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耶律休菱輕輕的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旁,一副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的模樣。
聽到耶律休菱的冷哼聲,耶律齊雲扭頭向她看了一眼,語氣裡帶着幾分不滿的說道:“休菱,你下手也太狠了些!楊兄弟不會武功,你若是再多打一會,豈不是要把他打死了!”
耶律休菱原本以爲耶律齊雲會幫她說話,沒想到,等來的竟是一句頗有責備意味的話。
想想剛纔,如果稍稍洗的慢些,楊榮扒在窗子上向裡張望,若是她那時候正從浴盆裡出來,渾身都會被他給看個精透。但自家大哥不僅不替自己說話,反倒向着扒窗臺朝洗澡房裡張望的楊榮說話,耶律休菱的心裡一陣陣的難過,眼圈一紅,一汪眼淚直在眼窩裡打轉轉。
“楊兄弟,好生歇着吧!”耶律齊雲沒有理會滿臉委屈的耶律休菱,而是對楊榮說道:“休菱這丫頭,下手沒個輕重,若是你真個被打出了三長兩短,我這心裡……”
說着話,他嘆了一聲,接着對楊榮說道:“回頭我會叫人去找個郎中幫楊兄弟看看!”
扒在洗澡房的窗臺上,向裡張望,險些真看到姑娘家玉體的楊榮也有些納悶。
這件事原本就是他有錯在先,雖然向洗澡房裡張望的本意並不是偷看耶律休菱洗澡,可畢竟給人家造成了困擾。
如果耶律齊雲真的罵他一頓,他倒會感覺舒服一些。
哪想到,耶律齊雲只是簡單問了一下他向洗澡房裡張望的理由,就沒再深究下去,說話時反倒還有幾分責備耶律休菱的意思。
兩個妻妾攙扶着耶律齊雲向主宅方向走了,迴廊上只餘下被打的滿臉青包的楊榮和眼眶裡正閃爍着淚光的耶律休菱。
“別讓我再看見你!”目送着耶律齊雲進了主宅之後,耶律休菱擡起衣袖,擦了擦泛着淚光的眼睛,聲音裡還帶着幾分哽咽的對愣在一旁的楊榮說道:“以後我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放完狠話,耶律休菱也扭頭走了,迴廊上只餘下身體還微微發顫的楊榮站在那裡發呆。
耶律休菱這通拳頭,對身體並不算十分強壯的楊榮來說,確實是有些重了。
林牙府的僕役在得了耶律齊雲的吩咐後,倒是沒敢耽擱,連夜從城內尋來了郎中爲楊榮醫治傷勢。
郎中看過之後,給楊榮留了張藥方,臨走的時候丟下了一句都是皮外傷,即便不抓藥,過些日子也會康復的話。
這句話倒是讓楊榮安了不少心。
捱了這頓拳頭,楊榮倒不感覺到多虧,他只是想不明白,耶律休菱看起來一副很柔弱的樣子,拳頭也不是很大,可打在楊榮身上,每一下都讓他感覺到像是被小刀捅了一樣的疼痛。
那丫頭練過!
手裡捏着郎中留下的藥方,楊榮平躺在牀上,心裡嘀咕着:“以後見到那妞兒,還是躲遠點的好!這次捱揍,如果不是耶律齊雲及時趕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要是再被她逮住,萬一耶律齊雲沒能及時來救,保不齊真會被她給活活打死!”
“孃的,老子這不是虧麼!”伸手摸了摸被打腫了的臉,楊榮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要是他孃的看到了那妞兒光屁股的樣子,捱打也就捱打了。丫的,哥啥都沒看見,就捱了一頓老拳,這事辦的!虧不虧?”
渾身的疼痛,只有在進入夢鄉之後,纔會被暫且忘記。
一整晚,楊榮睡的並不踏實,雖然是在睡夢裡,可每次翻身,他還是能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陣陣疼痛。
清晨第一抹陽光透過窗櫺照進屋內的時候,楊榮扭了扭疼痛的頸子,強撐着坐了起來。
剛被打之後,雖然渾身疼痛,但身上還能使出些力氣。
睡了一夜,楊榮反倒覺得渾身乏力,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拖着軟綿綿的軀體下了牀,楊榮摸了摸額頭,額頭有些發熱,可能是體內的抗體正和身上的傷痕做着抗爭。
他一手扶着牆,慢慢的朝門口蹭了過去。
身上有傷的人,最好還是能到外面多呼吸些新鮮空氣,多曬曬太陽,對傷勢的痊癒是有着很大好處的。
好不容易扶着牆,蹭到了迴廊上。
楊榮慢慢的朝着迴廊的盡頭蹭了過去。
剛要走到迴廊出口,迎面走過來一個臉上帶着幾分慍怒的僕婦。
僕婦手中提着一把鏟子,一邊迎面朝楊榮走過來,一邊嘴裡還咕噥着什麼。
“這位大姐,請問出了什麼事嗎?”見那僕婦提着鏟子,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樣子,楊榮想起頭天晚上他在柏樹後面乾的好事,心裡有些發虛的向那僕婦問了一聲。
“楊公子起身了啊!”見楊榮對她說話,僕婦臉上掛着笑對他說道:“也不知是哪個屁眼沒把門兒的,在哪裡拉屎不好,偏偏跑到靠近主人家宅子的柏樹後面去拉!這不,我忙活了好半天,才挖了個坑把那腌臢玩意給埋了起來。”
“呃!”聽了僕婦的話後,做賊心虛的楊榮呃了一聲,強壓下心虛,對那僕婦說道:“我這會正想找茅房,幸而遇見了大姐,要不我也有可能跑到大樹後面去解決呢!”
