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到局勢真的到了如此危機的地步了嗎?”趙構也有些茫然的問道。
趙眘道:“都是兒臣無能,才累及大宋遭至大劫。驚動了太上,實在是兒臣之罪也。兒臣縱然萬死也難以……”
趙構揮了揮手,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你說,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吧?”
趙眘道:“如今金兵大軍己兵臨城下,而臨安守備空虛,兒臣想請太上暫時幸駕潭州,暫避一時,待他日擊敗金人之後,再返回臨安。”
從虞允文府回宮之後,秋雨還是下個不停,但連綿的秋雨並不能阻擋前方的消息傳到臨安,趙眘馬上又收到兩條消息,一是魏勝的援軍己經趕到,正駐紮在臨安府西北武康縣附近。李寶的船隊也暫時停泊在金山待命。而另一條則是金軍的船隊以經在嘉興府的長江入海口靠岸,金軍上岸之後,當天就攻佔了江彎縣,現在分兵兩路,一路取平江府、一路取嘉興府。同時劉寶也接到了調令,開始準備回撤了.
趙眘立刻招集陳俊卿、韓彥直,楊沂中、李道等人,先向他們說明了虞允文的抗金策略。陳俊卿、韓彥直等人聽了之後也都覺得虞允文的這個策略十分可行,爲了阻擋金軍,同時也爲從臨安撤退爭取時間,陳俊卿、韓彥直,楊沂中、李道等人也制定出一個以太湖爲界,分南北兩路防禦金軍的防禦計劃。南路以崇德爲核心,在石門、皁林、長安鎮、烏墩鎮等地佈防,北路以湖州爲核心,在烏程、歸安、卞山、長興等地佈防。
趙眘看他們制定的防禦計劃之後,也立刻批准,當即傳令,命魏勝率本部人軍暫時駐守湖州,等劉寶的人馬撤回之後,便將指揮權移交給由劉寶付責,付責北路的防守,而另由趙月如領選鋒軍、策選鋒軍,遊奕軍、神勇軍四軍,共計兩萬六千多人。駐守崇德。同時又命李寶率船隊南下,與廣南的水軍匯合。
佈置好了防禦之後,趙眘親自到德壽宮,參見太上皇趙構,請趙構儘快離開臨安。
趙構聽完之吞,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難到不能重新在與金人議和嗎?”
趙眘搖了搖頭,道:“事以至此,太上以爲金人還會與我大宋重開議和之路嗎?”
趙構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自然也知道,即使是議和,也必須是有實力做爲資本的。當年紹興議和能夠成功,全賴於在紹興十年、十一年大宋連續兩年挫敗金人的南侵,使金國覺得無力消滅南宋,才決議與宋議和的.而現在的局面,很明顯金國是想一舉滅掉大宋,現在以經兵臨城下,在這個情況下去與金國談議和,只會落得靖康年間,二帝被虜,國破家亡的下場。
因此趙構點點頭,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臨安?”
趙眘道:“兒臣雖然無能,卻也知道‘天子死社稷’即爲大宋之君,當死守臨安,決不退後一步。若是僥倖守住臨安,則是大宋氣數未盡,太祖太宗皇帝庇護。趟若守不住臨安,城破之時,兒臣便以死殉國,以告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
趙構一怔,道:“什麼?”
