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仙宮跟外面大漠不同,還是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此時已經黃昏,大片紅霞昭示着,黑夜即將來臨。
霞光中,萬頃鹽池就像一面巨大的鏡子。中央是很濃的泛着青光的鹽水,鹽池邊上全是大塊大塊凝結的厚鹽層,白花花的,表面乍看十分光潔。
許多凡人正在鹽池邊上忙碌。這些人看起來都像奴隸,衣不蔽體,有些人手腳間還有鐐銬。他們用鎬頭敲開鹽層,用剷刀鏟成整齊的方塊,裝進麻袋。裝滿一袋,兩人用力抓住袋子一角,擡到大路邊上停的大車裡。
這種用碧鱗獸拉車的大車在這條路上絡繹不絕,路的盡頭就是鹽庫,一長排方方正正像盒子樣的石板房,四周砌着高高的圍牆,只有一個出口。大約五百名凡人武士守在門口,目光很警覺地盯着每個趕車的、搬運的鹽工。
突然,其中一位絡腮鬍子武士大叫:“你,就是你!停下!”他按住腰間的刀柄飛奔過去,一把拽住一人。
是個凡人少年,只有十四五歲模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看到武士朝自己奔來,嚇得渾身直抖。
那武士跑到他面前,冷笑:“你以爲你那點小花樣瞞得過我麼?”用力拉開他破爛的麻布衣襟。
骨碌碌,一塊只有半個巴掌大的白色鹽塊滾落地上。少年被當場逮住,連跑都不會了,目光呆滯地看着這絡腮鬍子武士。
絡腮鬍子武士冷笑:“好!又有一個不怕死的!”他的腳,用力碾在小小的鹽塊上,將鹽塊碾成粉末,抽出腰裡的長刀,獰笑着朝少年的脖子劈去。
“住手!”天空上傳來一聲大喝。
所有凡人擡頭一看,立刻全部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那準備殺人的絡腮鬍子武士也不例外,將刀一扔,渾身顫抖跪倒字地,片刻後鹽庫裡外站立着的就只有那名神情呆滯的少年。
李宏飛落在地,指着絡腮鬍子武士喝道:“爲了這麼一小塊鹽就要害他的性命,你究竟是人還是畜生!看來你定不是人了!既然如此,我李宏不怕送你一程!”
手指輕輕一彈,一朵真火倏地飛入絡腮鬍子武士身體。那絡腮鬍子連喊都未喊出聲,眨眼變成一個火球,那張臉剛在熊熊火焰裡露出痛苦神情,又撲的聲,成了一小堆灰燼。
轉眼工夫,這絡腮鬍子徹底在這世上消失。凡人武士們看着這幕,全都嚇壞了。
“滾!全部滾!老子看不慣你們這些狗東西!都滾!滾慢一步老子如法炮製!”身後,天燭一步步從虛空走下來,殺氣騰騰的大喊。
所有武士抱頭鼠竄,逃的比兔子還快,嗖嗖的,眨眼鹽庫裡就空了。
直到這時那少年纔回過神,知道撿回一條命,拔腳也要逃,李宏一把拽住他,“等等小兄弟,我有話問你。”
少年身子哆嗦的厲害,就算李宏救了他的命,似乎還是不如他的“仙人”身份對他產生的可怕殺傷力,就算李宏聲調再柔和,他的眼神還是開始呆滯起來,兩腿哆嗦,只見一道黃色的液體從褲腿裡汩汩流下。
李宏苦笑了,拍了拍他的腦袋,一股柔和的識力透體而入,穩住這少年的心神,柔聲道:“小兄弟,我們是從外面來的,不是這逍遙仙宮的仙人。你別害怕。還有,我叫住你是覺得奇怪,這裡這麼多鹽,你爲什麼要偷鹽?爲什麼那人爲了這麼一小塊鹽就要殺你?呵呵,別怕,在下就是覺得奇怪才叫住你問一問。”
少年良久才聽明白,哆嗦着回答道:“逍遙城是有大片鹽池,但這鹽池是城主的。百姓要吃鹽必須花大價錢買。我們都是奴隸,天天要做很重的活,沒有一天有飽飯吃,哪裡還給鹽?我母親病了,只想喝口鹽湯,所以我才偷的,仙人,求你發發善心,放我走吧。”
天燭一聽,簡直要氣炸了:“姥姥的這什麼仙界,簡直比人間界還不如!小子你等着!”
身形一閃,天燭已是飛到鹽庫大門口,拔出拳頭看也不看對準牆壁一拳擊去。轟隆一聲巨響,鹽庫倒了半邊牆,露出裝滿鹽塊的成堆麻袋。
天燭隨便提了一袋飛回那少年面前,將手一伸:“給!仙人老爺我賞你的!如果那狗城主敢對付你,老子知道,定擰了他的腦袋!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是仙人老爺我說的!”
少年緊盯那袋鹽,眼睛慢慢亮了,剛要伸手接,卻見李宏將天燭手裡的鹽袋抓了過去,扯開麻繩,嘩啦啦的就往地上倒了半袋,剩下的一半鹽塊依然紮緊袋口,這才遞給少年:“拿去,這些你應該背的動。快跑吧,有多快跑多快!”