“哦!”楊榮說完話之後,僕婦有些狐疑的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就像是看穿了柏樹後面那一坨是楊榮留下的一般,直把楊榮看的渾身一陣毛骨悚然。
“走過迴廊,靠牆根邊上有間孤立的房子,那裡就是茅房!”把楊榮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僕婦朝迴廊盡頭指了指,交代了茅房的位置之後,提着鏟子低頭走了。
看着低頭走遠的僕婦,楊榮長長的吁了口氣,手扶着牆壁,慢慢的摸下回廊,朝着茅房走了過去。
可巧的,他剛走下回廊,從茅房右側的小間裡走出了一個人。
這人走出來之後,和他迎對着打了個照面。
剛一看到楊榮,迎面走過來的人就擰起了眉頭,圓睜杏眼狠狠的瞪着他,咬着牙對他說了句:“跟你說過別讓我看見你,莫非你又想討打不成?”
和楊榮打了個照面的,正是頭一天暴打他一頓的耶律休菱。
見到耶律休菱,楊榮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倒黴。
原本楊榮就不是個容易和女人起衝突的人,再加上耶律休菱懂些武功,就算是爭執起來,恐怕也是打她不過。
面對瞪着他的耶律休菱,楊榮低下頭,兩眼看着自己的腳面,有些忐忑的說道:“我只是早上起了,想上個茅房,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小姐!”
“我看你是想到茅房來偷看吧!”耶律休菱眼睛微微眯了眯,擡頭朝主宅看了一眼,咬着牙壓低了聲音對楊榮說道:“若不是這裡離大哥的臥房太近,怕吵了他安歇,我一定會好生再教訓你一頓!”
說完話,她冷哼了一聲,徑直從楊榮身旁走過,朝主宅去了。
楊榮舔了舔嘴脣,經耶律休菱這麼一嚇,他倒感覺身上的傷不是十分的疼了。
和耶律休菱結下了樑子,雖然有耶律齊雲護着,可楊榮總覺得要是在府裡呆的久了,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思量再三,他還是決定白天的時候多出去走走,免得在府內和耶律休菱撞上,彼此鬧的不好看。
心裡有了這個念頭,楊榮也不多耽擱,出了茅房之後,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向林牙府外院走了過去。
林牙府坐落的位置,在大同城內稍稍偏僻的街道上。
出了府門,楊榮發現這條街道並不是十分喧囂,街道兩側幾乎沒什麼店鋪,只有幾個挑着擔子的小販,把擔子放在路邊,吆喝着販賣他們挑來的貨物。
楊榮的身上沒有錢,走出林牙府,他要做的不過就是在街道上閒逛,至於店鋪和小販的攤位,他是萬萬不敢去光顧的。
從千餘年以前穿越過來的楊榮,要比大遼人懂得的東西更多一些。
當然,他懂的那些知識,有許多在眼下的環境裡是並不實用的。不過曾經聽聞過的強買強賣,卻是能讓他多個心眼。
好奇心太強的話,萬一撞見個賣切糕的,恐怕就算是耶律齊雲出面,也會惹上一身的麻煩。
楊榮貼着牆根,一隻手扶着牆壁,慢慢的朝前蹭着。
蹭出這條沒有幾個行人的街道,楊榮來到了一條相對要繁華的多的道路。
這條路比林牙府所在的那條街道寬不了多少,但路上的行人卻是很多,沿街也多是商鋪和酒館,挑着擔子叫賣的小販倒是見不到幾個。
大同城與楊榮先前想象的古代城池有所不同,過去楊榮以爲在宋遼時期,女人多是不會出門的,可大同城內的街道上,卻是來來回回的,有許多女人和男人一樣在爲着生計忙碌着。
背靠着街角的牆壁,楊榮有些無聊的看着街道上來來回回奔忙着的人們。
就在他感到百無聊賴的時候,街道對面的一家酒樓裡,一個穿着契丹服飾的年輕人被兩個僕役打扮的人給推出了酒樓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