趙眘接着道:“只是兒臣死不足惜,但爲了延續大宋皇脈,請太上與太子儘快離開臨安,幸駕潭州,暫避一時。若時兒臣以身殉國,則請太上下旨,立太子爲君,我大宋二百餘年,一向以仁治天下,必當天佑大宋,命不當絕,必然還有返回臨安的時候。”
趙構一時之間也無言以對。趙眘起身給趙構跪下,道:“兒臣感念太上厚愛,恐怕今生將無以爲報,只求來生報達,只請太上早作準備,離開臨安。”說着對趙構連拜四拜,然後起身離開了德壽宮。
從德壽宮出來,趙昚發現,一連下了好幾天的秋雨不知什麼時候以經停了,久違的陽光也從烏雲背後露出頭來。當回到自已的宮中,韓彥直以經趕來,向趙昚報告,楊炎以經趕回臨安了。趙昚一聽,心中大喜,急忙下旨,轉召楊炎入對。
原來接到臨安的調令之後,楊炎把大軍留在廣南,慢慢準備,自巳帶着劉復武和馬軍司選鋒軍先行趕回臨安,在半路上接到了催他速回的使者,這才知道金軍己經從海上突襲,李寶兵敗的消息,因此楊炎立刻下令急行,一天一夜,趕路三百五十多裡,累死戰馬二十多匹,終於趕回到臨安,但全軍早己累得人困馬乏,疲憊不堪。楊炎剛到臨安,剛安頓好人馬,連府都沒回,就徑直被人帶到宮中,風塵僕僕去面見趙眘。
見禮己畢之後,趙眘賜楊炎平身。看着眼前這個只有二十出頭年紀的青年人,但現在大宋的命運至少有一半是掌握在他手裡,趙眘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自從楊炎成名以來,雖然鬧過一回大鬧公堂,劫走人犯的事情,但總體來說,對大宋還是十分忠心,盡職盡責,所建立的功績遠遠超過他現有的年紀正常的表現。這一次也是他率先預知金軍將會從海上突擊大宋,而且在大宋最危機的時候,又馬不停蹄趕回臨安,從他滿身泥漿,臉上未抹盡的灰塵就可以看出,是多麼急切的趕回臨安,因此趙眘心裡也感覺頗爲欣慰。
但正因爲這份遠遠超越正常年紀的能力和功績,使趙眘心裡卻總像堵着一塊疙瘩,化解不開。如果還是太平盛世到也罷了,但現在偏偏就快到了宋室大亂的時候,亂世往往更容易出梟雄,無論楊炎本心願不願意做梟雄,但不可否認,楊炎現在確實有成爲梟雄的能力和實力。
趙眘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己能安排的都以經安排好了,以後的事情,就不是自己所能預料和控制的了,大宋是否還有氣數,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趙眘輕輕咳了一聲,道:“楊炎,現在的情況你都知道了吧。”
楊炎道:“回稟陛下,以前的情況,傳令的使臣都告之微臣,只是不知現在局勢又有什麼新變化。”
趙眘苦笑了一聲,道:“金軍己在嘉興府的長江入海口靠岸,據今天才收到的消息,這支金軍是由完顏長之率領,現在以經攻取了平江府和嘉興府,現在正從嘉興府進攻崇德,劉寶和魏勝以經率軍回援,而海州、楚州、高郵軍、揚州、鎮江府都以失守,金軍己經在鎮江渡過長江,一路南下,沿太湖進攻湖州。局勢就是這樣了。”
楊炎也大吃一驚,沒想到才短短几天,局勢就變成這樣,連鎮江府也失守了。他當然不知道鎮江府是朝廷故意放棄的,不過現在也不是詢問詳情的時候,立刻道:“請問陛下,現在朝廷是怎樣安排抵擋金軍的。”
趙眘道:“朕以命劉寶、魏勝駐軍湖州,阻擋從鎮江府南下的金軍,又命永安公主駐軍崇德,抵抗完顏長之。”
楊炎全身一震,“啊”了一聲,道:“永安公主?”
趙眘苦笑道:“朝中己無大將,只好讓她帶兵出戰,所以你回來得正好,現在正是缺人之際,你看你現在應當去防守那一方合適呢?”
楊炎不加思索道:“崇德。”
“哦?”趙眘嘴角泛起了一絲曬笑,道:“爲什麼是崇德,而不是湖州呢?”
楊炎思索了一下,道:“湖州有劉都統和魏統制把守,兩人都久經戰場的宿將,應無大礙,因此臣應當去崇德駐守纔對,何況進攻崇德的是完顏長之,此人的武功兵法過人,只有臣……”說到這裡,楊炎停了下來,因爲他發現再說下去,到是有自吹自擂之嫌了。
趙眘微微一笑,道:“就是這些原因嗎?難道就再也沒有別的原因了?”
楊炎怔了一怔,有些不明白趙眘這是什麼意思。趙眘接着道:“你敢說這其中難道就沒有六孃的緣嗎?”
楊炎身子一顫,道:“陛下,這……”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趙眘見他瞠目結舌的樣子,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楊炎隱隱感到似乎要有什麼事情,但卻又不敢想下去。其實他早就清楚自己對趙月如的感情,只不過他知道趙月如是皇室公主,婚姻是不由自己作主的,尤其是和趙倩如成親之後,更是明白兩人是註定今世無緣了,因此將這份感覺埋在心裡,平時和趙倩如談及趙月如的事,也盡力差開,不願多談。但卻不明白現在趙眘爲什麼要把自己和趙月如扯到一起。
這時趙眘才止住笑聲,又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在你第二次去廣南,九娘進宮辭行的時候,就把你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告訴皇后,皇后又轉告給朕。希望朕能夠成全你們,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說着趙眘又搖了搖頭,道:“朕到是沒有想到,你們三個之間竟會有這麼複雜的事情,也真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朕這兩個女兒偏偏都對你情有獨衷呢?”
楊炎也不是臉皮薄的人,但這時也不禁覺得臉上發燒,連耳根都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