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在量杯裡的高度一寸一寸的上升，酒精度數也漸漸低緩平和，從一開始含雜質的七十多度，漸漸趨向六十多度。
在漸漸收尾時，又逐漸擡升到飽含雜醇的七十多度。
掐頭去尾留中間，七表爺是個熟手。
不過，三百斤的高粱實在太多了，家中的蒸餾器是匹配着鍋來的，還沒有大到那種地步，因此需要一份一份的慢慢蒸。
這點時間大家也沒有乾等着，難得廚房有這麼多人，七表爺乾脆把上午沒收拾完的南瓜給削皮蒸熟（在喬喬的強烈要求下，還給幾個寶兒留了幾個蒸南瓜），然後和麪，直接揉南瓜餅，還要做南瓜饃！
大夥兒被他指揮的團團轉，時間過的快極了。
空氣中，酒香和南瓜的甜香混合在一起，越發讓人暈暈乎乎……最起碼宋檀都覺得臉頰有點發熱了。
再看喬喬，他雙眼亮晶晶的，雪白的皮膚下透着雲霞般的紅，整個人都好像比之前遲鈍一點點，說什麼都要加載一下……
反而是她媽和姥姥，此刻跟沒事兒人一樣，聞得久了，還能聊出個香氣的衝頭和綿柔……
七表爺拎着量杯深深嗅聞的同時，直播間已經漸漸安靜下來了。
不是不激動，實在是激動了那麼久，真真倦了。
可惡！這個冷酷無情的主播，無論如何都不肯看他們一眼呢！
直到寥寥的彈幕在直播間飄過：
【謝天謝地，好歹主播沒有時間一到就下播】
【我真的，哭死！主播不僅補足了兩小時，還超時35分鐘】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他又雙叒叕把我們忘了……】
【不可能！絕無這種可能！】
【不可能！他心裡有我！】
【不可能……哎？主播家人看過來了！】
【黑皮膚姐姐看過來了！她是不是看到我彈幕了！兄弟們發言啊！！！！】
只見廚房裡，燕然看了手機屏幕一眼：“喬喬，你手機沒電提醒了。”
過了一會會兒——很短，但確實是間隔了一下，喬喬才“哦”了一聲，然後才放下手裡的高粱走了過來。
他的臉頰紅嘟嘟的，眼睛配合大腦，精準的避開了所有的彈幕，只將視線凝聚在電量那一頭兒，隨後吃吃的笑了起來：
“手機要沒電啦！”
彈幕：……
【啊啊啊手機沒電你充啊！你對我笑幹嘛！】
【笑得好可愛啊啊啊但是你快充電！】
【這年頭誰直播不插着充電寶啊主播！你專業一點！】
【快充電快充電快——】
然而喬喬只是站着，又看了看時間：“夠兩個小時了耶……哎呀！現在1%了！”
於是，這就是直播間衆人這次最後聽到的話語了。
……
沒了直播，彷彿也沒什麼變化，手機支架甚至還遺留在原地，但已經無人關注了。
因爲七表爺又嘆口氣：“今年只有高粱，咱們先釀個醬香型的，等明年種的糧食多了，咱們釀濃香的。”
過了會兒又忍不住說道：“這回頭一次釀，高粱又只有這麼多，所以只窖了一個月。等明年糧食多了，可以再窖的久一點。”
“到時候出酒雖然會少，可是口感會更好。”
我的媽呀，現在都這麼香了，到時候還要怎麼更好啊？
大夥兒皆是景仰又期待的看着他。
而宋檀卻嘀咕——
明年！明年！啥都得明年！說白了還是地少人也少！
等小祝支書這回開會回來，說啥也得把河灘的合同給簽了——之前在村裡走程序折騰幾天，可不能再耽誤了。
畢竟河灘連着山坡，還有一片平緩坡地呢！這回得一塊收拾出來。
等到中午都吃過了飯，豬吃上了南瓜皮拌麥麩，幾個寶吃上了蒸南瓜，雞鴨們吃上了削下來的南瓜塊兒，大白作爲鴨子隊長甚至獨得一塊兒……
大家對酒水的熱情才終於消退了一點點。
——只一點點，只能讓他們維持手頭的工作，不再來盯着蒸餾了。
等到下午，終於全部蒸完了！
而這三百斤高粱加稻殼格外出息，窖藏一個月，現如今足足出了一百四十三斤酒！
“能喝嗎？”宋三成實在忍不住發問。
“不能。”
七表爺看着酒精度數：“63度呢，這也太烈了，得再蒸一道。”
等到復蒸結束，馬上都要五點鐘了。
大家被酒勾起的激動被拉長到大半天，逐漸疲憊，這會兒守在廚房裡的，除了七表爺，就只剩喬喬了。
一百二十斤酒在罈子裡裝的滿滿的，七表爺吆喝一嗓子：“宋教授，你們這酒是現在就分裝出來嗎？”
那不然呢？
大夥完全沒有接觸過自家釀酒，因此火速湊過來，茫然發問：“還需要做什麼處理嗎？”
七表爺解釋道：“剛蒸出來的勁兒還是有點大，想要口感最好，最起碼還得窖個半年一年的。”
宋教授明顯有些猶豫，他想嚐嚐這酒，可又被更好的口感所吸引。此刻猶豫道：“那我先裝兩……”
話還沒說完，就聽齊霖低聲打斷：“老師，這酒這麼香，味道絕對差不了——你喝完兩斤之後，能忍住不喝剩下的嗎？”
要知道，窖藏之後，這麼大一罈子，想要再挖起來就不容易了。
更何況……
“也沒說一定要埋地裡。不然我上網給你買個小罈子，喝不完的你裝罈子裡，放家裡或者房間裡？”
反正按這情形，他們高低得在這裡待到過年了。
宋教授一想：妙啊！
於是火速改口：“我的先分出來吧！”
“那行！”七表爺更是利落，順手拎過來一個早準備好的礦泉水空桶，直接就往裡頭灌了。
“十升的桶，夠不夠十斤的，反正就這樣啦，你別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
酒液盪漾起來被舀動，那股子香氣更是明顯，宋教授要不是臉皮還不夠厚，這會兒口水都該下來了。
此刻全神貫注地盯着他的那桶酒，扭過頭就催齊霖：“小齊，你抓點緊給我買罈子啊。”
齊霖看了看一旁放着的一排500毫升規格的礦泉水瓶，此刻也忍不住笑起來：“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