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漢點頭道:“嗯,這話對,那我就告訴你,——上回您給縣尉大人妾室治好了病,就有人傳,說其實是錢神醫前面已經治得差不多了,你用話擠兌人家,錢神醫一氣之下,罷手不治,你撿了個空,這才治好二奶奶的,結果不僅不賣錢神醫得好,還硬逼人家錢神醫拜你爲師!錢神醫本來不跟你一般見識,偏偏縣尉大人的老母親,又聾又瞎,被你一鬨,不僅把孫女許給了你,還幫着逼錢不收拜師,不然要告御狀,錢不收無奈之下,治好屈從。”
杜文浩氣不打一處來:“老人家,他們還說我什麼了?”
“唉!一樣米養百樣人!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些人還說,您花言巧語騙得縣尉的老母親和夫人出錢合股你們五味堂,你們生意那麼差,不靠騙,誰會拿錢打這水漂玩?當真錢多了沒地方放嗎?還說五味堂林掌櫃小寡婦家一個,跟你半夜月下喝酒,嘀嘀咕咕嘻哈笑着不知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名堂,人家從你們後堂小衚衕經過都聽到了……”
杜文浩怒道:“我們在月下喝酒,行醫方酒令,也礙着他們了?這都是誰說的?”
張老漢搖搖頭:“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這些話都是我在‘茗園居’茶樓聽來的,老漢是那的茶博士。這茗園居茶樓,是濟世堂錢不收錢神醫的老婆和閻妙手的老婆共同開的。對了,我兒子東生聽到的也和老漢說的這差不多,他在‘天下酒樓’跑堂。他有些話要告訴您!很重要!”
杜文浩心底一沉,望向張老漢的兒子張東生。
張東生壓低了聲音湊到杜文浩耳邊道:“照小的看,這些謠言好多都是從我爹他們那茗園居和我跑堂的這天下酒樓裡傳出去的!”
“哦?知道你們酒樓裡是誰造我的謠嗎?”
“是……”張老漢的兒子聲音壓得更低了,差不多湊到了杜文浩耳邊:“是天下酒樓的掌櫃說給店裡夥計們還有一些熟客,這樣傳出去的!”
杜文浩氣得簡直要拍桌子:“這酒樓掌櫃與我有仇?爲何要這麼造謠?”
張老漢忙噓了一聲,低聲道:“杜先生還不知道吧,這酒樓的東家,就是縣裡主簿廖德廖大人,用他老婆許氏的名義開的這酒樓!聽說,這廖德廖大人,與龐縣尉龐大人是對頭,兩人平時沒少掐架!”
“他們掐架。管我什麼事?”
“杜先生。整個縣裡誰不知道您現在是縣尉大人地準女婿?廖大人要對付龐大人。自然要連你一起對付地啦。您還不知道吧?廖德廖大人。也是縣裡仁義堂地東家之一!這是用他妻弟地名義開地。他妻弟就是仁義堂地掌櫃兼坐堂大夫許四海!”
仁義藥鋪是縣裡僅次於濟世堂地第二大藥鋪。杜文浩穿越過來那天。曾經在那藥鋪門口晃盪過。感覺那藥鋪生意比濟世堂也差不了多少。杜文浩苦笑:“原來我不知不覺就捲進他們內訌裡去了!”
“可不是嘛。再說了。同行是冤家。您會華佗剖腹療傷地神技。一旦大家都知道了。都來找你瞧病。他們仁義堂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啊?自然要整你了!”
“嘿嘿。要整我可也沒這麼容易!”
“那是。別說有龐大人罩着您。您也佔着理地啊。這些閒話倒還次要。有件事比這重要多了。得趕緊告訴您!彆着了這些小人地道!”
聽他說得鄭重,杜文浩心頭一緊:“什麼事?”
“杜先生,您是不是……,把劉捕快的脾臟給切了?”
“是啊!——這叫什麼話!什麼叫我把他脾臟給切了?是他脾臟被人一棍杵爛了,爲了保他的性命,必須手術切除!”
“可小的聽到的可不是這麼回事喲!”
杜文浩愕然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小的聽說,仁義堂的許大夫說那脾臟不是一根杵爛的,而是刀傷!”
杜文浩冷笑:“他懂個屁!劉捕快是被人一棒子杵破了脾臟,那是鈍器傷!連肚皮都沒破,肚子裡的脾臟哪來的刀傷?——不對,等等……!他的意思是,我在劉捕快脾臟割刀?”
