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老太太盛裝,在一羣兒媳,孫媳外加丫鬟僕從的簇擁下,正在慢慢的走着。
她滿頭銀髮,臉色慈祥,手拉着一箇中年婦人,道:“慧啊,自從你加入侯爵府,我們就沒見過了吧?是不是有十年了?”
中年婦人笑呵呵的拉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記錯了,五年前,我們還見過,您家九姑娘出嫁,我來了,您忘記了?”
老太太愣了下,連忙說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哎,老糊塗了……”
中年婦人看着老太太,又看着司馬家如此繁盛的景象,拉着老太太,笑容越多,道:“老太太,我這次來,就是爲了我們家那小子的婚事,您老可不能駁我的面子,不然我回去可沒好日子過……”
老太太拉着她向前走,道:“記得記得,走,聽曲去……”
中年婦人見老太太不肯鬆口,沒有緊追。一衆人,說說笑笑,走向前院。
中年婦人出自侯爵府,之所以要聯姻司馬家,除了司馬向德‘聲望隆重’外,還看重司馬家的背景。
司馬家,那是妥妥的書香門第,士族大戶,‘三賢之一’的司馬光的後人,哪一家會拒絕與司馬家的聯姻?
司馬向德看着老太太過來,連忙過來見禮,又帶着一羣人坐定。
敲鑼打鼓的表演,隨即開始。
前院裡,有資格坐着的有數十人,每個人身邊都有數個僕從,再加上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的下人,單是前院,肉眼可見的人就足足超過兩百!
中年婦人悄悄觀察着,暗自點頭。
司馬家確實繁盛,不是虛假的。
在司馬家大肆舉行宴請的時候,王誠明,王季長都在忙碌着,針對司馬家的大網在悄然,又快速的勾勒。
與此同時。
李恪帶着他女兒,在蘇州府走門串戶的拜訪親友。
他的拜訪自然是不單純的,短短兩天時間,他就得到了諸多信息,還有幾本賬簿。
一處茶館。
李清百無聊賴,雙手託着下巴,看着對面的父親。
李恪擰着眉,看着手裡的賬簿,自顧的道:“朝廷下來的錢糧,從元祐初開始,陸陸續續超過八百萬,用在實處的不足八十萬。每年上繳的錢糧,不足七成,三成被以各種名義瓜分。而在蘇州府,還有各種各樣的私自加徵的稅賦……仔細算來,蘇州府每年至少私自瓜分了超過三百萬貫的錢糧……三百萬貫……”
饒是李恪,估算着這個數字,也是面露驚容。
三百萬,是一筆巨大的數字,何況,這有極大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李清道:“爹,你查這些做什麼?”
李恪搖了搖頭,道:“忍不住……”他沒有繼續說,他現在的心態有些複雜。
在以往,司馬向德品行出衆,名望高隆,士人無不稱讚。
可經過仔細調查才發現,司馬向德不止沒有什麼品德,更是陰險,齷齪,卑鄙,敗壞的無以復加!
李清不明所以,他不喜歡走親訪友,無聊的左顧右看,嘀咕道:“也不知道官家有沒有新詞……”
李恪自然不關心這些,卻是被驚醒了,繼而沉思。
‘很明顯,官家來蘇州府是有目的的,目的之一,應該就是解決司馬向德,現在,官家有沒有遇到麻煩?’
李恪旋即又搖頭,又有什麼事情,能難道那位官家呢?
“走吧。”李恪起身說道。即便知道,區區司馬向德難不住趙煦,可李恪還是要做點事情的。
第三天,狀元樓。
郭成出現在趙煦面前,兩人對坐着,一邊吃酒,一邊下棋。
趙煦看着不太妙的棋盤,喝着酒,道:“最近朕特別喜歡喝這種酒,提神醒腦,還不太容易罪,晚上多喝一些,微醺的更好入睡……”
郭成是一個心思縝密,行事說話十分謹慎的人。
他一直躬着身,聞言也沒有說話。
趙煦放下小酒壺,拿起棋子,有些隨意的落下,道:“你在水師個把月了,有什麼想法?”
郭成看着趙煦的落子,知道他認輸了,聽着話,神色認真了幾分,道:“官家,主要有三個方面,第一,下官認爲,對於水師的重要性,朝廷沒有足夠的認識,目前是一種不管不顧,是官家一個人在推動。”
趙煦神色不動,郭成說的沒錯。
章惇,蔡卞等人,對水師不上心,章楶,許將的關注點以及重心在‘軍改’上,水師的一系列發展,都是趙煦在傾力推動。
“第二,”
郭成道:“就是目前水師,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訓練方式方法,需要摸索。”
趙煦點頭,水師已經內河的水師,而是在海上,加上配備的火器,不止是訓練的方式方法,還有作戰的方式方法,目標等等,都是虛泛的。
郭成見趙煦點頭,猶豫了下,道:“第三,就是錢糧以及裝備上,這一點十分不足。”
趙煦又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道:“下棋。”
郭成沒有多言,隨手落子。棋盤上,趙煦是一邊倒,不說沒有優勢了,換做其他人,在五手之前就該投子認負了。
又下了幾手,趙煦才道:“前面兩個,都不算是問題。第三個,錢糧,朕來解決。裝備,船隻,甲冑,火炮,弓矢等等,朕已經讓軍器局在做,爭取明年到位,這些你無需擔心,朕的要求只有一個。水師要能戰,水上,海上,路上,都要可以!”
郭成起身,單膝跪地,沉聲道:“臣領旨!”
趙煦嗯了一聲,看向外面,道:“坐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郭成知道趙煦說的是什麼,司馬向德是朝廷的一大心病,朝野盡知。
就在趙煦話音落下的時候,王季長找到了王誠明。
王誠明對於這個能夠找到他的年輕人十分意外,再看着他遞過來的一本本賬簿,神情不斷的凝重。
這些賬簿,涉及了幾乎整個蘇州府衙門的大大小小的官員,雖然司馬向德好像不在裡面,可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你們王家與司馬家是姻親,你的生意是有司馬向德照顧才能走到今天,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王誠明一臉冷意的盯着王季長。
他現在小心謹慎,步步爲營,務求一擊必中,不給司馬向德任何機會。
是以,突然找上門的王季長,令他心生警惕。
王季長十分平靜,道:“我給御史的,都是實實在在,絕無虛假的。小人只求一件事,請罪我王家。”
“你覺得可能?”王誠明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