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豔陽高照,暖風拂面,拓拔野衆人騎乘太陽烏朝朝歌山進發。
拓拔野與蚩尤以“抽絲訣”編織巨網,縛在七隻太陽烏腳爪上。那三十六名舞女便坐在巨綢中。她們從未在如此高空飛翔,見腳下懸空萬丈,羣山倏然掠過,耳邊風聲呼嘯,都駭得面色蒼白,緊緊抱作一團,閉上眼睛不敢下望。
拓拔野、蚩尤、姬遠玄在豐山上擊掌爲盟,心中都十分快意,一路談笑風生,興高采烈。拓拔野見烈煙石一雙妙目始終凝視蚩尤,原本蒼白冷漠的臉上帶着淡淡微笑、無限溫柔,心中頗覺有趣,不知她何時、何以喜歡上自己這桀騖不馴、粗枝大葉的兄弟?忍不住想要傳音告訴蚩尤,卻想這小子鑽牛角尖,倘若不喜歡烈煙石,只怕立即惱羞成怒,對着烈煙石黑臉白眼,適得其反。當下索性在一旁微笑着靜觀其變。
過了小半時辰,忽聽下面傳來“嗚!!嗚!!”的怪叫聲,如海浪洶涌,此起彼伏。衆人朝下望去,碧山深淺螺旋,星羅棋佈。一座高峻險峰上,飛瀑山溪,跌宕成河,沿着山勢洶涌而至山腳谷底,蜿蜓繚繞。河中探出無數銀白色的蛇頭,密密麻麻,光芒閃閃,對着上方齊聲嘶鳴。那嗚嗚之聲便是由這河中的萬千怪蛇發出。
河水突然齊齊翻涌,無數怪蛇沖天飛起,朝他們疾衝而來。三十六名舞女雖然聽不見那震耳欲聲的怪叫聲,但驀地瞧見萬蛇齊飛,猙獰撲來的可怖場面,都嚇得尖叫不已。
拓拔野見那萬千飛蛇通體銀白,都長了兩對翅膀,兇睛藍光,頗爲獰惡,見了十日鳥竟然也不畏懼,大爲奇怪。姬遠玄皺眉搖頭道:“這帝囷山鳴蛇已經十年沒有出現,今日竟如此狂肆,看來今年果真又是大旱。天生亂相,妖獸橫行。”微微嘆息,甚是憂慮。
蚩尤喝道:“孽畜找死!”苗刀一閃,口唸“驚雷破春訣”,青光卷處,飛衝在前的數百鳴蛇登時悲鳴慘呼,全身爆裂,鮮血噴舞。
烈煙石微微一笑,十指蘭花綻放,彩石鏈轟然飛出,絢光飛舞,衆人眼前一花。又聽“呼”地一聲巨響,半空火焰狂烈,熊熊燃燒,火苗倏地直竄到衆人眼前。空中那近千隻鳴蛇登時葬身火海,悲鳴震天,如雨墜落。
衆人都猛然一驚,想不到烈煙石念力、真氣竟然如許猛烈;便連烈煙石心中也是大吃一驚,突然醒悟:“是了!定是因爲南陽仙子的元神和情火、三昧紫火的緣故!”心中大喜,又驀然一凜:“如此強猛的念力與真氣倘若不能及時化歸己有,而在體內亂竄爆發,那豈不可怕之極?”她自甦醒以來,眼裡、腦中就一直只有蚩尤,直到此時纔想到自己體內寄附的元神與烈火真氣。想起族中長輩一再提起三昧紫火與帝女桑的可怖,心中不禁寒意更盛,不知自己未來,會因此而改變嗎?
太陽烏見着烈火,歡聲長啼,巨翅撲扇,就要往火中鑽去。被蚩尤大聲喝止,方纔戀戀不捨地繼續朝前翱翔。
朝西一路飛去,碧樹綠草越來越少。過了首陽山後,土丘萬里,蒼黃大地,枯樹寥落,江湖乾涸。漫漫四野都是動物與饑民的屍體。從高空望去,田地龜裂,滿目瘡痍。依稀可以看見螞蟻似的逃難人羣,沿着乾涸的大河朝東緩緩而行。方圓千里,盡是大旱景象。
衆人心情漸轉沉重,拓拔野自小流浪,最怕災荒之年,見到這荒旱景象,心中頗爲難受。姬遠玄訝異道:“一個月前,我與父王從陽虛山出發時,這裡還是綠野千里,怎地……怎地不到一個月光景,就成了這般景象?”衆人聞言都極爲詫異,心道:“難道當真是天下大亂的妖異之兆麼?”
繼續朝西飛行,過了數百里,終於漸轉青綠。經過復州山時,衆人聽見嬰兒哭泣似的聲音,破空裂雲,一聲聲淒厲詭異,鑽入耳中。在這夏季烈日之下,衆人竟覺毛骨悚然。姬遠玄霍然變色,沈聲道:“肢踵鳥!”