那少年二話不說接過麻袋往身上一背,立刻抄小路跑了。
“還是你細心,嘿嘿,老子怎麼就沒想到這小傢伙背不動?”天燭摸着腦袋笑道,“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當然是大鬧,鬧得越亂越好,我們這樣……”李宏如此這般傳音一說,天燭聽得眉飛色舞,豎起大拇指:“夠毒!不過,嘿嘿,實在太合老子心意了!開始!”
李宏朝鹽庫裡衝去,雙手掐訣不住連召,但見裝滿鹽塊的麻袋猶如潮水般朝袖子裡飛去——袖子裡藏的當然是乾坤袋。所有裝滿鹽的麻袋其實都進了乾坤袋。
而天燭,飛上半空,兩隻銅鈴大眼東張西望,沒多久就確定了目標,突然朝東面衝去,沒多久,那邊響起一聲悶哼,緊接着,重重的噗通墜地聲。
很快天燭去而復返,胳膊肘裡夾着一人,是二十來名監視他倆的逍遙仙宮仙人其中一位。
這邊李宏已經收完了整座倉庫裡的麻袋,一不做二不休,開始放火。這可不是尋常的火,而是無堅不摧的真火,毫無引火物的石板房子頃刻間也是着了起來,石板很快融化,轟隆一聲倒了,整座鹽庫不復存在。
現在,光禿禿的鹽庫大院裡只有李宏天燭和那名被俘虜的逍遙仙宮仙人。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融化的石板最後一點暗紅光線照在這仙人面上,李宏發現,這是個熟人,正是當初發現他倆的蕭十二。
李宏嘿嘿一笑,召出靈宜拿在手裡,在蕭十二的臉上比來比去,嘴裡狠狠的威脅道:“喊!給老子拉開嗓門喊!如果不響,老子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蕭十二倒是頗硬氣,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李宏笑了起來:“看不出啊,你小子長得不怎麼樣,倒是條硬漢子。不過再硬,總比不過法寶硬吧!”一刀下去,狠狠戳進蕭十二胸口。卻是故意避開心臟,戳在膻中穴上,用力一挑,**任脈,還在裡面狠狠攪了一下。
這裡正是經脈要害腧穴,蕭十二頓時色變,李宏覺得還不夠把暗處那些尾巴全都引出來,乾脆用力一劃,蕭十二終於大聲慘叫起來,一條胳膊飛了出去,落在那暗紅的石板融液裡,慢慢的起火、萎縮,變成灰燼。
“很好,繼續用力喊,不然下一個分家的,就是你的腿!”李宏拿着靈宜在蕭十二腿根裡比來比去。蕭十二忍不住恐懼,大呼:“出來!全部上快上!一定要拿下他!”
話剛說完,暗夜裡就似點燃了焰火,幾十道奪目閃光迅疾朝李宏天燭猛衝過來。
“來得好!”李宏開聲大喝,月缺金光一閃已出竅,與此同時,靈宜狠狠劃過蕭十二的脖子,那隻大好頭顱立刻骨碌碌滾過一邊。銀白色元嬰還想逃,早被李宏一把捏住脖子,瞬間五指用力,一把掐得粉碎。
蕭十二形神俱滅。
與此同時,月缺一溜急轉,叮叮叮連着的十來聲脆響,而那天燭,面貌陡然一變,頭生雙角,渾身冒出無數火色龍鱗,一隻碩大醋鉢樣拳頭帶出一溜紅光殘影,令人牙酸的成片喀拉聲,至少一半的法寶被這一拳擊得粉碎。
李宏手下也是毫不留情,這些仙宮仙人都是制式的銀白色飛劍,論品階頂多是凡間的中品靈器,哪裡敵得過李宏祭出月缺的全力一擊。只見半空中像是下起了銀色細雨,無數細微的金屬碎末紛紛揚揚撒落下來。
兩人一招即毀了所有尾巴的飛劍!這些仙人都跟本身飛劍性命交修,飛撲來的幾十身形全都一滯。下一刻,李宏大喝:“你左我右!”
兩人飛身撲上,居然不用法寶,用的都是剛猛無匹的近身招術。
李宏的雙拳已化作一雙金光閃閃的金鐵拳頭,一拳下去,擊在那些仙人身上如擊敗革,撲哧一聲,胸膛塌陷,再一拳,頭顱整個被轟進了胸膛裡,身體被生生打癟。同樣,天燭龍身也是剛硬無比。兩人猶如餓虎撲羊。那些仙人還未反應過來,只在這靈力一窒的短短眨眼工夫裡全部重傷,從天空中噗通噗通墜落。
不過三息,戰鬥就已經結束。李宏和天燭同時身體一晃,身上騰起一尺來高的火頭,將染上身的血跡燒沒,李宏看着那些還在掙扎彈動的軀體,冷酷的道:“老哥,斬草除根!”
“很是!”
兩人再次擦身而過,配合默契無比,轉眼間,這些尾巴又是全部形神俱滅。
“繼續按計劃行事。”李宏掏出兩張隱身符,在自己身上和天燭身上各貼一張,身影迅疾原地消失。
下一刻,一名逍遙仙宮仙人匆匆飛來,一眼看到一地斷肢殘骨,面色大變,當即倒衝回去。
黑暗中,兩道無形人影緊緊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