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天時間,將那條黑龍魂魄煉進五行梭,李宏立刻帶同楚雄黑淵啓程,外加一位天燭老兄。
出了大湖神殿遺蹟,李宏立刻祭出八陣旗,將自己和楚雄、天燭、黑淵全收了進去,隱匿身形,朝西北方向馳去。
好幾道強大神識在南荒上空不斷掃描着。這批魔宗妖人是躡着自己來的,看樣子準備常駐這裡時刻監視新九離門的動向。
楚雄聽說後,眉毛一豎,便想跳出去跟他們幹架,但是李宏攔下了他。
此刻不宜打草驚蛇,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而且這批妖人修爲不弱,都是元嬰後期老怪,正好來個調虎離山,將他們耗在這裡,也算抽調了魔宗一些實力。
繼續驅動八陣旗朝西北方向,不多時,折轉正北,很快便看到了蜀中大地。
此刻已是初冬,大地蒼茫,唯蜀中卻尤帶綠意。熟門熟路的,李宏徑直摸到酆都,停在半空,跟楚雄黑淵天燭閃身出了八陣旗空間,低頭下望。
時隔多年,地面上的酆都城已經重建,許多座道觀寶剎在山丘各處分佈,晚風中,鐘鼓輕揚,居然毫無半點鬼氣,面對滔滔江水,景緻上佳。
楚雄沒參加那次援救蘊九子的活動,見底下凡人密集,詫異道:“不會吧,酆都隱殿就在這裡?”
“是的,”李宏肯定的答道,還指着滾滾長江說:“當初我們無門而入,是從江底打一條隧道進去的,現在那條隧道肯定已經被他們封了,我們要另想辦法進入。那地底,纔是真正的酆都鬼城,煉獄十王就是隱居在此。”
此番悄悄前來酆都就是爲了見煉獄十王。七年前放過他們,已經在他們心裡種下心苗,也許可以說動他們不參與此次仙魔兩宗決戰。少了基本都是合道期修爲的他們,對魔宗是重大打擊,對仙宗卻是大大的有利。這就是李宏想給玄戌子的大禮。
只是,李宏對此把握不算很大。
雖然煉獄十王不滿偃道老魔,跟他有齟齬,但並不等於他們會在魔宗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袖手。
反正見機行事,只要有一點可趁之機,李宏就不會放過。
“你到底想怎麼進去?”天燭見李宏沉思,不由發問。
李宏想了想,搔了搔眉頭,微笑道:“等!”
“就在這裡等?”楚雄反問,抓着光禿禿的腦門很是不解。
李宏點點頭。
煉獄十王很快就會發現自己這四人,到時候,是打是談全部奉陪。如果開打,自然屁話都不用說,但如果他們有談的意思,那就好辦了。
李宏好整以暇的在雲端盤腿坐下,甚至手掌一翻,取出一瓶仙人醉,衝楚雄笑道:“來來來,喝點酒潤潤嗓子。”
“哦,”楚雄有樣學樣,也是盤腿憑空坐在李宏身側,接過李宏遞來的酒杯。
天漸漸黑了,月色給天地萬物披上一層銀輝。
李宏楚雄二人拿着只白玉小酒盅,你一杯我一盅的,悠閒萬分地看着底下的江山美景,閒聊瞎扯。
膝下是白棉絮般的白雲。那雲朵卻是古怪,別的雲都在緩緩隨風移動,唯有他們兩人身下的白雲卻是一個時辰都不曾移動分毫。就像一張大白棉花榻,軟軟的將二人“託”在雲際。
其實卻是二人的靈力將身下這朵白雲拉扯固定在這裡,至於盤膝端坐,也是擺個樣子——二人仍然在使“御空術”。
只要識貨的人,就知道他們倆如此悠閒外表下隱藏的是份精純到極點的功力。
天燭黑淵兩龍縮小,一人一個的坐在李宏楚雄頭頂上,天燭不時伸長脖子覬覦李宏和楚雄手裡的酒杯,只可惜李宏根本不會給他喝。開玩笑,一條神龍,一杯仙人醉連洗牙縫都不夠,何況他是能量體,又是個深喉嚨,喝酒根本品嚐不出真正的滋味。
天燭因此很幽怨:“你們故意誘惑我。”
李宏楚雄齊齊給他一個白眼。
兩人兩龍說說笑笑,就似來郊遊,一點都不像要大戰的樣子。
而那底下,煉獄十王已經按捺不住了。
閻羅焦躁的說:“他是什麼意思?來示威麼?”
年齡最長的秦廣搖搖頭:“我看,他是來收債的。”
“收債?”楚江、卞城、轉輪、都黃、平陸、泰董、官明、宋餘齊齊驚問,卻只有閻羅眉頭皺了皺,眼神閃過一絲瞭然,但隨即,是羞愧,是憤怒。一點火苗從心底竄起,越燒越旺,閻羅嗖的就朝外躥,大叫:“我去會會他!”
“五弟別去!你如此去,就是中了他的計!”秦廣大喊。
已經掠到門口的閻羅不得不停下,轉身嗖的聲又躥回衆兄弟身邊,抓耳撓腮的道:“那怎麼辦?怎麼辦?”
