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變化讓院內所有人口瞪目呆。? ???.??`
金國大定三年的進士,才華貫通的迎送使,龍門主簿劉仲洙,竟然被大宋的一位副使氣得吐血!
趙雲兆和盧仲賢在心裡拍手叫好。
好你個李鳳梧,真的是殺人不見血啊。
簡簡單單的宋改金姓四個字,配合上他那無以復加的蔑視神情,再加上最後蓋棺定論的兩姓家奴四字,便讓這位才華甚高自恃不凡的劉主簿吐血。
這才真是文人之口如劍,殺人不過點頭地。
好一個大宋雛鳳!
直到這一刻,盧仲賢和趙雲兆才隱約明白過來,爲什麼李鳳梧抗旨幾次,官家趙昚還是要青睞於他,非得讓他來出使金國了。
這小子……真特麼適合談判。
按照常理出牌,就算在才學上打敗劉仲洙,也不過是博個好的開局而已,但此時什麼都還沒討論呢,就直接把金國文官氣得吐血。
果然不愧是敢和鄧王趙愭、恭王趙惇對着幹的大宋雛鳳。
完顏永中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料到,在金國素有才華貫通之譽的劉仲洙出師未捷身先死,竟然直接被那小子氣得吐血了。
要知曉劉仲洙並非浪得虛名之輩,連四元狀元孟宗獻都對其讚不絕口的啊。? ? ?.?`
關鍵是……這尼瑪別人都還沒出招啊。
就說了幾句你宋改金姓,我說劉主簿。你用的着這麼急火攻心麼。
完顏永中自然無法明白漢人心中禮義廉恥的重要性,兩姓家奴這個罵名之重,就算是臉皮厚如王安石之流。要是被這麼一罵,那估計也是要暴跳如雷的。
眼看劉仲洙吐血之後精神萎靡,完顏永中慌忙示意隨從將扶了下去,咱的劉主簿啊,還是趕緊走吧,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說了些場面話,完顏永中也灰溜溜的離開。
連劉仲洙都說不過李鳳梧。自己留下來爭辯什麼的,那不是自取其辱麼。
金國迎送使離開後,初戰告捷的李鳳梧並無得色。嘆了口氣,“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了。”
趙雲兆笑道:“出使哪有好日子可言。”
盧仲賢感同身受的接道:“是啊。”
李鳳梧笑了笑,不置可否,本來此次出使金國。若無自己的話。盧仲賢等人也就是受些刁難罷了,現如今多了自己和耶律彌勒,怕是要和金國的文官們鬥智鬥勇,而遠非些許刁難了。
一旁的耶律彌勒貼心的爲李鳳梧斟滿茶,順便爲趙雲兆和盧仲賢也添滿。??.??`?
趙雲兆看了一眼耶律彌勒,笑了,“李奉禮郎真是豪邁啊,這也捨得。就不怕折了夫人又賠兵麼?”
李鳳梧苦笑,指了指天。
你以爲我想啊。還不是爲了咱們官家趙昚的腹黑心理。
終於見識到大宋雛鳳風采的盧仲賢心中一橫,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四望一眼,院子並無他人,這才悄然說道:“兩位,此次出使我們還須齊心,才能不辜負官家厚望。”
李鳳梧心中一動,這個時候盧仲賢說這話似乎有點值得揣摩了,他終於藏掖不住了麼。
趙雲兆愣了下,他知曉的並不多,此次出使不過是因爲趙塮的上奏,鴻臚寺少卿來走一個過場罷了……但他並不想就此無所作爲。
盧仲賢猶豫了下,道:“其實臨行之前,湯相公曾授意於我,可接受金人割讓海、泗、唐、鄧四州的要求。”
趙雲兆大驚,繼而沉默,心裡暗歎一聲,這次完了,湯思退身爲相公,他既然授意盧仲賢同意割讓四州,那說明官家的心思也差不多如此。
出使、割讓土地,這千古罵名自己背定了。
仕途也完了。
李鳳梧卻卻撇嘴,“官家不會同意的。”
趙雲兆聞言,心中猛然一震,官家不會同意?難道李鳳梧還知道什麼細情?
盧仲賢憂心忡忡,他也知道官家的底線,那日在魏杞府上,那位禮部尚書可是一字一句的告訴過自己官家的底線,無論如何都不接受割讓四州,只能苦笑着道:“所以我實在是爲難,到時候又該如何。”
李鳳梧心中一動,似乎到時候勾搭一下這兩人了?
笑了笑,看着盧仲賢和趙雲兆,很是隨意的說:“我們來看看,如果此次出使割讓了四州,你說咱們會得到個什麼下場?”
不待兩人回答,李鳳梧繼續道:“若預料不差,恕我直言,盧大人你怕是要被革職的,至於趙少卿麼……估計這輩子也別想離開鴻臚寺了。”
盧仲賢和趙雲兆聞言臉色一白。
“那你呢?”
兩人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李鳳梧呵呵一笑,“你覺得按照常理,我有沒有資格出使金國?沒有的吧?就算讓我出使,也得加封個什麼直學士的虛職吧,可也沒有吧?那爲什麼官家還非得讓我來?”說到這裡看了一眼耶律彌勒,“我的任務就不是和談,所以割讓四州對我沒什麼影響,退一萬步說,割讓四州後爲平息朝堂議聲,官家革了我的職,可別忘了,我等幾年照樣還可以參加科舉。”
盧仲賢和趙雲兆一聽,想死的心都有了,難怪這大宋雛鳳這麼愜意,感情別人怎麼都不會吃虧,和談好了錦上添花,和談崩了繼續參加科舉照樣入仕。
頓了頓,等這兩人揣摩了一陣,李鳳梧才道:“所以,咱們要不開誠佈公的談談?”
能在官場上混的有幾個笨蛋?
盧仲賢和趙雲兆一聽這話,就知道李鳳梧有什麼心思,兩人對視一眼,事已至此,似乎可供自己考慮的選擇不多了。
趙雲兆失神的道:“有什麼好談的,關鍵是割讓四州,同不同意都是兩難。”
不同意割讓,回去怎麼給湯相公交代?
同意割讓?這更直接的判了自己仕途死刑。
李鳳梧笑了,“這有什麼難的,大宋的天下,到底該聽誰的?”
盧仲賢和趙雲兆都有些蛋疼,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一朝相公的厲害,若得罪死了如今權勢正隆的湯相公,下場會好到哪裡去。
李鳳梧笑眯眯的伸出手,在茶杯裡蘸了些茶水,然後寫了個標標準準的楷體“木”字,斜乜一眼兩人,輕聲道:“獨木易折。”
這句話前後不搭,很是詭異,但趙雲兆和盧仲賢卻心裡一跳,兩人再次對視一眼,陷入沉思之中,許久,趙雲兆才嘿的吐出一口濁氣,“鴻臚寺我是呆夠了。”
也伸出手蘸了些茶水,寫了個行書的“林”字,鄭重的道:“雙木成林。”
盧仲賢苦笑,卻有些解脫的意味,依樣畫葫蘆,在茶几上寫下一個“森”字,“三木爲森。”
李鳳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