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老趙起牀起的晚，到底也沒能趕上宋檀家的早飯。
車子停下時他往廚房一鑽，鍋裡已經只剩下就着餘溫燒的水了。
“唉！”他一拍大腿，十分遺憾，熟門熟路的又鑽到烤火的屋子裡，瞅見一屋子人，不由愣住了：
“你們家又來客人啦？”
同時小眼睛警惕的將衆人都打量一遍，然後拉過宋檀小聲說道：
“這大過年的，你不會又多找了幾個批發商吧？你有賣的東西咋不先想想我呢？”
宋檀好敷衍：“明年，明年啥都多了，肯定給你！”
一邊看着老趙的侄子問道：“大侄子，吃飯了沒？沒吃先喝口水吧……”
老趙偷奸耍滑的，大侄子卻是勤快的很，之前賣魚的時候也沒少幹活，宋檀很是欣賞，這會兒還問道：
“趙芳園還沒回來嗎？”
大侄子的臉可比宋檀滄桑多了，聽她這麼稱呼也不生氣，只是老老實實的搖頭：“沒呢，聽說這個單做到明年上半年估計也做不完。”
宋檀點點頭：“行，你跟她說一聲，回頭忙完了到村裡來一趟，我表哥他們新弄了塊地，想蓋個房子。”
“嗐你還等她幹什麼？花那錢？你這房子不打樣在這兒嗎？工程隊一拉，就跟着你這格局大改小改的不就行嗎？”
老趙大大咧咧。
宋檀瞅他一眼，心說總算知道趙芳園回來又走的緣故——這老趙該不會還給她免費攬親戚的生意了吧？
其實這是真誤會老趙了，他純粹是想跟宋檀拉近關係，但沒找到方法！
而老趙還惦記着屋裡坐着的那幾個人，這會兒可不太放心，趕緊就問她：
“你昨兒讓我嘗的那個草莓呢？還有那蘿蔔白菜，好歹讓我嚐嚐再給價吧？”
這倒是應該的，宋檀也沒推脫：“草莓還沒送過來，不過這也不重要，量太少了，是不賣的，只是讓你幫忙參考一下價格。”
“至於白菜蘿蔔，走，去人家家裡嘗去。”
老趙點點頭：“剛來的時候就見着了，家家戶戶房前屋後可種了不少，菜地裡也都是，加起來總能湊個幾萬斤吧！”
“差不多。”宋檀喊着小祝支書：“一起吧，也給大家提個醒。”
萬一有人濫竽充數的，也多個見證。
而小祝支書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胳膊肘拐了拐老爺子：“還吃蘿蔔不？沒昨天的好吃但也不差……”
老祝當即精神一振：“走走走！”
人一多，老趙果然又警惕起來了，這會兒忍不住跟宋檀商量：“你之前說了5塊錢，但我今天要是嘗過了這味兒好，咱還能再加——你千萬記得我隔兩天要1000斤的啊！各自一千斤！”
宋檀點點頭：“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嚐嘗吧，嘗得好的話也別1000斤的收了，一次收一家的就行。”
蘿蔔白菜耐儲存，其實不愁賣的。
“行！”重重危機感加深，此刻自然是賣方市場，老趙趕緊應下了。
不過話說回來，老宋家賣東西，啥時候都是賣方市場啊！
……
李蘭花已經等了好久了。
實話說，她從昨兒傍晚小祝支書說出那個價時，內心就已經開始焦灼了。
一斤兩三塊錢啊！家裡蘿蔔白菜都得有小三千斤了，算下來平白收入六七千塊錢，趕上過年，咋不叫人高興呢？
至於成本……
哎喲！順手栽個菜苗的事兒那能叫成本嗎？這都是烏蘭白給的！他們雖然幹了活，但一分錢沒花呀！
這就是零成本！
現在辛辛苦苦種上五畝地糧食也不一定有這收入了。
不光是她，周毛柱也醒的早，夫妻倆一大早又是掃院子，又是燒茶水，只差在院子門口踮着腳看了。
好在屋子裡爐火燒的熱氣騰騰時，大馬路上又慢悠悠走過來一行人，中間的正是小祝支書！
李蘭花瞬間樂了，擡高嗓門就問：
“祝支書，吃早飯沒有啊？”
小祝支書也樂了，同樣亮起嗓子：“嬸兒，你把你家的蘿蔔白菜炒一個吧，宋檀帶人來嚐嚐，給個價。”
“好嘞！”這回應聲的不是李蘭花了，而是周毛柱。
他一邊應着一邊就往菜園子裡走——昨晚上砍的那棵白菜還沒捨得吃，等會兒先炒了。蘿蔔他得挑幾個大的，不然人這麼多不夠分。
而這烏泱泱的一羣人也來到了李蘭花的家中。
對比宋檀的別墅，她這邊就是典型的鄉村平房了。
院子用水泥地鋪着，大約是有年頭，坑坑窪窪有着修補的痕跡。
圍牆上杵着已經不再剔透的玻璃碴子。院子角落裡是廁所和雞籠，但養的並不是鄉村土雞，而是肉雞。
此刻他們胖墩墩肥嘟嘟的，在院子裡溜達着，顯然並不怕人。
李蘭花正張羅着給大家泡茶呢，就見小祝支書擺擺手：“別折騰了，都剛吃完早飯，隨便炒一小盤白菜嚐個味吧。”
頓了頓又補充：“蘿蔔也別炒了，直接削皮切塊兒當水果賣吧，看看口味會不會比水果蘿蔔好吃。”
然後再一指老趙：“這是宋檀家的合作伙伴，今早直接開着小貨車來的。等嘗過的菜定了價，直接就能收走。”
這話一說，李蘭花那是半點不客套了：“行！”
然後麻利的進了廚房，砧板一放，白菜一擺，手起刀落，咔嚓一刀剁下了大白菜的根！
然後將外頭一層蟲咬雞啄老去的葉子掰下來扔到院子邊緣，一羣雞瞬間就衝了過去，咕咕咯咯，尖嘴啄地聲啪啪啪啪。
倒顯得院子越發熱鬧了。
老祝等人就靜悄悄看着這一切，沒說話，倒在此刻長舒一口氣，而後感嘆道：
“還是這鄉下放鬆啊！”
別的不說，昨天醉酒了，睡一覺起來神清氣爽的，顯然也是睡得香極了！
李蘭花是個實在人，小祝支書說大家都吃過早飯，只是嚐嚐味兒，她也就順手將白菜葉子剝了幾層下來，然後連桿帶葉，熟練的切成了細絲。
而周毛柱則拎着幾根蘿蔔進來，鄉下人粗糙慣了，直接擰開水龍頭就搓洗蘿蔔，動作麻利又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