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都跑光了。”野利剛憲恨恨在馬蹬裡跺了跺腳。氣得一揮大刀,“咔嚓”一聲,將路邊的一棵小樹攔腰砍爲兩截。
這以經是他們今天搜索的第三個村子,卻還是一無所獲。整個村子都空空如也,不僅人都跑光了,連牲畜都沒有留下一隻耒。看來這一趟過河來劫掠又要白跑一趟了。要不是主帥嵬名繼忠嚴令,禁止西夏軍渡過黃河進入南宋境內三十里,野利剛憲到是真想率軍殺到蘭州城邊去劫掠一番。
不過就這麼空手回去,野利剛憲也不甘心,想了一想之後,立刻派了幾個探子,到四外去打探一下,看看附近還有沒有村子。然後又命令其他的西夏軍就地休息。
自然西夏開始劫掠南宋邊境之後,在最初的十幾天裡都大有收穫,各支渡河的西夏軍都搶到了不少東西,還抓獲了許多南宋的百姓,因此凡是在那一段時間裡渡河劫掠的西夏將領,或多或少都發了一筆小財。
只是從那以後,南宋也學乖了,將黃河沿岸四十里內的居民以經全部都遷進了城裡,然後在黃河沿岸設立了烽火臺,一見西夏軍就放火點菸。躲在城裡的宋軍立刻將城池周圍的百姓放進城去,然後高扯吊橋,緊閉城門。而且以前西夏軍渡河之後,宋軍還會出兵來迎戰,現在乾脆連兵也不出了,就躲在城裡,硬是不出來了。讓許多西夏軍都無功而返。
西夏軍都是騎軍,雖然來去迅速,但對於城牆卻一籌莫展,因此也只能夠望城心嘆。在這段時間裡,野利剛憲二次率軍渡過黃河來劫掠,都沒有搶到一點東西了。這一回,以經是第三次了。
野利剛憲坐在一塊大青石上,一邊吃着隨身攜帶的乾糧,一邊在心裡咒罵主帥嵬名繼忠膽小如鼠。現在宋軍全都躲在城裡不出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還不趕快出動大軍打過黃河來,奪取南宋的城池。如果能夠攻開蘭州、和州這樣的大城,那就能狠狠的撈上一筆,可比搶奪一百個村子都強。
就在這時馬蹄聲從村外傳來,派出去打探的探子回來了。一名探子來到野利剛憲面前,道:“稟將軍,在東南方二十里,發現了一個村子,我們在村外看見炊煙升起,想來一定是有人居住。因爲怕驚動了他們,我們沒有靠近過去。”
野利剛憲一聽,立刻一躍而起,大笑道:“好,真是不容易,總算是找到一個有人住的村子了。這一下可算是沒有白來。傳令下去,都休息夠了,準備出發。”
這吋副將李衛在一邊勸道:“將軍,東南方二十里以經過了嵬名令公規定的過河三十里範圍,只怕違抗了令公的軍令。而且萬一遇見宋軍,我們深入宋境,只怕也難以全身而退吧。”
野利剛憲撇了李衛一眼,不屑道:“李衛,你的膽子怎麼比兔子還要小。咱們大家都不說,嵬名令公又怎麼知道我們過河前進了多少裡呢?再說我們大夥過河一趟可也不容易,如果不帶點什麼回去,這辛苦白跑一趟,磨壞了鞋底子找誰去要。你們說是不是。”
出來的人那個願意白跑這一趟,誰不想搶點東西回去。因此野利剛憲這麼一說周圍的幾員副將、偏將都一陣大笑起來。
有人道:“就是,宋軍都被咱們嚇破膽了,現在都躲在城裡不敢出來了,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全是騎軍,就算見了宋軍,轉頭就跑就行了,宋軍那追得上我們呢?”
