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梧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拽,竟然拽出了這麼大的風波。
看着東倒西歪的錢象祖幾人,李鳳梧還能稍微淡定一點,可看到那個罪魁禍首陳伸也倒在地上,額頭上竟然鮮血殷殷時,李鳳梧無法淡定了。
這尼瑪禍事闖大了。
話說,李鉅鹿怎麼會來太學的,最近在太學讀書,根本沒讓他進太學陪同啊,他此時不應該在西湖旁邊溜達或者關撲什麼的麼?
不過此時沒時間在意這些細節,自己此刻想這件事應該怎麼收場。
趙雲宸和苟悅兩人扶起陳伸,畢竟是國子監祭酒,此刻倒沒似那些被李鉅鹿打倒的太學生般哀嚎,捂着臉上的血污,痛苦的站了起來。
程大昌立即喊道:“快去叫醫官來!”
陳伸一隻手捂在額頭,一隻手一揮,“不用!”
瞪着李鳳梧,“好……好……好你個李鳳梧,我這便進宮去面聖,讓官家看看咱們大宋雛鳳做的好事!”滿面浴血,極其可怖。
說完轉身就走。
苟悅愣了下,也跟着走了,趙雲宸則飽含深意的盯了李鳳梧一眼,然後搖搖頭離開,程大昌則愣在原地,許久才跌足長嘆。
李鳳梧唯有苦笑。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只是怎麼都有點想不明白,爲何自己會控制不住怒意,會鬼使神差的伸手拽了一把陳伸。
看一眼還在地上哀嘆的錢象祖等人,李鳳梧心中沉重到了極點,拉着李鉅鹿出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是太學醫官來收場,李鉅鹿下手賊狠,好幾個士子被這貨一把折斷了胳膊。
錢象祖這貨倒是狡猾,捱了李鉅鹿一腳後順勢跌到遠處,躲過了戰亂圈子。
來到一處角落裡,李鳳梧問一臉懵逼的李鉅鹿,“你怎麼進太學了?”
李鉅鹿醒悟過來,訝然道:“不是小官人你叫我來的麼,說遇着事了,我那時正在外面關撲吶,可惜輸了,三大三文唉。”
李鳳梧無語,這個時候你這憨厚還惦記着那三文……
“我並沒有叫你啊!”
李鉅鹿撓撓腦袋,“是那太學生員陳望啊,之前我看他還和你與那張觀一起吃飯來着,就沒多想,一路衝進太學倒也無人阻攔,進來就見小官人你被一衆人壓着,情急之下就出手了。” шшш▪ttκΛ n▪co
李鳳梧心中恍然大悟,哎喲臥槽,被算計了。
我就說陳伸這貨爲什麼一來就找我的茬,不僅是故意爲之,而且還故意用莫須有的罪名來激怒自己,等自己稍微失控,錢象祖等人便添油加火。
另一方面,又讓一位不會讓李鉅鹿起疑心的太學生去通知他,讓李鉅鹿情急之下大打出手,如此一來就造成了先前的局面。
環環相扣,自己沒有防備,果然被套在了裡面。
不得不說對方這一計相當高明,且計劃周細,就算李鉅鹿不來,自己那一拽之後,錢象祖等人也會順勢將局勢攪亂,然後陳伸的受傷便是必然。
李鉅鹿赤手空拳,哪可能打得陳伸滿面是血。
顯然是有人趁亂中用桌椅敲的。
當時情形太亂,所有人都圍成一團,不管陳伸怎麼受的傷,也不管李鉅鹿有沒有及時趕到,反正這個屎盆子是必然要扣在自己腦袋上的。
帝國主義忘我之心不死啊。
李鳳梧已經可以預感到,陳伸到趙昚面前一哭,這事就要鬧得滿朝文武皆知,如此以來趙昚必然要秉公處理,自己這次怕是要坑到姥姥家了。
接踵而至的恐怕是要革除自己承事郎的階官,不僅今年的春闈要黃,幾科都別想再參加科舉,這還算是輕的處罰,甚至流放都有可能。
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栽了。
實在沒想到,陳伸竟然會和錢象祖勾搭在一塊,錢象祖背後的錢家如今是貼了鄧王的標籤,以此看來,陳伸也可能被趙愭拉攏了過去。
蛋疼啊……
看見小官人沉默不語,臉色晦暗不明,李鉅鹿終於意識到今天闖了個不得了的大禍,擔心的道:“小官人,要不我去臨安府自首?”
李鳳梧沒好氣的踹了李鳳梧一腳,“滾蛋,你去自首就等着掉腦袋吧,你讓我回建康怎麼給李伯交代,又有何面目去見淺墨。”
李鳳梧沒說的是,如果李鉅鹿去背罪,下場只有一個:絞刑。
平民或賤籍毆打、殺傷五品以上官員,絞刑,致死的話則是斬首。
李鉅鹿搓着手,惶然無助的道:“那可如何是好?”
李鳳梧嘆了口氣,“先回府吧,走一步看一步,現在一切都要看官家的態度了。”心中卻不抱多少希望,這事牽扯上的不是一般人,是國子監祭酒陳伸,正兒八經的從三品大員,全國教育的最高長官。
怪只怪自己當時沒壓住怒意,終究是圖樣圖森破了。
話說回來,這件事確實沒辦法防範,畢竟這裡是臨安,沒有文啓來和宗平那種強大的情報系統,很難事先知曉敵人的計劃,這讓自己無比被動。
況且出手的趙愭。
自己先前讓趙雲兆參自己一本,是告訴文武大臣,沒有點分量的別來動我,但咱們的鄧王殿下分量絕對足夠啊。
別說鄧王趙愭,就是國子祭酒陳伸,三品大員又主管學政,這分量要對付自己也是綽綽有餘,別說用這種苦肉計,哪怕就是正大光明的將自己趕出太學,趙昚也無話可說。
只不過用了苦肉計後,就不止是將自己趕出太學這麼簡單了,這是要讓自己這個讀書人永無翻身之日。
在禮儀清明的南宋,太學生將國子祭酒打得滿面是血,這屬於十惡中的不義,輕者革除官籍永不錄用,重者流放,必然要遭到天下士子的唾棄,可以想象,幾天後這滿朝文武都會對自己口誅筆伐。
若是趙昚稍微動怒,自己的仕途就完蛋了,若是趙昚勃然大怒,那自己必然要被流放。
科舉?
想都不要想了。
如今唯一能保住自己的,大概只有兩個人了:叔公張浚,慶王趙愷。
但叔公在建康守備江淮,遠水解不了近渴。
唯一抱希望的,便是趙愷,不過李鳳梧也知曉,趙愷雖然貴爲皇子,卻沒有鄧王趙愭一般有錢家這種開國門閥支撐,他要救自己難度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