衆人都笑了,紛紛說:“五弟(五哥)就是性急!”
笑完,秦廣深思道:“聽說那楚宏子剛剛當了九離門掌門,此時他來到底是何用意?看情形又不像要跟我們幹場硬仗,似乎是想跟我們敘敘舊,只是這舊,可不好敘啊,當初那古怪地方還記得麼?我們是欠了他一條命,甚至還說了不該說的話,今天這場子,怕是不好找回。”
衆人都沉默了,想起被困萬象迷蹤道的那半年。
那地方,漆黑古怪,動不動就是陷阱,如果不是楚宏子手下留情,肯定就被稀裡糊塗的滅在了那塊。想到那事就讓人心有餘悸。李宏當時肯放他們,就連脾氣最不好的閻羅嘴上雖不說,心裡還是暗暗感激。
可是感激,並不代表要叛變,要調轉槍頭爲李宏賣命。
牆頭草,不是煉獄十王的風格。
半晌閻羅道:“自從那地方出來後,偃道那老東西再沒給過我們任何命令,你們說,他是不是起疑心了?”
楚江點頭道:“五弟說的對!就算我們兄弟十個不說,可是難保底下人,誰知道他們裡面有沒有偃道的探子?我們也不能大動干戈的去查。當年那點風聲肯定泄了不是一點半點,偃道肯定已經對我們起了疑心。這七年來,一次也沒有召我們去碧落宮,就連李小樓也當我們是透明的,無論什麼事都沒有我們的份。這事完全透着反常,足以說明問題。”
衆人紛紛點頭。
“莫非那楚宏子是來說服我們投靠九離門的?”閻羅摸着下頜上的黑色長鬚,終於把話題轉到這個問題上。
只是說完,他卻又覺得很荒謬。自己十人是魔宗棟樑,他楚宏子什麼東西,當年十人得道的時候他還不知在哪裡呢,居然要自己十人投靠他?就算當年放人一馬,也太不自量力!
不料秦廣深思着看閻羅一眼,居然沒反駁。再看楚江等人神情也都一樣。
閻羅怪叫道:“不會吧?那小子居然敢如此大膽?!”
秦廣緩緩道:“**不離十。我看,我們必須請他進來一見。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仙宗要跟我們道宗決戰了。楚宏子此來,就是想爭取我們。”
閻羅驚訝得差點把鬍鬚拽掉了。他顧不得疼,驚問:“那我們還見他幹什麼?直截了當趕緊去碧落宮,把這個重大消息告訴……”
說到這裡,閻羅忽然訕訕的閉嘴了。
自己這十兄弟非常清楚偃道魔君在那處古怪地方吃癟的事,而且還先他一步脫困,這件事肯定讓偃道大失面子,不用說,自己這十兄弟現在已經成爲偃道魔君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偃道相信仙宗真的要對付自己,自己這十兄弟依然跑不了被他當槍使、戰鬥在第一線的命運,而且十有**還會受到來自背後的黑手。
閻羅雖然比起兄長小弟們有點衝動,但是五千年的修行並不是浪得虛名。這樣一想,他有點明白大哥的意思了,怪不得大哥說“請”字。
“既然大家同意,我們就請他進來,看看到底有何話說。兄弟們,這裡我提醒你們,無論什麼不要馬上答應。”秦廣饒有深意的看向閻羅。
閻羅知道大哥怕自己沉不住氣,鄭重點頭道:“大哥你放心。”
不久,雲端裡的李宏微笑道:“來了。”把手裡的仙人醉一飲而盡,收起白玉杯站起身。
果然一道人影從遠方百里處騰空而起,卻是偷偷摸摸迂迴兜了個大圈纔來到李宏面前,不待二人說話,那人就深深一揖,低聲下氣道:“楚宏子掌門,我們王爺有請,不過,他希望你悄悄的跟老奴進到酆都裡面。”
“行啊,沒問題。”李宏微笑着,一口答應,斂去行跡收攝氣息,跟着那老奴繞了一個大圈,最後奔向百里外的一座小丘。
山間有道狹窄的峽谷,一道流泉即使冬天也水量頗大,噴珠吐玉飛濺而下。
那弓腰駝背的老奴徑直穿過瀑布,消失了。
李宏和楚雄對視一眼,同時招呼天燭和黑淵,縱身飛進瀑布。
裡面是個空落落的狹長山洞,地面很清潔,明顯一直有人打掃,老奴輕捷地走向洞底,回過頭來悄聲道:“二位請隨老奴來。”
進來之前看到山頂修篁林裡還有座極雅緻的涼亭,這山洞口靠近瀑布的地方還有個古樸石桌,桌面上還留有金盃銀盞的痕跡,似乎經常有人在這裡出沒賞景。
應該就是了。
二人走到老奴身邊,只見他在洞壁上摸了摸,噶喇喇輕響,洞底出現一個幽深的向下的洞口,裡面盡是一級級向下的臺階。
“二位請!”老奴點頭哈腰的殷勤招呼着。
暗門在身後合上,一級級的青石臺階,乾淨幽涼,似乎一直通到地底樣沒完沒了持續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