“如果這一趟別人都是空着手回去,只有咱們是滿載而歸,也可以在別人面前風光風光,顯顯咱們的威風。”
就在衆人的笑聲中,西夏軍紛紛上馬,野利剛憲也不理李衛,整隊出發。
這支西夏軍有三千多人,確實全都是騎軍,而且這時也都休息足了,因此二十里的路程不過一刻鐘就到。眼看着前面果然出現一片村落,漸漸淸晰起來,村舍重疊、只看炊煙裊裊;田圃之間,可見雞犬相聞。果然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野利剛憲心裡不由大喜,一舉手中的大刀,大笑道:“兄弟們,衝進去搶呀。搶糧食、搶女人,誰搶着歸誰得。”
在其他西夏騎兵眼前,彷彿出現無數的牛羊、糧食、婦女。頓時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順着村口的大道向村子裡衝去。
轉眼西夏軍全都殺進了村子,但除了看見幾只雞狗之外,一個人也沒有。野利剛憲也不由心生疑慮,正想停馬看個究竟,忽然只聽“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衝在最前面的十餘匹戰馬發出悲鳴,猛然跌倒,將背上的騎土摔了下來。原來地上早己挖了幾個大坑,前面的幾名騎士都跌入了深坑之中。
野利剛憲不由一怔,連忙勒住了座馬,大聲道:“停,停止前進。”
但一時間,那裡都能停得下來,有的騎兵聽見了都勒馬停住,但有沒有聽見的還繼續前進,前後相撞,隊伍立刻有些混亂起來。而且又有幾騎剎不住腳,也跌入坑中。
就在這時,“嗖、嗖、嗖”尖銳的破空之聲傳來,只見從兩側的屋頂上出現了無數的宋兵,手執弓箭向西夏軍猛射而來。
因爲距離非常近,而且西夏軍都密集成爲一團,因此宋軍幾乎箭無虛發,頓時無數的西夏士兵都被射落馬下,其他士兵也不知所措,而且宋軍都在屋頂上,西夏軍也夠不着,只好在村子裡四處亂撞,找地方躲遮箭矢,人馬立刻亂成一團。
野利剛憲也身中兩箭,好在他有重甲護身,傷得到並不重。急得在馬上大叫道:“用箭射啊,我們也可以射箭啊。”
這時有一些西夏兵也眀白過來,急忙跳下戰馬,找地方躲避,然後也用弓箭還擊。但緊接着從村子的各房屋中又殺出無數的宋兵,各拿刀槍向西夏軍殺去。這時西夏軍早己陣腳大亂,而且在村子裡這種狹小的範圍中,騎在馬上反而成了累贅,因此一下子又有不少士兵被打下馬來。
雖然有的西夏士兵下馬作戰,但他們畢竟都是騎兵,平時接受的也都是騎兵訓須,步下作戰並非是善長,兵器也不稱手,而宋軍卻都是正規步兵,雙方的戰鬥能力相差甚遠,而且宋兵還有屋頂上的弓箭手支援,不一會兒的功夫,只殺得西夏軍人仰馬翻,屍橫遍地。
野利剛憲一見,便明白宋軍顯然是早有準備,知道大勢以去。好在這時西夏軍以傷亡近半,擁擠的態度爻到有些緩和。野利剛憲大吼一聲:“跟着我殺出去呀。”連續揮刀砍到了幾名宋兵,然後一馬當先,順着進村的大道向外衝殺。身邊的其他西夏兵見了也都紛紛催動戰馬,跟着他一起衝殺出去。
野利剛憲也是西夏軍的有數的猛將,將手中的大刀運轉如風,不管是宋兵還是西夏兵,只要是擋在他面前的,都毫不客氣,一屢斬殺。就這樣,野利剛憲一陣拼命衝殺,到也無人能擋。而宋兵見他來勢兇猛,也不敢掠其鋒芒,紛紛向兩邊退讓,並不斷攻擊西夏軍的側翼。兩側屋頂上的弓箭手也連連開弓放箭,也同樣射殺了不少西夏兵。
但野利剛憲身被重甲,雖然又中了幾箭,畢竟沒有傷筯動骨,而且現在正是生死關頭,也咬牙忍痛死戰,雖然西夏軍傷亡慘重,但到底還是讓野利剛憲衝開了一條血路,帶着剩下的七八百殘兵敗將終於殺到了村子口。
正當野利剛憲稍稍鬆了一口氣,只見前方馬蹄臢動,又有一隊騎軍在村囗攔去了去路。爲首的宋將厲聲道:“西賊那裡走,留下性命來。”
