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說聽話是真聽話。
說了不帶行李,他真的就只帶了自己的手機和充電器,上了副駕駛還將頭探出去,對老宋家人乖巧一笑:
「爸爸媽媽宋老師唐老師辛老師七表爺蓮花嬸兒燕平哥田甜姐……我陪姐姐去帝都了嗷!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最後一句臺詞說的安全感滿滿,想來也是在電視劇上學的。但張燕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你也不會開車,還不如帶我呢,好歹還能交替着開開。」
喬喬得意起來:「但是我勤快呀!我可以給姐姐搬箱子!燕平哥你好懶哦!」
張燕平:!!!什麼叫懶?他那叫懶嗎?勞心者和勞力者哪個有稀缺性,你說啊!
而宋檀這個拉偏架的只會對喬喬說道:「頭不許伸到車窗外面。」
隨後車子發動,破舊的皮卡就這麼轟鳴着離開了院子。
明明家裡人也不少,可大夥兒卻都默了下來,彷彿整個院子都安靜了。
……
冬天的山裡難免有些霧氣,破舊的皮卡在彎彎繞繞的大路穿行,早已不復昔日的顛簸,這讓已經提前握住把手的喬喬有些失望:
「現在坐車不會跳起來了啊……」
宋檀失笑:「你以爲玩兒蹦牀呢……先說好啊,這次真的沒有時間帶你去玩,姐姐要忙吶。」
喬喬卻扭頭看着她,隨後又傻乎乎的笑了起來:「不用啊,我知道姐姐很辛苦,但是你以前出門,要大半年纔回來……我捨不得你。」
他有點不好意思:「我想跟姐姐在一起,不想你去那麼遠的地方上班上學。你去上學以後,村裡就沒人跟我玩兒了……」
他聲音中的失落並不明顯,畢竟對於小孩子來說,多彩的記憶足夠覆蓋一切。
但宋檀卻是瞬間心軟了。
是啊,她上大學時村裡幾個同齡人該上學的上學,該打工的打工,卻是也沒有年輕人了。
這麼大這麼空的村子,除了老人,就是那些叔叔嬸嬸,唯獨只有喬喬一個小孩子……
他覺得寂寞,纔是很正常的吧。
但嘴裡仍是無奈的道:「我這次出門,可能三四天就回來了。」
喬喬搖頭:「三四天也好久好久啊!燕平哥說開車要九個多小時,好辛苦啊。我陪着姐姐,就可以給你看路了。」
他很有規劃的樣子:「到時候姐姐你開累了可以睡覺,等有車來了我再叫你。」
宋檀:……你可真是個敢想敢做的小機靈鬼啊!但你姐我雖然已經不是肉體凡胎,可也扛不住你這樣陪伴啊!
她打定主意,這回開車可千萬要認真啊!
然而她想全神貫注,喬喬在車上無所事事,又跟着開啓話癆模式:「姐姐,你給帝都的哥哥那麼多東西,你是不是很喜歡他啊?」
宋檀點點頭:「他幫了我特別特別大的忙,沒有他,可能……」可能她剛重生就要被爆炸掀翻,哪怕能夠修煉,可神魂不穩的情況下,修煉幾年也只是能恢復正常罷了。
而他們家這麼脆弱貧窮的家庭,是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和流言蜚語的……
還有喬喬,沒給他請家教之前,哪裡知道,她的喬喬是這麼聰明的孩子呢?
至於喬喬說的「喜歡」,那跟男女之間的喜歡不是一回事。
宋檀笑了笑:「沒有他的幫忙,可能我們一開始的生活會有點糟糕。」
喬喬似懂非懂。
「可家裡有什麼你都會給他,你會喜歡他超過我嗎?」
宋檀想了想,車速放緩,然後才告訴他:「永遠不會。」
「我們家裡我永
遠最喜歡你,比喜歡爸爸媽媽還要喜歡。」
當喬喬還是個寶寶的時候,父母在田間忙碌,而七八歲的宋檀就這麼懵懂的帶着這個白嫩可愛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在這貧窮的山村裡一步步長大。
夏天,她拼命拽住差點掉進水缸的傻寶寶。
秋天,姐弟倆依偎在一起,靜靜看着廊下的雨檐。
冬天,逐漸長大的喬喬會指着她長了凍瘡的手,哭着說疼……
別的孩童大約也有這種仿若半身的親密,但隨着長大,慾望,愛好,興趣,學業,生存,對比……種種壓力交織着,最終會淡化這份童年的情感。
但宋檀不會,喬喬也不會。
他的純淨,讓他失去很多,也讓他比別人收穫更多的愛。
父母是她親緣的紐帶,而喬喬,是她精神的依託。
喬喬臉紅了。他好高興,也好激動,眼睛裡一片璀璨星光,盛滿了最純粹的開心。
隨後他又有些扭捏:「可以……可以不用最喜歡我,喜歡我跟喜歡爸爸媽媽一樣的就好。」
宋檀哈哈笑了起來:「傻孩子!好!都聽你的,一樣喜歡!」
這並不是做選擇題,只是對家的依戀。這份依戀促使她在新世界百年,所有心願的錨點仍在此鄉。
喬喬歡喜的都要坐不住了,他在副駕扭來扭去,過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早知道應該再帶幾條魚的。」
宋檀一愣:「我們的魚不參加評選。」
喬喬卻不好意思的低頭:「那個哥哥幫了那麼大的忙,姐姐你卻沒有那麼喜歡他,他會傷心的。我們家的魚好吃,哥哥吃了魚,可能就不傷心了……」
他咬咬牙,沉痛道:「我也可以送他一隻小羊的!小羊那麼可愛,他肯定會開心的。」
宋檀:……
「行啦行啦小老頭兒!多大點年紀操心這麼多啊?沒關係,我帶了那麼多東西給他呢!到時候你賣力一點,幫人家搬進屋,行嗎?」
對於賣力氣,喬喬從不拒絕,此刻點頭如搗蒜:「我肯定搬!」
宋檀看了他一眼,低聲道:「路還很遠有點無聊,你睡覺吧。」
喬喬搖了搖頭,掏出手機來:「辛老師說車上無聊的時候可以讀詩。」
宋檀樂了:「還得是你辛老師啊,難怪最近都開始琢磨最喜歡誰了!讀詩挺好,浪漫——讀的什麼詩?」
喬喬得意的一挺胸膛,雖然被安全帶壓制,但卻並沒影響他的氣魄:
「辛老師說少年人意氣風發一片蓬勃,可以讀青蓮劍仙,更應該讀***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