張老漢的兒子神情凝重,點了點頭。
杜文浩大怒:“簡直放屁!我好心救他兒子,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幹嘛要在他兒子脾臟上割刀?我吃多了?他兒子已經躺在靈堂上了,是我救了他!現在還躺在我五味堂後面喘着氣呢!”
“可不是嘛,這天底下昧着良心的人也不少!光是謠言還沒什麼,可他們今上午在許四海的酒樓包間裡商量着怎麼告你到衙門去哩,我聽了很着急,告了假跑出來找我爹來堂上告訴你,您可得有個準備,說不定衙門的人轉眼就來!”
杜文浩苦笑:“真他媽的好心被雷劈!”
“不是嘛,劉捕快要不是您救命,在已經躺在棺材裡了,他們不感恩戴德,反倒要找您麻煩,這天底下還有良心嗎?”
這時,忽聽得青石板街面上清脆的馬蹄聲響,還有急促的腳步聲,轉眼來到堂前,一匹駿馬前腳騰空揚起,稀溜溜一聲長嘶,落了下來,噴着響鼻,馬背上跳下一人,身材高大,身穿捕快短衫,挎着腰刀,正是衙門捕頭雷鐵彪。跟隨的其餘人等,卻都是身穿黑衫的捕快。
雷捕頭讓衆人在外面等着,自己邁大步走了進來。抱拳道:“杜大夫!”
杜文浩慢慢站了起來,拱拱手:“雷捕頭有個貴幹?”
“嗯……”雷捕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沉吟片刻,這才說道:“劉捕快的父親劉老漢和仁義堂的許四海許大夫,把您告到衙門了。知縣大人讓我傳您到堂問話!”
杜文浩怒極,仰天大笑:“哈哈哈,這世界還真有恩將仇報之人!請問雷捕頭,他們告我什麼?”
“嗯……庸醫故殺人罪!”
古代的庸醫故殺人罪就是庸醫故意不按醫方治療,明知重病而輕治,或者明知輕病而重治,致人死傷的。這個罪這可是重罪,一旦被坐實了弄不好要掉腦袋的。
杜文浩心頭一沉,冷聲問:“我怎麼庸醫故殺人了?”
“具體還不知道,他們只是擂鼓鳴冤,沒寫狀子,縣太老爺下令帶你去升堂問案。”雷捕頭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杜大夫,說實話,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您好心救了劉捕快,這都是許四海等人想陷害你!莫須有的罪名!實在讓人氣憤,我已經派人緊急把這事告訴龐縣尉了。龐縣尉讓您放心,他已經找了大老爺的幕僚侯師爺,縣太爺對侯師爺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的。有龐縣尉,有我們捕快兄弟們在,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會幫着您的,絕不會讓您吃虧!”
杜文浩聽了心頭一暖,抱拳道:“多謝衆位兄弟!”
雷捕頭微一遲疑,又道:“劉老漢要求將劉捕快擡到仁義堂去,讓他許四海治療。”
“他早幹什麼去了?昨天他們不是擡着劉捕快去找了縣裡所有的大夫嗎?”
“許大夫說……,說他當時出診了,要是他在,不會讓杜先生胡來。”
“我胡來……?哈哈,我救命倒救出毛病來了!走!上堂跟他理論去!”
他舉步要走,忽聽身後傳來林青黛的聲音:“等等!我也去!”
回過頭,見林青黛碎步過來,目光冷峻:“雷捕頭,杜大夫是我五味堂二掌櫃,也是坐堂大夫,他的官司我能聽審嗎?”
“當然可以!”
“那好,關了藥鋪門,一起去!”
丫鬟英子,店夥計吳聰、傻胖,還有打雜跑腿的老王頭和王嬸都出來了,聽了林青黛的話,忙答應了一聲“好!”取門板就要關藥鋪門。
杜文浩一擺手:“不行!得留下人守着劉捕快!他還昏迷不醒,身邊不能少了人!”
店夥計吳聰跺腳道:“杜大夫!他們都不把您當人看,您還管他們作甚?”
“一碼歸一碼,他父親不義,咱們不能不仁!劉捕快爲捉拿賊寇受重傷,尚未脫離危險,我一定要盡力救他性命!”
雷捕頭單膝跪倒,抱拳道:“杜大夫,雷某替受傷的捕快兄弟們謝謝您!您的大恩,咱們兄弟沒齒難忘!堂上我等一定力保大夫您平安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