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沿着楚天涯早已預定的路線而發展——不出意料的,他被那幾個軍士拎出了天源寺,然後像個犯人一樣,十分狼狽的被押到了廣陽郡王府裡最新章節網遊之天下無雙。
“到了這地方你可就得老實點,再敢嚷嚷一刀宰了你,就跟殺雞似的!”幾名軍士看着他,個個一臉殺氣不懷好意。其中一人道:“待我通報,稍後你要具實答話!稍有忤詐,死路一條!”
楚天涯裝作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應了諾,心想這些個老爺兵在收拾平頭百姓時倒是威風八面,只是不知道上了陣打起仗來,是個什麼狀況?——我這樣,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童貫呢?估計,像我這樣的小角色還輪不到童貫親自出馬……
果然,等了許久以後終於有人來盤問楚天涯了,是童貫身邊的一名親隨將領,名叫馬擴。此人生得五大三粗濃眉大眼,周身彷彿有一股噴薄欲出的彪悍之氣,多半是個真正上過戰場、砍過人頭的廝殺戰將。
“你是太原府的牢城差撥?本將問你,你都知道了一些什麼?”馬擴顯然是早已得到了消息通傳,因此開門見山的就問。
楚天涯努力的做出一副小人物見了上位者的惶恐不安,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將薛玉的罵辭又說了一遍給馬擴聽。
“就是太行山七星寨的那個匪寇——薛玉嗎?”馬擴滿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幾乎是用鼻孔看着楚天涯,甕聲道,“人稱美薛郎、醉刀王的那個?”
“沒錯,是他,就是他……”楚天涯連聲道。
馬擴深看了楚天涯兩眼,也不多言起身往內堂走,臨行時扔了一句,“在這兒候着。”
楚天涯暗自搖了搖頭,大宋的官將們,果然個個官架十足。
過了許久約近一兩個時辰,眼看天都快黑、楚天涯的腿也要站麻了,馬擴纔去而復返。這一次他摒退了衆人,對楚天涯道:“你們這些小地方、下面的人,真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
“呃……小人聽不明白,還請馬將軍明示?”楚天涯心中略喜,看來對方多半是已經派人去牢裡看過了,並親耳聽到了“薛玉罵童”,現在就要來吩咐手段去料理了薛玉!
早在之前,楚天涯便叮囑了薛玉,讓他予以配合,只管在牢裡大罵童貫即可,罵得越兇越好,不怕將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遍了。而且,千萬別忘了罵及童貫在督戰河北率軍滅遼時的那些罪狀,那纔是童貫真正的死穴。
這些罪狀大半屬實並非完全捏造,曾跟隨童貫出征的許多將軍都並非全部知情,在現在來說便是“高度機密”。但這些所謂的機密,對來自後世的楚天涯來說,卻是在網上隨手鼠標一點,就能查閱瞭解到的東西了。
“嘖!”馬擴果然不耐煩了,“似你這般愚鈍的小吏,幾時才能混得出身?”
楚天涯頓時作恍然大悟狀,湊近前去低聲道:“將軍,那薛玉誣衊朝廷大員、辱罵王公貴戚,已是死罪啊!再說了,他本就是個太行山上的賊寇首領,便是謀反的十惡不赦之罪,還留着他豈非白白糟蹋糧食?”
馬擴不動聲色,“接着說。”
“小人覺得,此人萬不可留,不如將他一刀宰了!”楚天涯壓低聲音道。
“律法在上,豈容草菅人命啊?”馬擴依舊是那副八方不動的神態,慢吞吞的喝着茶,語氣甚是傲慢。
楚天涯心中暗暗鄙視童貫、馬擴等人,明明是想殺人滅口了,卻連半點口實也不想落下,只想將責任推諉給下面的小吏。一但事發,便有替死鬼去頂黑鍋——大宋官場上,這樣的事情每天不知道要發生多少起呢!
於是,楚天涯十分“懂事”的開始獻計獻策了,低聲道:“這營牢裡不見天日疫疾多發,幾乎每天都有犯人病死,或是相互戧害鬥毆而死,律法哪裡全都管得到?我看那薛玉貪酒好色一副身子早被掏空了,病怏怏的死鬼模樣,指不定‘今夜’就……一病不起嗚呼哀哉了!”
“哦,是嗎?”馬擴淡淡道,“牢裡病死的人犯,你們都怎麼處理的?”
“但有家人的,讓家屬領回去葬了。若是孤魂野鬼,一張草蓆裹了,半夜無人時用板車拖到亂葬崗扔掉了事。不消幾日,那屍首都被獐獾野狗吃得乾淨了。”楚天涯說道,“牢城裡辦事,歷來如此,向來也無人追究。畢竟生老病死人之尋常,咱們是管營牢的,又不是開藥鋪的,哪裡顧得上許多?”