拓拔野循聲凝神掃望,瞧見山頂一株枯死的檀樹上,一隻貓頭鷹似的獨腳怪鳥歪着頭嘶聲鳴叫,細長的豬尾隨着那淒厲鳴叫的節奏,飄蕩擺舞。蚩尤冷冷道:“倒真巧了,一路上果真妖兆不斷。這肢踵鳥出現之處,必定有瘟疫流行。”
朝西飛去,果真荒無人煙,屍橫遍野,方圓百餘里的百姓似乎都已死絕。姬遠玄面色悲威,忍不住流出淚來,欲語還休;拓拔野與蚩尤也不由心生悲涼。神帝未駕崩之前,天下無爲而治,富庶安樂。一旦羽化登仙,幾年之間,烽煙四起,動亂頻仍,天災人禍四處可見,太平盛世不復在了。
衆人無語,朝西飛去,沿途景象莫不是荒涼慘淡;縱有人煙,也是寥落東西,毫無熱鬧景象。
將近傍晚,太陽烏飛至光山腳下。名日光山,卻是草木籠蔥,碧綠千里,山脈綿延環合,漳河南橫山前,朝東迤遛奔騰。河北三裡處,一座繁華城鎮,倚山伴水,傲然而立,正是光山城。
姬遠玄面上終於露出歡yu之色,微笑道:“我與光山城主計蒙乃是忘年知交,今夜就在此處休息,將這些女子託他照顧吧!”當下衆人驅烏俯衝,在城中降落。
城中百姓眼見七隻烈火怪鳥嗷嗷亂叫,從天而降,巨翅煽動,炎風鼓舞,都驚慌失措,四下逃散。蚩尤一耀而下,拍拍太陽烏,笑道:“鳥兄,你們這強橫傲慢的性子需得改上一改,沒地嚇壞了旁人。”
拓拔野笑道:“它們這性子不是與你像得很嗎?”
衆人談笑,隨着姬遠玄朝計蒙府走去,城中衆人無不辟易。
將到計府門前,衛兵遠遠地瞧見姬遠玄,登時面色大變,狂奔入府通報。過了片刻,一個老者疾步而出,不敢擡頭,逕行拜倒在地,顫聲道:“姬公子速速請回!”
衆人適才見那衛兵臉色,便覺有異,此時見狀更覺不妙。姬遠玄沈聲道:“黃老,發生了什麼事?”
老者不敢擡頭,低低顫聲道:“白長老和姬大公子將所有與閣下交好的長老、將軍等大人物全部召集入陽虛山軟禁,不去的皆以亂黨論處。計將軍昨日剛剛動身,現在光山城內,到處都是白長老的探子。”衆人大凜。
黃老突然大聲道:“族中都在傳言陛下被姬公子挾殺,姬公子眼下是本族緝拿的第一號要犯,白長老下令,見到姬公子立時逮捕,如有反抗,格殺勿論!”言畢起身,顫巍巍道:“來人,將這逆賊叛黨拿下!”
數百軍士立即從府中涌出,將姬遠玄等人團團圍住。口中呼喝,手裡刀戈輕輕刺探,被拓拔野、蚩尤等人隨意拂掃,立時“叮噹”掉落滿地,衆軍士“哎呀”大叫,也隨之紛紛倒地,說什麼也爬不起來。
黃老叫道:“逆賊還不束手就擒?”拔劍衝上前來,突然一跤跌倒,叫道:“哎呀!逆賊好厲害的真氣!”
拓拔野、姬遠玄等人還未動手,數百軍士已經自動摔倒在地,到處打滾慘呼。黃老大聲道:“我們奉命擒拿逆賊姬遠玄,但是逆賊叛黨太過厲害,我們想拿卻拿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逃跑了。是也不是?”衆軍士把着肚子滿地打滾,齊聲應是。
拓拔野等人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姬遠玄低聲道:“多謝!”眼眶微微紅了。這些人這般做作,光山城的探子豈會瞧不出來?稍有不慎,他們便有性命之虞。他們冒死也不刀戈相向,這份情誼怎能不令他感動。
當下正要大步離開,忽然想起一事,傳音道:“黃老,這三十六個女子煩請你照料。”黃老微微點頭,待到他們轉身躍上太陽烏,便爬起身呼叫着揮劍追趕。衆軍士也紛紛起身追去,張揚做作一番,見他們遠遠地飛上了天空,才放心地返回,將那羣女子護送入計府之中。
西邊天際,暗黑色的雲層翻涌如浪,夕陽晚霞一點點被吞噬其中。炎熱潮溼的晚風迎面吹來,說不出的鬱悶難受。衆人騎乘在太陽烏上,盤旋飛舞,眼看夜幕一點一點降臨,心中卻茫然如那漫天穿梭的蝙蝠,不知該往哪裡飛去。
拓拔野見姬遠玄滿臉沉重疲怠,知他對這同室相殘的權謀奸計厭倦已極,多半還在擔心那些因爲與自己交好而被軟禁的衆人安危,當下微笑道:“姬兄,令兄既將那些人軟禁,想必不會再對他們如何,你不必太過擔心了!”
