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軍使今天頭一次正式上任,手下的騾子軍們可不敢怠慢全文閱讀純禽,名門婚寵。個個穿戴整齊的布好了隊列,就等楚天涯訓話。
楚天涯當上大宋的軍官這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更沒什麼可跟他們說的,扯了幾句“報效大宋”之類無關痛癢的空話廢話,就讓衆人各自去幹事了,自己則是鑽進了營房裡,準備收拾打點鋪蓋妖孽太多情。
江老三賊兮兮的鑽了進來,見楚天涯在自己整理鋪牀急忙一把搶過,“太保,你堂堂的軍使哪能自己幹這種事情啊,那還要我們這些手底下的軍漢幹什麼?”
楚天涯笑了一笑,樂得輕鬆,就讓他幫着打點鋪蓋了。
收拾停當後,江老三笑嘻嘻的湊到楚天涯跟前,賊賊的將一把東西往楚天涯懷裡一塞,“太保,快拿着!”
“什麼東西?”
“你新官上任,兄弟們湊的份子孝敬你的呀!”江老三搓着手笑道
楚天涯掂了掂那包東西,挺沉,估計少說得有四五十兩銀子。不由得笑道:“是你小子狐假虎威向他們索賄了吧?說,自己吞了多少?”
“呃!……”江老三着實被嚇得彈了一彈,然後訕訕的賠着笑道,“太保時常打賞從未虧待了小人,小人雖然貪財,但到死也不敢私吞了太保的好處啊?小人的確是向他們提了提這事,但其實不用小人提他們也會湊的,這在哪裡可都是規矩!”
楚天涯搖了搖頭暗自嘆息:就衝江老三的這句‘都是規矩’,可見如今這大宋的官場和軍隊裡有多**……罷了,我犯不着在這裡獨樹一幟的擺清高,那樣他們反而不能容我,可別因爲糾結於一點細節而誤了當前的大事!
“那好,我就收下了。回頭替我多謝兄弟們,就說,我以後不會虧待他們的。”楚天涯隨手從裡面拿出兩顆銀錠塞給江老三,“挺機靈,賞你的。跟兄弟們說,哪日得閒,我再請兄弟們到太原城裡吃幾桌好酒。”
“謝太保!”江老三喜不自勝就的收下,嘴裡就差流口水了。
“不過,以後這樣的事情不可以再幹了。”楚天涯說道,“我初來乍道,不能太招搖。”
“是,小人記住了。”
隨後,楚天涯便裝模作樣的在自己的地盤裡巡視了一回,監督這些騾子軍們。磨面、煮湯、燒飯、洗馬廄,也就只有這些事情可幹了。
其實這些事情,真正到了軍營裡有專門的廂兵雜役兵來做。只不過如今他們做爲童貫的親衛屯守到了王府,沒有招廂兵來用,所以權宜行事讓騾子軍代勞。真要打起仗來,騾子軍的責任就是保護軍中的輜重,一有情況就要發揮騾子騎兵的機動性“優勢”——快跑!
“沒想到老子一來大宋就當了騾子軍的頭兒,真擔心將來會有人,也給我起個‘楚跑跑’的綽號。”楚天涯着實又好氣又好笑。
這一天下來着實無聊,也不知道怎麼捱過來的。期間,江老三和十幾名士兵出去採購糧食與草料回來,又給楚天涯塞了一筆錢,說是賣米糧的商人給的“回扣”。
短短一天時間,楚天涯在這裡掙的錢就比在牢城裡一個月還要多。他不禁感慨,怪不得那些人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衙門、軍營裡鑽,原來真是“錢”途無量啊!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楚天涯想好了藉口,便準備出營前去和馬擴相會。走到後營要出府門時,楚天涯看到前面有好幾撥勝捷軍的將校軍士,也在悄悄的從這裡溜出去。臨出門時,都往守門的衛士手裡塞了東西。於是那些衛士們就都像是睜眼瞎一樣,視而不見的放任他們從這裡出去。
看來這都有了潛規則,到了晚上軍營裡有不少人溜出去瀟灑快活。但前提是,得要給看門的衛士“好處費”。
“真是到哪裡都離不了錢!”楚天涯苦笑的搖頭,依樣畫葫蘆的用一錠銀子買了條通路,順利出府,來到了昨日與馬擴飲酒的摘星樓。
就在昨天同一間的雅閣裡,馬擴已經獨自喝了半壺悶酒了。楚天涯進來時他也不吭聲,仍是一杯接一杯的自己灌酒。
“馬都監,你這樣喝很容易醉的。”楚天涯取過杯子給自己滿上一杯,來敬他。
“醉了便好!”馬擴憤憤的將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頓,粗嗓門道,“今日便要大醉!罷了你把昨天那兩個姑娘叫來,爺今天要痛快的發泄一場!”
楚天涯看他這情形,定然是今天捱了童貫的臭罵,當下猜測,還多半是與昨天二人的談話有關。只是馬擴現在情緒如此激動,暫時不要和他商討正事的好。
於是楚天涯就順着他的性子,陪他喝酒,海天胡地的聊一些軍武市井之事。
喝到半醉時,馬擴突然重重的一嘆,然後長長的籲出一口悶氣,便耷下了頭,神情十分沮喪。
“都監,究竟是怎麼了?”楚天涯小聲的問。
馬擴頹然的擺了擺手,“我這都監,做到頭了。”
“怎麼說?”
