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汝愚本是坐在馬車裡。
不過臨安城嘛,入城當然得檢查一番。
趙汝愚下了馬車,顧盼間盡是春風得意,眼裡始終掛着一絲笑看衆人皆愚鈍的睥睨神情,不經意間扭頭。
頓時和李鳳梧四目相對。
這是個尷尬的對視。
曾經的熟人,如今雖然共主,卻又有不相爲謀的架勢。
趙汝愚一直不服李鳳梧。
雖然曾經進入過青雲書社,但他現在是大宋最爲炙熱的當科狀元,自認爲比那個一甲探花強上許多,便油然而生一種優越感。
而李鳳梧也覺得趙汝愚盡出血餿主意,也不看好他。
儘管不看好,但總覺是熟人。
本來想打個招呼,哪知卻看見趙汝愚一臉優越感的冷哼一聲撇過了頭,目光依然待着睥睨感的掃過自己,就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一樣。
頓時愕然,旋即失笑……
感覺有點像小人得勢君子危了啊……
這一幕也落在了張觀眼裡,實在忍不住,上前就要言語相諷,被李鳳梧作勢拉住,說話的聲音卻大聲的很,就是要讓趙汝愚聽見,“算了,現在知道我當初那麼要求的苦衷了吧?”
成立青雲書社的時候,李鳳梧說過,但求志同道合不求才華昭彰。
張觀苦笑,“悔不當初啊。”
說話也大聲的很,兩人唱起了雙簧。
李鳳梧拍拍他肩膀,“不怪你,有些人還是有點城府的,要裝出和你志同道合來並不難,人生就是這樣,若是換成我,想和你接近的話,我都能成爲你至交好友,最後還能咬掉你塊肉,你信不信?”
張觀哈哈大笑,“若是你,我倒心甘情願。”
旋即又道:“難道咱倆現在的交情,都是你僞裝的?”
李鳳梧哈哈大笑,“對,僞裝的。”
張觀一巴掌拍在李鳳梧後腦勺上,“割袖!”
斷袖絕交的意思。
李鳳梧瞪了一眼,“敢打士大夫,沒大沒小的,不想活了,這是得了美人就要過河拆橋啊……原來你纔是那個抹掉臉皮往上攀附的人。”
這是在告訴趙汝愚,別看你中了狀元,哥現在已是士大夫了,你現在還看不見哥的車尾燈。
張觀哈哈大笑,“對對,我就是,我已青雲直上,看不上你這個小旮旯了。”
李鳳梧聳聳肩,“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敢大笑獨傲今朝,暫且走着瞧,誰知日後誰人哭,且道世事難料。”
張觀樂了,斜眼瞥向趙汝愚。
趙汝愚果然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怒哼了一聲,揮袖而去。
李鳳梧拍拍張觀的肩膀,“走吧,入城,我下午還得去垂拱殿請假,你們都結婚了,讓我這個孤家寡人着實羨慕,我還是要回建康趕緊把我家的淺墨擁在懷裡了。”
張觀無語,“你還孤家寡人?你好意思說?耶律彌勒、朱喚兒、夏大家就不說了,接下來還會有耶律觀音、魏蔚、文淺墨、文淑臻,你這叫孤家寡人,你讓天下男人還有臉活下去?”
李鳳梧哈哈大笑,亦是得意的很。
張疏影一直聽着官人和李鳳梧的對話,開始還真以爲兩人鬧翻了,嚇得臉色一陣花容失色,後面才醒悟過來。
兩人應該是話裡有話的在諷刺某個人。
放下心來,一陣暖意。
官人和李鳳梧小官人的感情如此融洽,倒是件讓自己能安心的事情——因爲兄長和自己身份的緣故,現在張疏影最怕官人和李鳳梧鬧掰了。
不得不說,李鳳梧前些日子對張疏影兩兄妹的敲打很見效。
回到梧桐公社。
張觀和張疏影自然是回他們那個小院子,一個由李鳳梧出錢買下的院子。
李鳳梧正在想下午怎麼去給官家請假,自己好回建康把及冠禮辦了,順便也把最愛的文家姐妹給收服了,現在的淺墨才十六歲多一點。
還算是蘿莉吧?
新婚燕爾的李鉅鹿兩人,形影不離,看得李鳳梧一陣羨慕,怒道:“今後在我面前,不準手牽手。”
李鉅鹿倒略有點羞惱,覺得是不該在小官人面前嘚瑟。
徐眉嬌哪裡會怕李鳳梧,怒道:“有本事你也去天天找個姑娘牽手啊!”
李鳳梧嘿嘿賊笑,對不遠處做在書房裡冰塊旁的耶律觀音招手。
耶律觀音丟了個白眼,低頭繼續看書去了……
我去……
面子要丟的節奏。
萬幸,關鍵時刻一個身影跑了出來,小鳥一般投入李鳳梧的懷裡,膩聲道:“官人你回來啦,奴家想死你了。”
正是耶律彌勒。
李鳳梧得意的看了一眼徐眉嬌,很是挑釁。
徐眉嬌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耶律彌勒,“你這輩子都被這個男人吃的死死的,作爲一個女人,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耶律彌勒一副心甘情願的神情,呵呵直傻樂。
李鳳梧咳嗽一聲,“鉅鹿,管好你家娘子,別在咱家挑撥離間啊。”
李鉅鹿拉了一把徐眉嬌。
徐眉嬌怒瞪,“怎的,兩兄弟要聯手欺負我了?”
李鉅鹿訕訕的縮了縮脖子,尷尬的看了一眼小官人。
李鳳梧也是無語,得了,這種事情早在意料之中,不過也知道徐眉嬌並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這不過是一家人關係融洽的打鬧而已。
哈哈笑了一聲,“扣你家鉅鹿一個月例銀。”
徐眉嬌驕傲的挺了挺胸口,“我養他!”
六扇門總部頭,叔叔又是太常卿,當然養得起一個家。
李鳳梧哈哈大笑,樂了。
李鉅鹿撓撓腦袋,也樂呵呵的傻笑着。
管家杜仲卿走了進來,“小官人,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你,方纔出去採購,聽說了個事,我覺得可能對你有用,就趕緊來說一聲。”
李鳳梧哦了聲,“聽到什麼消息了?”
杜仲卿作爲管家,又經常出去採購,有時候確實能獲得一些不錯的消息。
杜仲卿壓低嗓音,“一位翰林太醫的管家說,他家老爺昨夜半夜時分,被宣召去了東宮,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怕是東宮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鳳梧愣了一下,東宮有人生病?
是太子趙愭?
旋即急聲問道:“是翰林太醫的管家?消息可靠不?”
杜仲卿點頭,“應該可靠,我和他是老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