姬遠玄嘆息道:“家兄可能不會,但白長老陰沈兇狠,就難說得很了。”
石三郎怒道:“既是如此,我們便連夜趕往朝歌山,取了七彩土救活陛下,讓他出面作主!”姬遠玄目光一閃,沉吟不語。
蚩尤皺眉道:“姬兄弟,你在擔心什麼?”
姬遠玄搖頭沈聲道:“我突然想起,他們既然會將靈山重重包圍,多半也會在朝歌山下屯集重兵,等候我們現身。”
衆人面色大變,衆侍從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石三郎失聲道:“應當不會吧?白長老又怎會知道我們前往朝歌山?”
姬遠玄道:“昨日在靈山上,我和武羅仙子說過,父王被斬成數段,但經靈山十巫救治,已有復活之機。倘若長老會從武羅仙子那裡得知這個消息,必定能推算出我們急需七彩土,粘合父王屍體。依照白長老的脾性,多半會連夜派遣大軍,在朝歌山下重兵埋伏,等着我們送上門去。”
蚩尤哈哈笑道:“姬兄弟,伯什麼?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管他幹軍萬馬,蚩尤照樣殺他個人仰馬翻!”
姬遠玄搖頭道:“蚩尤兄弟,土族雖然不是五族中最爲強者,但是也有不少能人異士。家兄師父應龍,便是‘大荒十神”之一的‘黃龍真神”。倘若有他在朝歌山下,我們幾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蚩尤揚眉傲然道:“那也未必!就算打他不過,我們照樣可以騎乘太陽烏,掘了七彩土殺出重圍!”
姬遠玄嘆息道:“但我擔心的是,此時朝歌山上上下下,只怕已經找不到一塊七彩土了!”
衆人大驚,旋即又想;倘若白駝會想到派遣大軍埋伏朝歌山下,自然也會將山上的七彩土挖掘乾淨,姬遠玄縱然殺出重圍,也是空手而歸。心中都大爲沮喪。
拓拔野在一旁聽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動,喜道:“是了!姬兄,不知土族一共有多少軍馬?”
姬遠玄道:“獸騎兵八萬,銅車軍四萬,飛獸軍三萬,步兵十五萬,大約有三十萬。”
拓拔野點頭道:“這三十萬中,又有多少是可以隨時調動的?”
姬遠玄沉吟道:“我族地處金木水火四族之間,因此邊境駐紮的大軍通常是不能隨意調動的。四條遏境線各駐紮三萬大軍,陽虛城是聖城,又有兩萬大軍駐紮城外。各城邦的常備守兵大約有十萬。因此能隨時調動的大軍約莫是六萬。”
拓拔野微笑道:“這就是了!此時在靈山腳下已經聚集了不下四、五萬大軍,倘若白駝要在朝歌山下埋伏,必定會將剩下的三、四萬軍隊盡數調去。”
姬遠玄道:“不錯!以白駝的性子,必定還會從附近城邦甚至陽虛城抽調軍馬,組成大軍,在山下埋伏包圍。”
拓拔野道:“陽虛城距離朝歌山有多少裡?”
姬遠玄道:“大約六百餘里。”
拓拔野笑道:“妙極!既是如此,我們何不乘此良機,聲東擊西,轉道攻入陽虛城中?”此言一出,衆人大震。
蚩尤拍腿叫道:“不錯!此時那裡兵力空虛,毫無防備,我們突然襲擊,必然能大獲成功!”
衆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喜色。姬遠玄目光閃動,喜道:“是了,即便朝歌山下的大軍趕回陽虛城,六百里路至少也得一夜才能趕到。一夜時間,只要能制住白駝與家兄,說服長老會,救出軟禁在城中的諸位同道朋友,就可以控制住局勢。那時再救父王,也方便得多了!”突然眉頭一皺,望着拓拔野與蚩尤搖頭道:“不成!倘若失敗了呢?那時姬某非但無法給三位七彩土,只怕還要連累三位做階下囚,平白搭上性命。此事風險太大,即便要去,也決計不能帶上三位。”
拓拔野與蚩尤哈哈大笑,拓拔野道:“姬兄,我們既已在豐山上擊掌爲盟,彼此之間就已經利益攸關。又不論日後如何共同對付水妖,倘若你不能扭轉乾坤,穩定土族,我們又怎能取到七彩土?又怎能粘合聖盃?”
烈煙石淡淡道:“拓拔太子說的極是,眼下你能否平定亂黨,早已不止關係土族安危,和我火族也密切相關。”
姬遠玄見他們執意同去,眉頭稍稍舒展,沉吟片刻,大聲笑道:“好!既是如此,那姬遠玄就多謝各位了!”
