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鼕鼕,鼕鼕,醒醒。”
溫柔的聲音,肩膀上急促的拍打,驚醒了趴睡在蕭碩病牀邊的聞躍冬,猛的擡頭,看到了提着滿手東西匆匆忙忙趕來的聞媽媽。
“媽,你怎麼來啦?”
聞躍冬身上穿着的毛衣沾染着蕭碩的血漬,已經變成黑乎乎的一塊盤踞在胸口,連血腥味都沒有淡去分毫。不過看到已經縫過針安然入睡的蕭碩,聞躍冬就放下心來,這一放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可是他和蕭碩來醫院打球的事情沒跟他媽說過啊,怎麼他媽會知道他們在醫院還找過來了?
“李姐看到你揹着蕭碩急急忙忙的掛急診,曉得你們出事了,趕緊回去通知我過來看看的。”
聞媽媽口中的李姐是住在六樓的鄰居,一直都在這裡的醫院當婦產科的護士,當年聞眠春和聞躍冬出生的時候還是這個李阿姨親手將他們抱出產房交到他爸手上的呢,所以這個李阿姨跟他們一家感情都很好。這次估計是在醫院值班,所以纔會遇到渾身浴血的蕭碩和聞躍冬這倆小夥子吧。
“蕭碩怎麼樣了啊?”
怕吵着蕭碩,聞媽媽彎腰看了下緊閉着雙眼沉沉睡着的蕭碩,輕聲問着兒子。
春節期間醫院冷清的嚇人,空蕩蕩的大病房裡只躺着蕭碩一個傷患,沒有火爐,聞躍冬就從別的病牀上多搬了牀被子被蕭碩蓋上了,怕他冷着,可是這也愈發襯出了蕭碩的憔悴和蒼白。
“被捅到動脈了,縫了七針,醫生說要慢慢休養。”
想到蕭碩紋絲不動、臉白如紙的場景,聞躍冬後脊樑就一陣冷汗,要不是當時他們就在醫院球場,流了那麼多血的蕭碩情況真是不敢想象,那羣雜-種。
看着兒子咬牙切齒滿臉猙獰的模樣,聞媽媽擔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碩人沒事就好了,你好好照顧他,別去惹麻煩,曉得不?”
兒子是她生的,性子有多衝動多火爆她清楚的很,眼睜睜的看着蕭碩被捅了一刀,一個不服氣自己帶着刀去找人尋仇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她心裡很是擔驚受怕,街上那羣小混混有多亡命她還是多少知道些的,要是聞躍冬去找他們再受了傷那可怎麼辦。
攥緊了拳頭,想到那羣跟蹤他們又以多欺少的王八蛋,聞躍冬就恨的牙癢癢。可是,母親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想來這羣人以前被他和蕭碩教訓過一頓,這次逮到機會報復了回去,要是他現在去找他們麻煩,無疑就是自投羅網,送上門去捱揍,這種蠢事他不會做,可是要他就這麼輕易放過傷了蕭碩的人,他又不甘心。
細想了一下,聞躍冬猛然從板凳上站起來,外套都沒穿就要朝外面走,被聞媽媽趕緊攔住。
“你要去哪兒啊你!”
大冬天帶着一身血漬,還滿臉殺氣騰騰的樣子,聞媽媽怎麼能不焦急。
聞躍冬擰着眉頭,沉聲回道:
“我去派出所報案,讓警察去給蕭碩討公道,那羣狗雜碎,我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的。”
聞媽媽一聽不是去尋仇,就鬆了一大口氣,懸到嘴邊的心又落回了肚子裡。
“你要去報案也要換身衣服啊,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去派出所人家搞不好先把你抓進去關起來喲。”
這倒是實話,任誰看到衣服上沾滿了血跡,頭髮凌亂不堪又猙獰着一張臉的青少年,都會以爲是打架鬧事了,誰會相信他纔是受害者。
聞躍冬低頭看了下自己,確實很狼狽,煩躁的撓了撓腦袋。
“那我回家洗把臉換了衣服再去,今天要是沒報案我心頭不舒服。”
“哦,那可以嘛,你先回家,蕭碩這裡我幫你看到,不用擔心哈。”
聞媽媽幫蕭碩掖了掖被角,看着睡得一臉恬淡卻脣畔泛白的孩子,一陣的心疼。
蕭碩的家世聞媽媽以前大概聽聞躍冬不經意的提起過一些,再加上兩家人以前就認識,蕭碩媽媽是個什麼樣子的女人她也略知一二,所以對孤身一人流落在外沒有家庭溫暖但是又那麼溫柔懂事的蕭碩真是忍不住揪緊了心。
聞躍冬也看了看蕭碩,才衝媽媽點了個頭,邁步走出病房。
不過,剛坐在蕭碩牀邊的聞媽媽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趕忙奔出病房喊住已經走出一截路的聞躍冬。
“鼕鼕,趕緊回來,有事情跟你說。”
本來都走遠了的聞躍冬聽到母親喊他,趕緊急急忙忙的奔回來。
“媽,搞哪樣了?”
想起來醫院之前的事情,聞媽媽就黑了一張臉,從衣兜裡摸出了蕭碩家的鑰匙,遞給聞躍冬。
“你們這兩個娃娃,出門了都不曉得看下有沒有關好水電,要不是我想起來蕭碩上次幫我買了三袋麪粉忘記去拿了,我都不曉得等你們兩個回家了會是那個樣子,水龍頭就那麼開起,水都淹了一地了。”
平時蕭碩喜歡做點心,所以買麪粉的時候都會多買點,要是聞媽媽的貯備不夠了直接去他那裡拿就是了,所以專門配了副鑰匙給聞媽媽拿着,要是他沒在家直接開門進去就可以了,沒想到這次歪打正着還真是派上了大用場。
聞躍冬有些疑惑,蕭碩平時很謹慎,出門都會注意,按理說是不會出現這種事情的啊,抓破了腦袋仔細的想了下,才蹦躂起來一拍大腿喊了聲糟糕。
“啊,出門的時候我去洗臉的時候停水的,我扭開水龍頭就搞忘關上了。”
又是自己搞烏龍了,聞躍冬很鬱悶。
蕭碩幫他擋了刀子,他居然還把他家給淹了,等蕭碩醒了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跟他交代。
其實聞媽媽也猜到了,這種粗心大意的事情一般都是他們家這個粗枝大葉的事精搞出來的,不過事已至此,再責備他也沒什麼意義。
“等你去了派出所之後去蕭碩家幫忙打掃下,滿地的水都還沒有拖,去好好收拾下,順便再給蕭碩帶點衣服來,醫院太冷了。”
滿牆壁的白色更是顯得病房空曠冷清,聞媽媽這個身體健康的人都耐不住冷,更別提蕭碩這個還傷着的病患了。
“誒,好嘞,我很快回來,媽你先幫我照看到蕭碩哈。”
自知又闖禍的聞躍冬馬不停蹄的衝回家去了,聞媽媽這才安心坐下,蕭碩還在輸液的右手露在被子外面,聞媽媽輕輕的握住,冰涼冰涼的,趕緊又給他放回被窩裡暖着。
好似感覺到了人的體溫,睡的迷迷糊糊的蕭碩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躍冬,躲開,小心,小心。。。”
聞媽媽聞言錯愕的凝視着蕭碩糾結的眉頭,少年沙啞的話語還在耳邊迴響着。
她是個敏感的女人,還是一位母親,蕭碩語氣裡的擔憂和感情,她聽的一清二楚。
所以,此刻的聞媽媽,心情憂喜參半,複雜的就像打翻了一罈烈酒,火辣辣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