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梅一大早就到了。
爲了這個清明,她半天的早餐攤兒擺不成,乾脆早點回來,這樣祭拜完還能幫忙采采茶什麼的。老宋家如今也不缺人幹活,但大姑就是這麼個性格,要不怎麼人人都喜歡她呢?
宋有德走在後頭,看宋三成和大女婿朱軍在前頭拿着鐵鍬撥開道路兩側的野草,一邊兒小聲的問她:“大梅,大方他……”
哼。
宋紅梅當即翻了個白眼:“你還想要過年那小電視娃娃啊?不知道,沒聯繫。”
宋有德:……
得,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他都這個歲數了,還操心孩子幹什麼?拉倒!
他袖子一振,也揹着手快步走前頭去了。
倒是老太太王麗芬還惦記着女兒:“你給孩子相好人家了嗎?房子都準備的咋樣了?”
宋紅梅翹起脣角:“還成,單位裡的那個過了正月十五他倆就談上了,我瞧着姑娘挺好的,就希望他倆順順利利的吧。”
她有些懊惱:“榴蓮我都給買好幾個了——這個時候的榴蓮那真是貴的呀,這是吃金子呢!要是不成可太虧了。”
很好,這說話的風格就很宋紅梅。
至於房子……
說起這個,宋紅梅就高興起來:“房子我打聽了,他倆沒啥要求,以前單位旁邊買的那個屋子就挺好的,當時挑的金三銀四的樓層,物業費一年120,住起來便宜!”
王麗芬卻皺起眉頭,她如今可是個了不得的老太太,各方消息知道的很多,於是就問:“那樓不是沒電梯嗎?房子也挺老的,人家姑娘願意嗎?”
老太太是知道自己女兒攢錢的那個勁兒的,此刻就說道:“這人生大事你也別光摳,要是他倆不樂意,眼瞅着現如今房價降了,你給孩子們買套帶電梯的新的。人住的舒坦了,吵架都少,可不能不當回事兒。”
想了想又問道:“這房價都降了,你去年不才又買一套嗎?可別睡不着覺啊。”
這話自然是很有可能的,但大姑手捏四套房,可一點兒沒看出來不開心。只見她此刻眉飛色舞:
“我就說這錢還是得買房子靠譜,昨兒去賣雞蛋餅,好幾個人聊天,說啥基金崩了,血賠。”
“我那四套房子,一套是我們住的,這老小區都頂樓了,本來也賣不上價,降不降的都沒人買。”
“一套就在孩子單位隔壁,就他倆打算住的那套。”
“還有兩套我不是買在學校旁邊了嗎?哎呀,年年陪讀的人搶着租。房價再降,我租金也沒降……一點不影響的。”
她摳門歸摳門,可這份灑脫也是常人難有,老太太於是也高興起來:“行。對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市區?提前說一聲,檀檀張羅着要給你摘菜呢,得掐着時間。”
大姑的早餐生意只在上午,此刻就灑脫道:“我倆吃了午飯再回。回去正好趕上令旗上班,讓他帶單位去,下了班給人家家裡也送一些。”
老太太點點頭:“對,是得這麼着。”
母女倆在後面絮絮叨叨,前頭父子倆也有話說。
祖輩的墳埋在隔壁村,當初是請了道士仙特意點的位置,如今一路上到處都是野草,宋有德一邊順手扯了兩把,一邊還唸叨着自己的身後事:
“等我要走了,也給我埋這邊……你看咱家檀檀多有本事呢,喬喬也好,肯定祖墳保佑了。”
宋三成心說當年喬喬被發現有問題時,你還琢磨着要遷墳呢,說肯定是位置沒選對克着孩子了……好的壞的都是祖宗的事兒,是吧?
他倒也沒避諱老爺子提的事,只是猶豫道:“不找人看看嗎?”
“看啥!”宋有德這會兒倒是灑脫了:“就這邊,地方大,挺好的。要是埋咱自己家包的地,那多浪費啊!少種不少糧食。”
宋三成:……懂了,這纔是真實原因。
倒是大姑父朱軍也跟着點頭:“確實,這邊荒地買位置便宜,2000差不多吧?”
這其實是別人家的地,想把墳埋在這裡自然是要出錢的。如果佔的是人家正用的山地,那錢就要多給一點。但眼前這片荒着的地方,2000也差不多了。
不過,大姑父還是囑咐一聲:“爸,你心裡知道就好,這事兒可別說出去。萬一人家覺得這是塊風水寶地,回頭給咱漲價咋辦呢?”
宋有德瞪他:“咱老宋家現在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我就算不說,人家就不漲價嗎?”
村裡人多精啊!
這倒也是,三人於是開始討論漲價漲到什麼程度能接受……
身後,老太太母女倆實在無言以對。
而在竹林裡,宋檀和喬喬拿着鋤頭鑽進來,今年開春一時沒顧上它,如今又有很多新筍已經生成了翠綠的竹子。
畢竟,哪怕沒有再額外給靈氣,可這竹林就在家門口,連松鼠都能蹭到一點,他們怎麼可能不行呢?
宋檀用腳扒拉開地面厚厚的竹葉,精準地找到一點竹筍即將拱出的細縫,直接揮動鋤頭就挖。
挖着挖着,又想起去年辛辛苦苦的張燕平。
這竹林的地可沒那麼輕鬆能挖開,張燕平吭哧幹了半天,又是起水泡又是胳膊痠痛,可着實休養了好些日子。
所以呀,這種粗活陸川是萬萬沾不得的,他做做點心就挺好的,畢竟挖地對宋檀來說輕而易舉,但點心就是她的短處了。
而在廚房裡,張燕平看着陸川一大早去摘了一筐艾草,此刻正搓洗着準備榨汁,不由酸溜溜嘖嘖搖頭:
“長得好就是不一樣啊!”
“人跟人的差距,就像王子跟牛馬一樣大呀!”
“那竹林的地硬邦邦的,去年他姐弟倆連壓帶哄,就非得讓我紮紮實實挖半天。我手上起了三個亮珠珠的大水泡,胳膊痠痛了兩三天。”
“如今輪到你了,哦喲,拿鋤頭都怕磨了你的手……”
他嫉妒死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開的民宿比他掙錢,在老宋家的地位也比他高!
他張燕平難道看着就像個賣苦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