衆人大振,蚩尤縱聲長嘯,精神亦亦,太陽烏也隨之嗷嗷長鳴,馱着衆人朝着西北方向飛翔而去。天際烏雲滾滾,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們涌來;落日西沈,尚未消散的一點餘輝將那厚重的黑雲鍍上了閃閃金邊。洶涌烏雲之上,天空流彩變幻,絢麗而又妖異。
太陽烏在高空急速飛行,兩個時辰之後便已到了陽虛城上空。當下徐徐盤旋,穿過漫天翻滾的厚重烏雲,朝城中飛去。
夜色已深,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蚩尤青光眼瞧得最爲分明。波光閃閃,兩條大河從西而東寂靜奔流,將陽虛山夾在其中。陽虛山雖然只有兩三百丈高,但山勢極爲陡峭,山的西面筆直斜立,如被刀劈,極難攀緣而上,可謂天險;南側稍稍平緩,樹木茂密,有山路蜿蜓而下。
山腳下便是土族聖城陽虛城。高培迤邇,城樓險峻,面積頗大。城外一道寬四、五丈,深不見底的裂溝沿着城培蜿蜓包攏,一直延伸到陽虛山西面絕壁之下。蚩尤聽長輩說過,土族陽虛城的護城溝深近兩百丈,一旦趺入:水不能出。溝底佈滿如意士;這如意士乃是由土族第一聖土“息壤”中提煉出的奇士,與其他諸種神土混合而成,可以根據土族絕密法術,突然生長增殖,或者突然消減濃縮。因此這護城深溝可以在瞬息之間被底部如意上填滿,成爲平地;也可以在敵軍攻擊之時,突然化爲深溝。
城中漆黑,只有寥落燈火。凝神望去,可以看見街道縱橫,房舍鱗次櫛比,街上空無一人,顯是宵禁甚嚴。
陽虛山半山腰上,巍峨宮殿連綿成片,倚借山勢,懸空而建。宮殿中燈火輝煌,人影開動。姬遠玄指着那宮殿道:“那便是黃帝宮與長老會,現在燈火通明,多半正在開會,白駝與家兄一定在其中,我們必須以最怏的速度將他們制住。”
太陽烏低俯盤旋,姬遠玄指着城中四角的四個高大培樓說道:“那是駐兵樓,平時約有一萬士兵駐在其中。”又指着城外四個單獨的巨大圓形城樓道;“除此之外,四星城中平時還有兩萬精兵駐紮。”
衆人掃望,那駐兵樓與四星城上,只有幾個士兵巡迴走動。
太陽烏悄然盤旋,風聲獵獵,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深巷中偶爾傳出的犬吠,顯得格外的清晰刺耳。偌大的陽虛城竟彷佛是空城一般,在這黑暗中塾伏如巨獸。悽迷的燈火搖曳不定,透着森森詭異之氣。
拓拔野低聲道:“奇怪,怎地城中一個人也瞧不見?如此非常時刻,應當有人巡夜纔對。”
姬遠玄皺眉道:“是了,怎麼連飛獸巡邏兵也瞧不見?難道白駝將整城的兵都調往朝歌山了麼?”
衆侍從都大覺古怪,這陽虛城上空,原本有三千飛獸巡邏兵晝夜不停,圍繞着陽虛山四周繞行。但今夜,除了這九隻太陽烏,空中再無任何飛禽的身影。
烈煙石淡淡道:“只怕是他們已經設好了埋伏,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衆人心中一凜,都生起莫名的寒意。蚩尤的心中卻變得說不出的興奮,熱血沸騰,嘿然道:“既已來了,即便是有天羅地網,也要撞他個魚死網破!”
衆人被他這般一說,登時豪氣陡增。
拓拔野心中卻頗有悔疚之意,聲東擊西,轉道攻擊陽虛城,乃是他的建議。倘若這城中當真埋伏了千軍萬馬,那豈不是累了姬遠玄嗎?心道:“這白駝等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輩,我這般託大,未免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
姬遠玄似乎瞧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拓拔兄,倘若這陽虛城中當真設了天羅地綢,朝歌山上就更加插翅難飛了!這是我們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拓拔野見他殊無怪責之意:心中感激,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助他制住那白駝與姬修澗。當下微笑道:“說的是。姬兄,你已經決定了嗎?我們唯你馬首是瞻。”
姬遠玄霍然起身,站在太陽烏背上盤旋下衝,望着那迅速迫近的黑暗城市:心中波濤洶涌。突然昂首挺胸,縱聲高呼:“陽虛城父老百姓,我姬遠玄回來啦!”聲音浩蕩嘹亮,在這一片死寂之中顯得格外清楚,回聲激dang。
蚩尤等人熱血沸騰,也紛紛起身拔刀,仰頭高呼。七隻太陽烏嗷嗷啼叫,如烈火般呼嘯捲過,朝着半山腰的宮殿閃電掠去。
“轟”地一聲爆響,一道七彩的光彈沖天飛起,劃過漆黑夜空,剎那間將天地照得一片雪亮。
“嗚!!”一聲蒼涼的號角在山巔破空而去,繼而號角四起,戰鼓咚咚,漫山遍野響起雷鳴般的吼聲。
漫漫黑暗的陽虛城突然亮起了一片燈火,繼而一蓋一盞地亮了,迅速蔓延開來,剎那之間就成了一片燈火輝煌的光之汪洋。
無數的人影從城樓、民舍、山腳樹林中涌出,手持火炬與明晃晃的刀戈,宛如瞬間解凍的滔滔江河,向着陽虛山腳彙集而去。刀光與火光交相映襯,耀眼奪目。黑壓壓的人頭聳動攬集,少說也有兩、三萬之衆。
拓拔野等人站在太陽烏上,迎着呼嘯狂風急速飛掠,下方是瞬息例掠的漫漫火光、滔滔人海,耳中滿是號角戰鼓、震耳欲聲的如潮吶喊,禁不住豪情激涌,齊聲呼嘯。熱血滾滾,將生死恐懼盡皆拋在腦後。
他們是自投羅網,但他們要將這網硬生生撞破!