“哦,這樣啊……”馬擴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拍了拍巴掌,馬上有一名小卒,拿了一小包東西過來交給馬擴。
馬擴將那包東西平攤開來放在桌上,仍是用鼻子看着楚天涯,說道:“這是王爺賞賜你的,收下吧!”
一包白銀!
“謝王爺、謝馬將軍!”楚天涯喜不自勝的就將那包銀子收了起來。
這時,馬擴又從自己腰間取下一面鐵牌交給楚天涯,說道:“這是夜間出城的令牌,你且拿去用。明日此時,到這裡來還給本將。”
“是、是……”楚天涯收下了令牌,心中暗喜:成功校園全能高手!
“記住,口風要緊,辦事要牢——你去吧!”馬擴又擔起了茶盞,自顧飲茶了,都不再正眼來看楚天涯。
“小人告退。”楚天涯拜了禮,千恩萬謝的告退了。
馬擴凝眸皺眉的看着楚天涯遠去的身影,搖頭嘆息了一聲,低聲自語道:“可惜了薛玉,一條真好漢……”
楚天涯離開了郡王府,徑直回家。
不出所料,白詡和那白衣女子已經在後院等他了。
“太保那邊如何?我們已是一切準備妥當。”白詡用扇子指了指廳堂內桌子上放的一包東西,果然是兩副大宋士兵的披掛穿戴等物。
“一切順利。”楚天涯對白詡道,“記住,今夜子時,牢城後門!”
白詡面露微笑,“刷”的一下展開摺扇,“悉聽尊命,不見不散!”
白衣女子左右各看了白詡和楚天涯二人一眼,似有言語,卻不吭聲。
白詡看着她,微然一笑道:“小妹想說什麼?”
白衣女子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楚天涯,秀眉微顰面露疑惑的道:“你真的……會幫我們救人?”
楚天涯先是一怔,隨即便笑了,搖了搖頭,一言不發朝自己的臥房走去。也沒再多看他二人一眼,掩上門就自顧歇息養精蓄銳去了。
“四哥,他很無理。”白衣女子的聲音很平靜,但眸子裡透出的眼神,卻帶了幾許慍色。
“理解,理解。”白詡慢悠悠的搖着扇子,笑道,“視而不見,問而不答——五妹,你恐怕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禮遇吧?”
白衣女子輕皺了一下眉頭,“的確。”
“大局爲重,小妹何必想那麼多呢?”白詡微笑道,“他這廳堂兩側便有客房,就請小妹將就歇息下去。養足了精神晚上好辦正事。到時候,自然一切明瞭。”
“我們就留在這裡?”
“相信我,不會有事。”
夜幕降臨,楚天涯換上了皁衣公服,準備去牢城換班。白詡二人在他離家後不久,也拿着那一大包軍服等物,在夜色之中悄然離去。
剛到牢城,江老三就急衝衝的上前來對楚天涯道:“太保,今天牢城裡出事了!”
“什麼事?”楚天涯問道。
江老三一驚一乍的道:“那薛玉也不知犯了什麼失心瘋,一大早的就開始大聲叫罵不止,罵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坐鎮太原的廣陽郡王、童太師呀!我等好不容易將他的臭嘴堵上。不成想,下午突然來了幾名勝捷軍的軍爺,指名道姓要見薛玉。哎喲我的孃親啊,不見還好,一見壞事了!”
楚天涯不由得心頭一緊,“壞什麼事了?”
“那些個軍爺豈是好脾氣?他們也偏就沒事找事,扯掉了薛玉的口封,讓他罵。薛玉可是個天生的賤骨頭、犟脾氣,當着勝捷軍軍爺的面,就怒罵童太師!”江老三說道,“可把那幾個軍爺給惱得——把薛玉好一頓毒打!薛玉也就真是條鐵漢子,打得越狠、罵得越兇!到最後打得累了,那幾位軍爺反而沒了脾氣,一言不發揚長而去。”
楚天涯這才吁了一口氣:還好,他們沒一怒之下拔刀殺了薛玉!……不過,他們應該是不會這樣做的。越是大官,越怕在外面落下把柄口實。爲了區區一個人犯,還不值得童貫親自派人下手。這也正在我預料之中……只是難爲了薛玉,受了這一頓皮肉之苦!
江老三四下覷了一眼,緊張兮兮的直抹冷汗,低聲道:“太保,你看這薛玉都驚動了童太師,要不咱們……”
“你想幹什麼?”楚天涯見他一副鬼鬼祟祟的神態,不由得心中樂了,心說難道你小子也想做了薛玉,再去向童貫邀功請賞?
“不如,咱們做一場‘夜膾’,提他頭臚去向童太師請賞啊?”江老三擠眉弄眼的道。
靠!
