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延州
種詁再次將指揮棒拍到延州:“數千騎軍,夤夜奔襲,從米脂到延安府,不過三日的路程。”
“那裡如今只有沈括四千州軍鎮守,戰力不堪一擊,只要燒掉我軍在延安的輜重,東路和中路大軍則不戰而廢,哪怕數千騎盡數拼死,也足抵他失軍九萬之罪!”
章楶點頭:“正當時如此,因此樑乙埋才咬牙堅持,就是爲了等待樑永能功成,從宥州反擊!”
高遵裕也被嚇着了:“劉昌祚,立即點齊本部兵馬,奔赴延安府!無論如何,延安府輜重必須保住!”
“末將遵令!”劉昌祚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抓起皮盔飛奔出帳。
蘇油心裡噗通亂跳,這尼瑪,明明形勢一片大好,怎麼突然就變成危機爆發了呢?
章楶見蘇油臉色慘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明潤毋憂,事情也不一定就會發生,既然我們發現了漏洞,堵上便是。”
“就算被樑永能破襲,沈存中至少還有一個大城守禦,以他理工之能,守城的本事還是可以放心的。”
蘇油憂心忡忡:“即便是被樑永能洗劫外圍,那損失也難以承受,現在延安府的物資,不是一個城裡能堆放得下的了……”
“給沈括去電報,讓他立即組織防守,告訴他劉昌祚將飛馳赴援!”
……
延安府北倉大營,沈括正在計點庫存。
今天要運送十萬人的軍糧去清澗城,再從那裡轉運到交給綏德軍,讓他們轉運到銀州。
聽聞種五郎大敗樑永能,延安府也是一片喜慶,這裡是種家的大本營,負責此次運輸的鈐轄李達喜滋滋地過來:“經略相公,郭家村的鄉親們送來了三百斤的臘豬腿,要我們一起送到夏州給子弟們犒賞!”
沈括哭笑不得:“你來背?輜重配比都是經過周密計算的,如果你背,那我沒意見。”
“嗐!”李達說道:“十萬人半月的口糧,怎麼都騰得出點地方吧?何至於三百斤都放不下?”
說完又給沈括做工作:“這不是郭家村裡正家二蛋做了種太尉的親兵嗎,他爹一高興,就搞了幾十根豬腿要勞軍。對了經略,以往十萬人半月的口糧,明顯比現在多啊,現在怎麼才三百車?”
“真沒地兒了,要不一會兒丟車頂上吧。”沈括做了讓步:“呵呵呵,以前的兵糧就是黍米和鹽菜,有時候連鹽菜都沒有,現在都是油水豐足的鹹肉,罐頭,香腸,麪粉。”
“一個罐頭拌一斤米飯,或者幾個饅頭,加上些菜蔬,茶,果乾,糖果。國公說了,這叫膳食均衡。遠比過去三斤米飯都管用!”
“還有這車,四輪廂車一次能拉上千斤,輕便程度只當過去的輕車,就是這路啊……說起來就頭痛!”
兩人剛聊到這裡,前方本來一騎駿馬,爲首的是一箇中年大喊:“經略,夏人!近萬夏人來攻!”
沈括大驚:“夏人?!他們是如何過來的?”
來者正是延州另一位鈐轄焦思耀:“哎喲經略你就先別管他們怎麼過來的了!總是前方除了紕漏,不過我看這幫夏人也不是什麼正軍,衣甲盡皆不整,軍器似乎也不齊全。”
沈括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他們的坐騎呢?”
焦思耀回想了一下:“坐騎?似乎都是好馬,尤其是中間有一匹白馬,那肩高一準過了五尺!”
“距離延州還有多遠?”
“距離金明寨尚有五十里!”
李達說道:“賊人勢大,要不收束部衆,入城守禦?”
“來不及了,諸多物資尚且對方於城外,不能落入敵手。”沈括搖頭:“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是樑永能強渡無定河的殘部!”
這時城內電報班的一名小兵也抱着電報夾子跑了出來:“經略學士,寧夏城急電!”
沈括將電報取過來,神色驚疑地看了,將之交給兩位鈐轄,然後來回踱了幾步,突然站定:“李達,你帶三百廂車鼓譟而進,沿途散佈消息,就說是攜帶十萬人的口糧,要去保安軍交割。人數嘛……給你一千五!”
李達纔看完電報,急道:“我手底下都是孱弱的鄉軍,要對付的卻是樑永能!”
沈括神色卻淡定了下來:“無妨,現在的樑永能,不過是驚弓之鳥,他可是吃過種太尉的大虧的!嗯我想想……你就宣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軍就在後面。”
“時間緊急,就帶這裝好的三百大車去!記得打八郎的旗號!”
李達不禁失色:“這麼多輜重,那不是羊入虎口?白白便宜了敵人?”
沈括說道:“如今已然別無他法,只得詐他一詐,待你見到夏人,便在金明寨下大路上列車陣,攔住其去路。”
說完又安排焦思耀:“你帶延州剩下的兩千五百州軍,趕緊去金明寨埋伏,待夏人前鋒過得一半,便大張旗鼓,從寨上衝下來!做出與李達邀擊夏人之狀!”
“可是……”焦思耀都傻了:“大張旗鼓,那也得有旗有鼓才行啊!”
李達說道:“還要有軍器!”
“啊——”沈括躁鬱地將襆頭摘下來拋在地上,痛苦地抓着頭髮:“機宜司到底在搞什麼鬼!這麼大一支人馬,睜眼瞎嗎?!等等等等……”
沈括爬到一架廂車旁邊,將車門打開,將上邊的包裹丟下來:“讓廂軍們全部換裝!紅袍,皮帶,皮靴,皮盔!”
李達傻了:“這……這是五郎的軍需,誰敢亂動,要被五郎砍頭的!”
“現在命都快保不住了,還顧忌被砍頭?!我們就是要僞裝成正軍!”沈括罵道:“還有!將戰衣一個袖子打個結,然後那木杆穿進去,不就是紅旗?!老焦,旗幟也算是給你備齊了!”
站在廂車上,沈括看到城外連綿的秋草,突然一個主意冒了出來,從廂車上跳下來:“立即派人,收集全城的瓶瓶罐罐!我去配置猛火油,快快快!”
延州石油多的是,第一代猛火油就是原始的石油,延州一帶,“皆掘地做大池,縱橫丈餘,以蓄猛火油”,用來防禦外族侵略者的騷擾。
後來蘇油點開了石油化工科技樹,石油產品纔開始細化。
所有產品裡邊,最受歡迎的就是石蠟和煤油,風靡大宋;然後就是潤滑油和凡士林,分別用於機械和醫藥,化妝品;剩下的瀝青用於鋪路,防潮,防水;柴油用於防蟲,殺蟲。
最沒有用的就是汽油,易揮發,易燃,極度不安全。有時候被工人們用作洗滌劑,浸泡防鏽液,都常常引發事故。
它的最大功用,就是拉到敵人的草場上縱火。
沈括是一個萬金油科學家,來到延州之後,就主動研究起了汽油的“鈍化”方法,目標就是讓汽油變得像煤油那樣相對穩定。
這玩意兒本來就是沈括的發明,因此只用了半天時間,他就帶領着工人輕車熟路地搞了上千個瓷罐燃燒瓶出來。
另一邊,由李達和焦思耀易裝成的兩支盜版鄜延軍,也新鮮熱辣地出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