“咻咻”之聲大作,無數火箭密集如雨,四面八方朝他們攬集怒射!
拓拔野哈哈長笑,聚意凝神,腹中定海神珠急速飛轉,道道真氣瞬間爆放,四處射來的火箭登時猛一頓挫,在空中逆轉,朝着相反方向電射而回。慘叫連聲,火光四起。
蚩尤長嘯聲中,與烈煙石齊齊揮臂,青光紅光瞬間怒放,“轟”的接連爆炸,火箭四下崩散,流火飛竄。“轟隆”一聲,幾座高樓登時燃燒起熊熊烈火。樓上的弓箭手慘叫着紛紛墜落。
姬遠玄鈞天劍陡然出鞘,黃光沖天而起,繼而他丹田處亮起一道橘黃色的光芒,倏地綻爆爲巨大的光圈,將周圍幾隻太陽烏一起護罩其中。火箭射來,撞到那光圈登時斷裂熄滅,簌簌掉落。
七鳥歡聲長鳴,忽高忽低,俯衝高揚。俯衝之時巨翅橫拍,掃過之處,狂風炎烈,無數土族軍士周身轟然着火,悲呼不迭。
七道紅影閃電飛掠,朝着陽虛山呼嘯而去。
號角長吹,陽虛山頂突然爆炸似的衝起無數黑影,在空中交錯盤旋,劃過無數道圓弧,閃電似的朝拓拔野等人衝來。
石三郎叫道:“飛獸軍!”
話音未落,那無數黑影已經狂飄般席捲而來。“唆唆”聲中,箭石迎面怒射,力道沉雄迅猛。衝在最前的一個姬遠玄侍從避之不及,“撲”地一聲,當胸被一箭貫穿,登時後仰摔了下去,被下面萬千長矛霍然刺穿。
拓拔野四人的護體真氣光罩瞬間綻放,箭石四下亂撞飛濺。
怪吼震天,幢幢黑影在衆人身邊急電閃過,刀光霍閃,矛戈如雨,在錯身的剎那狂亂刺來。真氣之強猛、速度之迅疾,比尋常軍士不知強了多少倍。
土族陽虛城飛獸軍乃是從土族所有軍隊中幹裡挑一,並由土族各將軍輪流訓練的精銳之師。他們座下飛獸也是精挑細選的極爲兇猛的靈獸,又經特殊培訓,見着十日鳥這樣的兇獸竟絲毫沒有畏懼退縮之意。
拓拔野、蚩尤大喝聲中,一左一右,自兩翼衝出。苗刀、無鋒風吼雷鳴,青光怒舞,兩道綠色光波蓮然旋斬。“轟隆”巨響,交錯飛過的六個土族飛獸軍慘叫掉落,兵器連着手臂被斬落,血光飛灑。緊隨衝來的兩隻鉤翼龍被蚩尤苗刀餘勢橫掃,斬爲兩段,哀鳴悲啼,轟然掉落。
碧木真氣凌厲縱橫,青光眩目,剎那之間,兩翼衝過的三十餘名飛獸軍士殘肢橫飛,血霧噴灑,慘叫翻落。
姬遠玄居中在前,他不忍與本族軍士相殘,只是以鈞天劍和煉神鼎發出強大的真氣光罩,將迎面衝來的飛獸軍撞得四下踉蹌跌落。
烈煙石居中殿後,紅衣飄舞,蒼白的臉上淡淡微笑,翠綠的雙眼之中燃燒起烈火般熊熊熾熱的殺意。體內的情火與三昧紫火,彷佛被四周的火光與縱橫的火箭瞬間點燃,尤其當她瞥見蚩尤立鳥橫刀,神威凜凜,如入無人之境時,喉嚨心肺猶如火燒炙烤,那股熾熱的真氣從經絡潛伏處轟然跳躍,化成滔滔不絕的力量從她的雙手逸出。掌心中浮起淡紅色的火焰,妖異地跳耀着,彩石鏈在她雪白的手腕上自動地旋轉。
當那些從他們上下兩翼錯身而過的飛獸軍紛紛盤旋扭轉,閃電似地疾追而來時,烈煙石嫣然一笑,雪白的臉上突然飛過紅霞,彩石鏈絢光流舞,盤旋飛出;她掌心突然噴出玫瑰色的紅光,與那彩石鏈繚繞交織,轟然呼嘯。
“砰!”彩石鏈突然爆炸開來,與那玫瑰紅光交錯飛舞,在空中化爲一隻巨大的鳳凰。鳳尾綻放,眩目繽紛。迎面衝來的十餘名飛獸軍悽聲慘嚎,從火鳳凰中繼續穿行飛出,變成十幾具人獸白骨,前衝兩三丈後突然粉碎,被狂風吹得無影無蹤。