馬擴擡起頭來,重握酒杯雙眉緊擰,說道:“昨夜與你一席長談後,我回去尋思了良久。我覺得,還是應該向太師稟明金人即將南下侵宋之事。太師不是正好要派我出使金營,商討交接山後九州之事嗎?其實,誰願意把吞到肚子裡的肥肉再吐出來呢,想要金國將到手的土地拱手送給我們,談何容易?我這一趟過去了,就算金人肯與我們商談,那也是故佈疑陣的爲了麻痹我們,好讓我們無心防備疏於軍事防禦。於是我便向太師建言,說我軍不如將計就計,提前做好準備於半道設伏。金人如果不來,則是最好;如果他們毀約南下進犯,我們就以逸待勞在半道打他們一個伏擊!”
“很不錯的建議!”楚天涯頓時道,“女真鐵騎着實彪悍,我大宋步軍很難與之正面抗衡,騎軍更是稀少且戰力不強。如果能利用地理優勢提前設伏,的確是上佳的戰術啊!”
馬擴的表情越發沮喪與沉悶,他頹然的搖了搖頭:“可是太師不這麼認爲。他當場拍案而起將我臭罵了我一頓,說我是杞人憂天故作聰明,徒逞匹夫之勇要妄動兵戈,便是主動尋釁女真人!萬一因此而激怒了他們,從而導致和盟破裂、兩國開戰,將是大宋的千古罪人,誰也吃不起這天殺的大罪!”
“哎……”楚天涯無奈的長嘆了一聲,“這些,其實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不是麼?”
“我今日當衆觸怒了太師,必定沒有好下場。”馬擴說道,“今天你也聽到了,他讓我率領四百步軍、一百騎軍去征討西山賊寇。你知道西山一帶,有多少賊窩嗎?”
楚天涯搖了搖頭。
馬擴苦笑連連,“近年來,因爲宋金聯合滅遼,導致河北燕雲一帶戰火連連時局一片混亂,許多漢遼兩國的平民百姓失去了家園故土成了流民,也有一些逃兵四下奔散斷了歸路,於是紛紛聚嘯山林佔山爲寇,因此兩河之地盜賊蜂起山寨林立。到現在,河東一帶、太原府境內加上毗鄰遼國故地的太行西麓一線,共有九山十八寨賊寇。主要集中在西山與太行山上。太師派我去征剿西山盜賊,那裡可是有十八個寨子,彼此串聯互爲犄角,一寨有難其他寨子全部來援。光是最近的一寨叫‘和尚洞’的,就有六七千嘍羅。太師率數萬大軍來了太原多時,也不說起平寇一事,可是現在只給我五百兵卒就讓我去剿匪,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去送死嗎?”
楚天涯聽完後,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楚天涯,你既然足智多謀,可有應對之策教我?”馬擴說這話的時候,沒了半點架子與脾氣,近似於無助的哀求。
楚天涯雙眼一睜,“有!”
馬擴頓時精神大振,“快講!”
當下,他拿起酒壺,頭一次反恭過來給楚天涯斟了一杯酒,話也說得更客氣了:“還請子淵賜教!”
“都監言重了。”楚天涯客氣的回了他一禮,便道,“我的法子,就是將計就計!”
“如何一個將計就計之法?”
楚天涯說道:“太師只給你五百兵卒讓你去征剿西山,無疑就是讓你去送死。換句話他,他都動了殺你之心,而且不再信任你了。只是礙於往日情面或是其他,沒有親自下殺手。”
“沒錯,我能理會到……”馬擴雙眉緊擰的點了點頭,“我跟隨他多年,東征西討薄有微功,而且在勝捷軍中小有人望。現在我又沒有犯下什麼大罪,爲免軍心浮動,他不方便公然殺我。但我瞭解他爲人,只要是真正觸犯到他的人,必死無疑!……這一次,馬某說起針對金國之事,無疑就是觸及到了太師心中的禁地,他恨不能當場親手宰了我!”
“沒錯……昨天我就說過了,太師是受朝廷之命來與金國商談交接州縣一事的。如果現在突然釀起了戰事,他也承擔不起。”楚天涯說道,“所以,不管是誰,要是在這件事情上提起了半個‘戰’字,他必然大怒——換句話說,最害怕宋金兩國開戰的,正是他童貫!”
“沒錯。其實道理我很明白,但我就是按撩不住。我不忍坐看我大宋坐以待斃,任由女真人隨意宰割!”馬擴的牙齒咬得骨骨作響,“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用。左右太師都是要殺我而後快了。我該如何行事,還望子淵賜教?”
“我說的將計就計,就是都監帶走這五百兵卒後,再也不要回來了。”楚天涯雙眉一挑,直言說道,“如果與西山十八寨開打,兵力如此懸殊你是必敗無疑。到時,都監要麼死於戰陣,要麼回來了被童貫以戰敗之名處決,橫豎都是死路一條。與其這樣,不如倒反出去,加入西山義軍!”
“什麼?”馬擴頓時瞪大了眼睛,“我堂堂的大宋將校,只可捉賊,豈能自己落草去當了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