野利剛憲擡頭觀看,只見這宋將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披魚鱗甲,騎一匹黃膘馬,手中也握着一口長柄大刀。背後的大旗上寫着的是一個“楊”字。身後跟着約有兩千宋軍,全是騎軍。
這員宋將正是楊昌鵬,西夏擾邊境之後,他曾數次率領大軍出擊,希望能與西夏軍一戰。但西夏軍一宋軍的大隊人馬,就立刻撤退,並不與宋軍接戰,令楊昌鵬也無可奈何。後來聽從了楊炎的意見,釆用壁野淸堅之計,將黃河沿岸的百姓全都遷入城中,然後集中兵力,爭取圍殲一支西夏軍。
而楊昌鵬也想了一個計策。在城外選擇幾個村子,埋伏下宋軍,卻故意裝作有人居住的樣子,作爲誘餌,吸引西夏軍前來。而自己和周宏明兩人各帶一半的騎軍,在這幾個村子之間來回巡視,一但有西夏軍前來,可以隨時支援。
果然,在今天野利剛憲就上了當,率軍殺入村子,結果卻中了宋軍的埋伏,被殺得大敗。好不容易纔殺出了重圍,但楊昌鵬以經率領着騎軍趕到了。
野利剛憲見了,也知道今天九死一生。因爲自己一方現在都以是人困馬乏,宋軍卻是以逸待勞,而這支宋軍也全是騎軍,人數也比自己要多,打一定是打不過了,逃也未必能夠逃掉。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拼命了。賭一賭運氣。
因此野利剛憲大吼了一聲,催馬輪刀,直奔楊昌鵬而來。其他的西夏騎兵也都齊催戰馬,上來拼命。
楊昌鵬也毫不示弱,催馬迎上野利剛憲,也輪動手中的大刀,向野利剛憲當頭砍下。
“當”的一聲,兩刀相交,野利剛憲只覺雙臂發麻、虎頭欲裂。身上的箭傷也開始作庝。知道對手是個勁敵,自己就算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不也敢輕言取勝。何況現在是力戰之後,以經沒有平常狀態的一半,跟本就不是對手了。
其實楊昌鵬也是一名智勇雙全的輕年戰將,當年在乾道北伐的時候,他和畢再遇一起充當虞公亮的左右手。後來隨父親駐守西北多年,金軍南侵時,又隨川軍東下出川作戰,也立下不少戰功。以二十八歲的年紀,以經升至都統制,能夠獨當一面,也是十分難得的事情了。只是因爲楊炎的光芒實在太過耀眼,才顯然不引人注意,而且彷彿也不及楊炎身邊的部將。實際上楊昌鵬無論是能力還是實績,都絲毫不遜色於曹勳、高震等人。
而他的刀法也是楊沂中所親傳的“血戰刀法”。使的這口長柄大刀正是當年楊沂中縱橫疆場所用的寶刀。與野利剛憲酣鬥,將一口長刀使得如匹練一般,而且勇往直前,招招搶攻。只殺得野利剛憲左支右絀,眼看着就招架不住了。但依然咬着牙在免力支撐。
但這時西夏軍卻以經支持不住了,因爲村子裡的宋軍也以經從西夏軍的背後殺了過來。兩下夾攻,西夏軍自然抵抗不住,不少有人被打落馬下,也有人見勢不妙,立刻扔下武器,舉手投降。
野利剛憲這時己是困獸猶鬥,舉刀亂砍亂劈,也不招架,全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但終於因爲現在和楊昌鵬相差太遠,雖然迫得楊昌鵬連連後退,但也不能傷到他一分。
在猛砍了一陣之後,野利剛憲只覺得胸囗隱隱發悶,知道自己以經用力過度,再也難以爲繼了。這時兩人的刀再次相擊,這一次野利剛憲再也握不住大刀,脫手而飛。楊昌鵬緊跟着揮刀猛砍,正好砍在野利剛憲的後背上,雖然沒有劈開重甲,但野利剛憲遭受這一重擊,也受不住了,立刻噴出一口鮮血,一頭從戰馬上裁到下來,不省人事了。
見主將陣亡,剩下的西夏兵更是也沒有鬥意繼續戰鬥下去,紛紛舉手投降。三千人馬除了戰死的之外,只逃出去幾個人,其餘全都被宋軍俘虜。這一戰宋軍可以算是大獲全勝了。
楊昌鵬立刻命令士兵打掃戰場,押戒俘虜,淸點戰利品。然後向東方看去,心裡默默唸道:“子昊,希望這一場大勝,對你現在的處境能夠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