍心士氣反而要受到影響……好!得手了!精彩!不愧三種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