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官家要用的,肯定得需要檢查,李鳳梧也怕,所以還是要讓趙琿去檢查一番——趙琿當然義不容辭。
片刻後幾個青衣小廝將酒水小菜搬上了花船。
苟五娃在一側聽命。
花船蕩向湖面。
大宋天子、大宋雛鳳的狎妓之旅,就此啓程揚帆……
世人沒有絕對密不透風的牆,在後世,這件事還是被挖了出來,然後令民間津津樂道多年。
李鳳梧並不知道後世會如何評價這一次事情。
但他知道,自己今夜帶趙昚來西湖,直接目的不是狎妓,是要給官家證明自己的清白,化解這一次趙惇通過刑部對自己的攻擊。
所以盪舟在西湖上,沒多少心情歌舞喝酒。
趙昚賞了會美景。
心情略略好了些,暗暗讚道,幸虧之前李鳳梧遇刺之時,自己沒有將臨安知府趙荊貶了,這位宗室子弟這一次將西湖梳理得相當不錯。
或有一路宣撫使之才,今後可交由吏部考覈後重用。
不知不覺的,趙荊就這麼要升官了。
水波盪漾。
趙昚不說話,趙琿、謝盛堂、李鳳梧都不敢說話。
李鳳梧不說話,夏暖灩、苟五娃、魏廷暉也不敢說話。
這三人以李鳳梧馬首是瞻。
但此刻都看出來了趙昚身份的不平凡,雖然看起來只是個普通富家翁,但是哪個普通富家翁能讓李鳳梧這般老實?
想來想去,都想不出臨安有這號大人物。
而且……眼生的很。
夏暖灩的花船不大,此刻卻是整個西湖的核心。
趙昚咳嗽一聲,看向李鳳梧,“鳳瞻,是否可以找些女子來活躍下氣氛。”
李鳳梧立即道:“善。”
官家叫自己的字鳳瞻,顯然是在告訴自己,現在起,兩人就是長輩晚輩的關係,絕對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他是大宋天子。
於是對苟五娃道:“你去船尾,隨意喚一首花船過來。”
又強調道:“是隨意。”
苟五娃愣了下,還是行禮後去照辦了。
趙昚滿意的點了點頭。
片刻後,一艘和夏暖灩的花船差相彷彿大小的花船靠過來,放下舢板,走過來三個女伎,姿色身材氣質皆是中人。
不過勝在會打扮,那狐眼兒挺魅惑。
但在場的都是什麼人……趙昚貴爲天子,什麼女子沒見識過。
李鳳梧妻妾成羣。
謝盛堂是太監。
趙琿是天子寵臣,家裡的老婆小妾也不必李鳳梧少,雖然質量略差,但也不是區區中人之姿的船孃可以比擬的。
苟五娃天天在西湖,花魁都睡過,何況這幾個普通船孃。
魏廷暉麼……小夥子此刻穩如泰山。
和王汝懷成婚後的魏廷暉,大有要步李鉅鹿後塵的趨勢——現在已經很少往梧桐公社跑,估計是被王汝懷管着了。
三個女子上船之後,很快判斷出形勢。
船上的貴客應該是那個富家翁和那個年輕官人。
不過年輕小官人身邊有個夏暖灩——這個女子大家都知道,沒人敢去招惹。
於是鶯鶯燕燕的圍到了趙昚身邊。
三雙手各種不老實的要在天子身上去撫摩調戲。
趙昚咳嗽一聲,略略有些不習慣。
自己後宮裡的那些妃子們雖然也主動,可不會這麼妖這麼浪還這麼騷……
“你等且先坐下。”
趙琿便沉着臉道:“都坐下!”
三個女子嚇了一跳。
看了一眼苟五娃,苟五娃面無表情……三個船孃心裡立即惴惴起來,不敢造次,默默坐下,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男人嘛,終究是喜歡漂亮一點的。
趙昚選擇了當中那個長得最爲順眼的懷抱琵琶的船孃,“我且問你,你是何方人士?”
那船孃藝名軟香,聞言低頭答道:“奴家楚州人士。”
真是楚州。
趙昚心裡暗暗點頭,不過又問道:“是因去年海水倒灌,無家可歸纔來的臨安?”
趙琿又怒喝道:“說實話,若是膽敢有一句假話,比讓你不得好死!”
軟香嚇得花容失色。
李鳳梧咳嗽一聲,示意趙琿別嚇着別人了。
趙昚也輕輕看了一眼趙琿。
趙琿只好微微低頭,不再說話。
趙昚輕聲道:“你且告訴我詳情,若有冤屈,也但說無妨,我助你脫離苦海。”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苟五娃,又看了一眼李鳳梧。
卻哪裡知曉這兩人淡定的很。
苟五娃認真的道:“軟香,但說實話,勿要弄假欺騙這位大官人老爺。”
軟香有些茫然,“奴家沒有冤屈啊。”
趙昚愣了下,看軟香的神情並不是作假,奇怪的問道:“你是自願來臨安當船孃的?”
軟香想了一陣,“最初並非自願,去年大水災後,海水倒灌,奴家家破人亡,父母雙亡,丈夫也不知所蹤,應是被海水捲了去,奴家在瀕臨餓死之際,被苟五爺所救,帶回臨安,奴家又會一些琵琶,便在花船上賣藝……”
趙昚打斷道:“後來你就被逼着賣身了?”
軟香巧笑倩兮,“不是被逼的。”
趙昚愕然,“這是爲何?”
軟香想了想,看了看苟五娃,“苟五爺,可以說嗎?”
苟五娃點頭,“說吧,某行得正,就無所畏懼,你是我從楚州親自帶過來的,我知道的你也知道。”
軟香便對趙昚道:“這位爺您有所不知,在花船上賣藝,一月也就是二十三貫的收入,除去開銷,也存不了幾個錢,像奴家這種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兒,又沒人肯娶的女子,若是存不了錢,以後老了怎麼辦,下場註定淒涼,倒不如捨去這一身皮囊,賺些錢在臨安買個院子,再攢夠了錢供今後之用,再攢錢贖身,就能有一個安穩的下半生,所以奴家就自願賣藝賣身。”
趙昚口瞪目呆……這竟然是真的?
李鳳梧不着痕跡的笑了笑。
趙昚醒悟過來,問道:“那你現在攢了多少錢了?”
軟香有些猶豫……
苟五娃道:“說吧,沒人會在意你那點小錢。”
軟香便道:“大概有五百貫。”
趙昚怔住了,“五百貫!”
距離楚州大水,滿打滿算不過十個月的時間,這個女子就攢下了五百貫,花船生意竟然如此暴利,船孃都能在十個月內攢下六百貫,德雲堂得賺多少?
惱恨的盯了李鳳梧一眼。
李鳳梧無奈的聳聳肩……誰叫你老是罰我的薪俸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