烈煙石心中興奮狂喜,這“赤炎火風訣”原本還要再練十年方能使出,而且即便使出,威力也遠沒有這般強猛。南陽仙子的元神與兩大火族聖火真氣,使得她的念力、真氣幾日之內便強猛了五倍!殺機更盛,皓腕揮舞,素手招展,那隻火鳳凰在空中飛翔怒舞,所向披靡。
火光熊熊,殺聲震天。太陽烏鳴啼聲中,翱翔穿越,距離那黃帝宮已不過兩百丈之遙。
蚩尤已經殺紅了眼,哈哈狂笑道:“天地春雷!”苗刀斜下疾斬,全身陡然爆起綠光,一道碧綠色的光線沿着經脈直沒苗刀,在刀鋒處亮起一道弧形翠光,“轟”地一聲,脫刀怒舞而出,瞬息爆漲,化爲四丈餘長的光刀,呼嘯旋轉。
“轟隆隆!”憑空如驚雷達爆,右翼衝在最前的三個四翼雪鷲騎兵,哼也來不及哼上一聲,突然連人帶鳥四下迸爆!鮮血、腦漿、斷肢、殘羽一齊飛散開來,紅白繽紛,飛揚灑落。
綠色光刀繼續急速飛舞,倏地怒卷,其後六、七名飛獸軍慘嚎一聲,胸膛齊齊崩炸開來,血箭沖天飛射。碧光餘勢未衰,旋轉急舞,直破下方人羣。登時轟然巨響,慘叫迭聲,斷頭飛舞,血霧濛濛。那條小巷突然化爲一道深坑。
突聽號角連吹,戰鼓停息。滿城吶喊之聲登時停頓。前仆後繼,蜂擁衝來的飛獸軍也突然在空中轉向,遠遠地掉頭朝着陽虛山頂飛去。
剎那之間,沸騰的陽虛城偃旗息鼓,寂靜無聲。狂風呼嘯,無數火炬“劈陂”作響,太陽烏歡聲啼鳴,此外再無任何聲響。
一個男子長聲道:“姬遠玄,你逆倫弒君殺父,給交奸黨,勾結外族,興亂反叛,天地不容。今夜竟敢引領外賊,突襲本族聖城,屠戮族人,更加罪不可赦。放下兵器,立時自縛請罪,便留你全屍。”
姬遠玄朗聲道:“白長老,你說我弒殺父王,以我之力,能殺得了父王嗎?倘若是我殺的,我又爲何要將他送往靈山救治?此外,姬某想請教白長老,又爲何一路派遣軍隊阻截?難道不知道父王危急,片刻也延緩不得嗎?到了靈山之上,爲何又費盡心機加以阻撓?”
白駝道:“姬遠玄,陛下英明神武,若非身邊至親之人,怎能將他謀害?你大逆不道弒殺君父,明知陛下無法復活,就惺惺作態,想要掩蓋罪行。長老會一致決定將你緝拿問罪,白某與諸位將軍才興兵申討。嘿嘿,罪證確鑿,還想抵賴反咬一口嗎?”言辭凌厲,語氣平緩,果然是個厲害人物。
太陽烏越飛越近,拓拔野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半山腰的黃帝宮。懸空平臺上,一羣黃衣高冠的長老正憑欄而立,當中一個高瘦男子長鬚飄飄,風度灑脫,正是白駝。
姬遠玄道:“父王經靈山十巫妙手醫治,復活在望;倘若你我都問心無愧,爲何不等他醒來之後問個一清二楚呢?”
一語既出,全城譁然;隱隱聽見滿城軍士都在悄聲議論。
白駝哈哈笑道:“姬遠玄,倘若陛下當頁能夠復活,在靈山之上,聖女與王亥將軍便當瞧見。你妖言惑衆,想要拖延時間,等待亂黨援兵嗎?”
姬遠玄斜抱紫鱗木箱,朗聲道:“今日陽虛城中的四萬黃土神軍,都可爲你我作證!!倘若白長老問心無愧,請取出三兩七彩聖土,姬某立即粘合父王聖軀,等他醒轉道明真相!”
白駝冷笑道:“好生狡猾的奸賊!你悄悄派遣亂黨大軍,昨日之前己將朝歌山上聖土盡數採掘乾淨,今日便這般大言不慚地信口開河,想要陷我白駝於不義嗎?”
