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九如今很寒磣人。
頭部被包成了糉子,只留一雙眼睛在外。
尤其是不敢到臨安找名醫,李鉅鹿帶他在沿途找了個走方郎中包紮處理傷口,手法略不專一,顯得更是難看。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活下來,只能說命大。
不過現在說這個爲時尚早,畢竟臉上先被刀劃傷,又被木炭燙傷,在痊癒過程中若是感染,那就九死一生。
在如今的大宋,如果是燒傷感染,將會很危險。
哪怕是刀傷等外傷,一旦感染之後,也是個極其麻煩的事情。
畢竟中藥治療炎症很沒效果。
所以古時大戰,說起戰損,大多是要將受傷士兵加在一起,因爲很可能受傷的士兵無法痊癒,直接被牛頭馬面帶走。
萬幸目盲琴師看不見兄長的樣子,只是覺得自己兄長的聲音很孱弱。
聽說兄長受了輕傷,也沒多想。
受傷後的趙十九難看到了極點,不受傷的趙十九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自然,他那個一奶同胞的妹妹,姿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概就是路人甲乙丙丁的水準。
李鳳梧回到梧桐公社,見到這對兄妹後,很是震驚了一陣,看向李鉅鹿,要他給個解釋。
李鉅鹿只好低聲詳說了一遍。
李鳳梧唔了一聲,這裡面倒是有個有趣的事情,東方秦川那傢伙還有個妹妹?
待有空了好好問問趙十九。
不過眼下還得處理下這對麻煩的兄妹。
示意朱喚兒先帶着目盲琴師進屋,李鳳梧坐到趙十九面前,“你應該認識我罷,那夜在客棧前面,你就站在謝都知後面。”
趙十九精神極度萎靡,不過此人是自己今後能不能活下去,妹妹能不能安全的重要人物,強打起精神,點頭,“認識。”
李鳳梧自己喝了口茶,“你有傷,就別喝茶了。”
趙十九慌不迭道,“李少監客氣,某不敢。”
李鳳梧笑了,還算識趣。
“你本來應該死了。”
趙十九沉默,良久才道:“我死不懼,但妹妹……”
李鳳梧打斷他,“你已經死了。”
趙十九心中一喜,急聲道:“是的,趙十九已經死了。”
李鳳梧嗯一聲,“關於你妹妹那邊,你自己去解釋,我也不想多費精力,若是解釋不通,我不介意讓趙十九再死一次,至於目盲女子麼,隨便丟街上,估計也就十天半個月,臨安的下水道里就會多一具無名女屍。”
趙十九大駭,“我一定會給妹妹說清楚。”
“如此最好。”
想了下,李鳳梧又道:“趙十九死了,你叫什麼?”
“回李少監,我本姓遊,名金湖。”
李鳳梧無語,這名字取得才隨意,大概是在一個叫金湖的地方出生的,不過已經算好了,說明父母還是有那麼點點文化,沒有取個遊大。
自是李鳳梧卻蹙起了眉頭,聲音很是冷漠,“你叫什麼?”
趙十九愕然,旋即猛然大悟,“我沒有名字。”
李鳳梧點頭,很好,“今後你就叫張三。”
呃,這名字貌似也很沒水準啊,不過管他呢,“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能活下來,自然是要付出代價,從今以後便是李府的家僕。”
趙十九猛然跪倒:“謝李少監收留。”
李鳳梧擺擺手,“醜話說在前頭,從今以後,你那妹妹……叫什麼來着……”
趙十九……現在改叫張三,立即答道:“遊闌之。”
“嗯,就是遊闌之,今後只能待在梧桐公社,沒有我的同意,絕對不允許出門一步,你可知曉?”
張三點頭,臉上傷口頓時被扯動,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卻依然硬咬着牙齒一聲不吭,說道:“我一定會給闌之說清楚,她最聽我的話。”
李鳳梧扯起一抹刻薄的笑,“當然,我梧桐公社也不會白養閒人,她不是有一手琴藝麼,以後就是我李府家姬——別急,我不是那種人,她今後若有意中人,我也會成人之美。”
張三心裡長出了一口氣。
李鳳梧繼續道:“她也得改名字,以後叫張……張疏影吧。”
魏疏柳的名字挺好聽,借過來用了。
“等幾日,我會讓人去給你倆謀個身份,我也不是刻薄的人,以後你倆也會有俸銀,但是……”李鳳梧忽然停頓了下來。
張三急聲問道:“但是什麼?”
李鳳梧很是無情蕭殺的道:“你要是被趙惇發現,或者是被趙愭發現身份,我會第一時間殺了你,至於你妹妹的下場,不用我說了罷。”
張三打了個寒噤,“我寧願一死,絕不落入他人手中。”
如此,妹妹才能活下去。
李鳳梧長出了一口氣,“你能有這個覺悟就好。”
張三目光堅毅。
如今這狀況已經很好了,自己痊癒後換個身份,成爲李府家僕,妹妹雖然是家姬,但看李少監的作風,妹妹這個家姬並不會受到屈辱。
甚至也可依靠琴藝,在李府過得很好。
若是李少監說話算數,今後說不準還能嫁個如意郎君。
這樣的結局,已是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了。
李鉅鹿在一旁多了句嘴,“小官人你可以放心,趙十九……哦不,張三肯定能做到。”
這人確實是條漢子。
李鳳梧笑了笑,起身,準備去洗澡,“若不是你自毀容貌,我也不會相信,去罷,現在就去給你妹妹說明情況,別拖着了,免得她起疑心反而不好。”
說了兩步,忽然回頭,“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需要我交代罷?”
張三點頭,身上出了一層大汗。
自然是傷口疼的。
小半個時辰後,李鳳梧洗澡出來,聽到廂房裡傳來兩兄妹抱頭痛哭聲,不由得問伺候自己的耶律彌勒,“我是不是有點無情了?”
耶律彌勒笑得很溫婉,“沒有,官人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得了,問了也是白問。
反正自己做什麼,耶律彌勒都會說好,誰叫她是個最好的小妾呢。
李鳳梧哈哈大笑,拍了拍耶律彌勒的屁股。
耶律彌勒欲拒還迎。
卻又聽得官人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還是母老虎的屁股有彈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