楚天涯就在心裡開罵了:你小子,真壞!比我還壞!
“行不行得通啊,太保?”
“蠢貨!”楚天涯咬牙低罵,“還提他的頭去請賞,你這不是拿盆髒水往童太師身上潑嗎?”
“啊?……小人蠢笨,還請太保指點?”江老三急道。
楚天涯咧嘴而笑,滿臉都是邪惡貪婪的神情,說道:“晚上再說,你急個鳥?”
“是,是是是!”江老三喜不自勝——‘夜膾’即是收了黑錢幫人在牢裡殺人滅口,這樣的大活兒要上面有人帶頭,纔好辦事嘛!
楚天涯也在心裡冷笑:江老三啊江老三,可是你貪得無厭、心黑歹毒自己找上門來的。童貫和馬擴找我頂黑鍋,你卻主動獻身了;萬一到時候有了麻煩,你可別怨我!
不久,楚天涯佯裝離開了牢城一趟,對江老三稱說是去準備‘夜膾’的材料。少時回來,手裡已經多了一壺酒,便給了江老三。
“和牢飯一起拿進去給薛玉吃喝——那廝是個酒鬼,定不生疑!”
“是,小人馬上去辦。”
可見江老三是做慣了這樣的行當,沒一會兒就出來交差了,“太保,一切順利!那薛玉就跟餓鬼投胎似的,吃光了飯菜也喝光了酒!”
楚天涯故意道:“他就沒問,憑什麼給他酒喝?”
江老三一怔,“一介賊囚有得吃就不錯了,他哪裡還敢羅唣?”
楚天涯暗自好笑:將來你要是死了,就是活活笨死的!
既然已經喂下了毒酒,二人便小心留意薛玉的動靜。過了不久,牢裡的薛玉突然大叫怒罵了幾聲,然後就沒了動靜。
“你在這兒守着,我進去探個虛實。”楚天涯吩咐完了,自己打開鐵門進去。江老三哪裡敢不聽楚天涯的命令,便留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把風。
進了牢裡,楚天涯也沒有點亮火把,而是急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包東西,將薛玉臉上一頓塗抹比劃,好歹畫出了一副“中毒身亡”的慘狀。
“薛玉,現在我就將你弄出去。記住,一路上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不讓你出聲,你切不可聲張!”楚天涯在假死的薛玉耳邊說道。
薛玉輕輕的點頭。
楚天涯這才走到門口對江老三一招呼。江老三急忙閃了進來,二人就將薛玉的屍體用牢房裡的破蔑席一卷一捆,擡起就走。
牢裡有人犯早被驚醒,卻是沒有一個人聲張叫喊,想必他們也是見多了牢裡的這種勾當,孰視無睹冷漠到底了。
二人就擡着薛玉的“屍體”徑直出了後門,早有一輛鋪滿茅草的板車在這裡候着。江老三一看是兩個勝捷軍的軍士,頓時驚怕,低聲道:“太保,是、是……!”
“閉嘴!你什麼也沒有看到!”楚天涯厲聲一唬,正色道,“你快回去清理一下牢房。記住,此事休得走露半點風聲。否則非但是賺不到半文賞賜,小命都要搭了進去!”
“啊!……是、是!”江老三嚇得渾身直抖,慌忙就跑回了營牢收拾殘局去了。
白詡和白衣女子化妝成了軍士,戴着寬大的范陽氈帽遮住頭臉,爲免露餡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待江老三走後,楚天涯便和他們二人趕緊用茅草將薛玉的屍體蓋起來,然後拖起板車出城。
路上也曾遇到了巡更的巡捕衙役,但見是勝捷軍在辦事,他們全都繞道而行無一人敢上前來過問。到了太原府大城門門口,楚天涯憑着馬擴給的鐵牌令,叫開城門暢行無阻直接出了太原城。
一路上,楚天涯的神經都高度緊張,全神貫注,大有一點前世出外勤抓捕兇犯時的感覺。正因爲有了這樣的職業經歷,因此他表現得十分泰然冷靜,並無半分慌亂。這讓白詡二人都暗暗稱奇——因爲他們自己的手心,都在一直冒冷汗。
直到走到了汾水河邊,楚天涯才叫停。
“好了,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天快亮了,我還要回去交差。”楚天涯終於長吁了一口氣,“薛玉,你可以起來了!”
藏身草堆裡的薛玉宛如狸貓一般從板車上一躍而起,凌空一個瀟灑利落的翻身落到楚天涯面前,單膝跪下抱拳就拜,“義士救命大恩,薛某永生不忘!”
白詡到這時才終於安下心來,他摘下了頭頂的范陽氈帽當成扇子來搖,笑呵呵的道:“好一齣‘偷天換日’的絕世妙計啊,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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