拓拔野等人大驚,果如姬遠玄所言,這白駝不但已將七彩土盡數掘走,還倒打一耙,栽贓姬遠玄。如此一來,想要以七彩土救活黃帝,幾無可能!姬遠玄衆侍從憤怒己極,紛紛大聲怒斥。
姬遠玄輕輕擺手,面色凝重,沈聲傳音道:“多說無益,我自有分寸。”衆侍從這才安靜下來。拓拔野、蚩尤見他這等時刻還能鎮定自如,心下佩服。
太陽烏盤旋飛舞,已到黃帝宮琉璃瓦頂。那黃帝宮倚山懸空,氣勢恢弘,外觀古樸厚重,顏色素樸,沒有多餘修飾,但卻顯得格外浩大壯觀。檐角平直寬闊,金色琉璃瓦在萬千火炬映襯下光芒閃爍。主殿巍峨,黃鋼巖砌成的懸空平臺上,站立了兩百餘人,其中一百個乃是精壯侍衛,橫刀持矛,虎視耽耽地擡頭上望。白駝等百餘長老倚欄上眺,神色各異。人羣中還站了一個淡黃色豹斑長裳的美貌女子,正是土族聖女武羅仙子,新月似的美目凝視姬遠玄,深如幽潭。她的身旁昂然站立一個九尺男子,金冠玉帶,木無表情,但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凜冽奪人的殺氣。
姬遠玄聳然動容,朝着那金冠男子行禮恭聲道:“大哥!”那男子沉默不語,但目中陡然亮起寒芒,冷冷地暴射在姬遠玄的臉上。拓拔野與蚩尤對望一眼,心道:“這就是土族黃帝大公子姬修瀾麼?”
太陽烏徐徐降落,在那平臺上站定,巨翅撲扇,扭頭鳴啼,炎熱狂風驀地捲起,衆土族侍衛紛紛搶身站在衆長老之前,凝神戒備。
烏雲翻滾,黑壓壓地在頭頂奔騰。大風呼嘯,空氣潮溼悶熱,衆人都覺彷佛被什麼罩住鼻息,壓住心肺,煩悶得喘不過氣來。
滿城火光漫漫閃爍,無數軍士仰首眺望,寂靜無聲。突然一道閃電劈過,天地一片雪亮,驚雷滾滾。
姬遠玄將懷中紫鱗木箱恭恭敬敬地橫放在地上,伏身叩了三個響頭,眼眶突然微微泛紅。衆人也朝着那木箱紛紛拜倒,有人忍不住痛哭失聲。
姬遠玄擦擦眼角,起身朝着衆長老朗聲道:“諸位長老,當今大荒風雨飄搖,動亂頻仍。土族天災不斷,又添人禍。倘若在這非常時刻,不能摒除成見,消絕朋黨,團結一致,必要遭受滅族之難!”
一個矮個長老冷笑道:“姬公子,天災好辦,人禍難消。眼下我族這空前的人禍大難便是由你引起,只要將你論罪問斬,自然就能團結一致,度過難關。”
幾個長老紛紛應和,怒道:“姬遠玄,你滅絕人倫,還敢惺惺作態?倘若還有一點羞恥之心,便當在陛下聖體之前自刎謝罪。”
白駝眼中閃過得意神色,大有幸災樂禍之態,淡然道:“姬遠玄,你聽見了麼?你滅絕人倫,千夫所指,快快交出本族兩大神器,在這四萬人前自刎謝罪吧!”
下方漫漫人羣中突然有幾個人振臂高呼:“將這個逆倫狗賊凌遲處死!”聲音零落迴應,越來越多,片刻之後,四萬人齊聲怒喊:“將姬遠玄凌遲處死!”聲震天地,四下回蕩。
姬遠玄昂然道:“姬遠玄磊落坦蕩,無愧良心,無愧天地。倘若當真要姬遠玄一死,才能換取全族團結安定,姬遠玄死又何妨?但姬遠玄現在卻絕不能死!姬遠玄不怕死,姬遠玄怕的是,陛下冤屈血恨不能大白天下,怕的是小人得道,舉族滅亡!”他氣運丹田,擲地有聲,壓過那如潮聲浪,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白駝猛地一拍黃鋼石欄,厲聲陽道:“無恥奸賊,巧言令色,混淆視聽!石三郎!將你一路所見如實說來!”
石三郎“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顫聲道:“各位長老,石三郎雖爲姬遠玄侍從,但一直以來親眼目睹他倒行逆施,卑劣行徑,心裡一千一萬個看不起,不敢與他同流合污……”
衆人大吃一驚,姬遠玄衆侍從又驚又怒,厲聲道:“奸賊!你……你胡說什麼!”
拓拔野與蚩尤也猛吃一驚,拓拔野突然忖道:“是了!倘若姬遠玄身邊沒有內賊,白駝與姬修瀾又怎麼知道黃帝路線?姬遠玄一路上又怎會接連不斷地遭受阻截?白駝在這陽虛城中設下埋伏,多半也是他通風報信。”
蚩尤最恨內賊,雙眉倒豎,殺氣畢現,忍不住便想將石三郎一刀斬斷。但想到如此一來,反而落人口實,說是殺人滅口,當下強行忍住,“呸”地一聲,恨恨唾了石三郎一口。石三郎後背被他唾沫擊中,登時如道重擊,痛入骨髓。猛地一晃,險些連話也說不出來。
姬遠玄雙目閃過驚訝痛悔的神色,旋即變得微波不驚,極是平靜。只是冷冷地盯着石三郎。
石三郎顫聲道:“……一個月前,姬遠玄對我們說,陛下想要立大公子爲太子,他必須採取行動。那日陛下到姬遠玄府中,姬遠玄讓人下了極爲強猛的蠱毒,將陛下制住,威逼陛下立他爲太子。陛下痛心疾首,死也不答應……”
他每說一句,姬遠玄衆侍從便要“呸”上一聲,怒喝道:“狗賊含血噴人!”白駝等人則冷笑不止。
石三郎道:“姬遠玄無計可施,又怕罪行敗露,一不做二不休,將陛下綁架,帶着我們連夜趕往木族雷澤城。姬遠玄說,那雷澤城的雷神,乃是他的援黨,只要由他保護,挾陛下發號施令,就可以慢慢控制土族局勢。豈料……豈料那雷老賊偷竊火族聖盃的事情敗露,被火族中人逼問之下,惱羞成怒,與木神、火正仙等人大打出手,結果一敗塗地,逃之夭夭。姬遠玄見雷老賊大勢已去,驚慌失措,又帶着我們到處逃竄。到了欽山,陛下醒來,大罵姬遠玄逆倫妄爲,姬遠玄惱羞成怒之下,竟然用這鈞天劍將陛下斬成十幾段!”
衆長老登時譁然,紛紛怒罵。
石三郎擦了擦額上的汗,膽戰心驚地瞥了姬遠玄一眼,發抖道:“姬遠玄殺了陛下之後,心慌意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又想了個法子,讓石七郎趕回族中,四處召集那些平素和他結交的亂黨,證他們配合起事,一起篡奪大權。安排妥當之後,姬遠玄又惺惺作態地帶領我們去靈山,故意做作示人,他要救活陛下。然後又到處散播謠言,說是大公子與白長老指使人殺死了陛下。”
白駝冷笑道:“果然是賊喊捉賊,用心險惡。”姬修瀾冷冷地盯着姬遠玄,目光森寒。
石三郎道:“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決定就算是死,也要將這惡賊的奸謀告知天下。
姬遠玄突然淡然道:“請問你一直在我身旁,是如何將我的奸謀告知天下的呢?是用這‘相思犀角’嗎?”右手高高舉起,指尖上懸掛了一個一尺長的淡黃色犀角。
石三郎大吃一驚,猛地一摸袖子,失聲道:“怎地……怎地到了你手裡?”
姬遠玄朗聲道:“白長老,這‘相思犀角’乃是你三年前在崑崙山下收來的寶貝,怎麼會到了石三郎的手中?難道這犀角竟有翅膀,能自己飛到石三郎手中,讓他給你通風報信嗎?”
石三郎臉色大變,汗水涔涔而下。白駝冷笑道:“小賊,不錯,這‘相思犀角’是我瞧出你狼子野心,早就交給石三郎,囑咐他你有異動之時告訴長老會。起初念你舊情,他一直不敢大義滅親;但後來實在忍無可忍,才用這犀角將你的無恥逆行盡數轉告。”
姬遠玄微笑道:“是嗎?原來是你早就給他的。”
白駝冷笑道:“你還想反咬一口嗎?石三郎,還有什麼?乘着今日長老、聖女都在,一股腦兒全講出來!”
石三郎顫聲道:“然後……然後……姬遠玄便證那些亂黨逆賊趕往朝歌山,將山上的聖土盡數掘走,徹底斷了陛下的生路。他……他又與火族逆賊與龍族逆賊以及蜃樓城餘黨勾結,想要糾集亂黨,一路殺入陽虛城,將諸位長老以及大公子全部殺了,篡奪大權。”
白駝厲聲道:“姬遠玄!現在你還有什麼可說!”數萬軍士高聲怒喊,震得衆人耳中轟鳴。
姬遠玄微笑不語,徐徐掃望那沸騰狂怒的人羣,眼中映襯着那熊熊火光,又是憤怒又是哀傷。
拓拔野對蚩尤傳音道:“只要一有異常,就立時動手,先將姬公子救離此地。”蚩尤點頭。
當是時,突聽遠處一聲轟鳴,一道黃光沖天飛起,在烏雲之中爆炸開來,彩光四射。城外響起幾聲雄渾的號角,繼而戰鼓轟隆,吼聲震天,似乎有千軍萬馬正朝陽虛城圍攏而來。
城樓上一個哨兵尖聲驚叫:“叛軍來啦!城外來了好多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