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唯恐佘侗誠狗急跳牆對葉宇不利,於是率先一步擋在了葉宇的身前。
“大牛,你讓開,不妨事!”
“東家……”
李大牛正要說什麼,見葉宇衝着他搖了搖頭,也就將話嚥了回去。
隨即退到了一旁,但是兩眼緊緊地盯着佘侗誠,保持着之前應有地警惕之心。
葉宇靜靜地望着佘侗誠,卻並沒有說話,只是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佘侗誠幾步來到近前,衝着葉宇沉聲道:“我佘侗誠從未佩服過誰,今日佘某服了!”
說着便單膝跪地,拱手一拜道:“我佘侗誠雖不是什麼英雄,但也算是條漢子,一口唾沫一個坑,佘某說話算數!以後你就是我大哥!”
額……
佘侗誠的這舉動,讓在場的衆人之一愣,衆人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其中不乏有跟隨佘侗誠而來的地痞,欲要上前勸說佘侗誠,卻被佘侗誠狠狠地呵斥了回去。
而葉宇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出聲,也未有讓佘侗誠起身,而是沉默片刻之後,靜靜地說:“那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來搗亂的?”
葉宇此言一出,佘侗誠不由渾身一怔,旋即擡起頭看着葉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葉宇見狀,卻是輕哼道:“你不必如此驚訝,好了,你的眼神已經給了我答案!”
說這裡,葉宇在一旁的蘇泰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雙手托起佘侗誠鄭重道:“有句話你說的很對,你不是英雄但是條漢子!僅憑這一點,就值得葉某尊重!”
這時蘇泰已從賬房回到了廳中,葉宇從蘇泰手中拿過一沓便錢會子(紙幣),親手交予佘侗誠道:“這是兩百貫便錢會子,拿着回去好好養傷!”
“這……”
看着佘侗誠疑惑之中帶着驚愕的眼神,葉宇輕輕安慰道:“你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一點我不怪你。但既然你聲稱我是你大哥,那你的生老病死就與我有關!大牛,尋個擔架,送佘兄弟回去!”
李大牛聽從葉宇的吩咐,帶着幾個染匠去倉庫尋找擔架。而這邊佘侗誠卻感覺不是滋味,他用疑惑地目光看着葉宇:“你就不擔心我事後反悔?”
聽了佘侗誠的話,葉宇先是陷入了瞬間的痛楚,隨後卻又搖了搖頭道:“我葉宇曾被最信任的好友出賣,但我依舊相信兄弟二字。
你我不打不相識,即便你反悔我也毫無怨言!明年我中華染坊需要擴大規模,得有一個隨時出動的商隊,你既然有幾分本事,若是傷好之後看得起葉某,這商隊的頭領就交給你了!”
“東家,這萬萬不可!”
“東家,這萬萬使不得!”
“東家……”
“……”
葉宇的這個安排,使得在場的李大牛與蘇泰紛紛出言相勸。此時坐在一旁忍着疼痛的佘侗誠,除了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就再也沒有說話。
“你真的相信佘某?”過了許久,佘侗誠神色凝重的看着葉宇。
葉宇平靜以對,鄭重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好!我佘侗誠服氣了!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三拜!”佘侗誠怔怔的望着葉宇良久,最後不顧腿上的傷勢,雙腿噗通跪地向葉宇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之後二話不說,向葉宇拱了拱手,隨後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客廳。跟隨而來的十幾名地痞紛紛驚懼的尾隨其後,一溜煙地離開了染坊。
葉宇看着佘侗誠離去的背影,瞥了一眼桌上的便錢會子,喚來李大牛道:“大牛,你將這錢親自送去,記得順便將城中的王大夫請去醫治,診金與湯藥費記在我們的賬上!”
“東家,這……”
“怎麼,還要我說第二遍?”葉宇峰眉微蹙,聲音漸漸的有些冷淡了下來。
“是,這就去辦……”李大牛一想到方纔東家餐食人肉的場景,頓時覺得不寒而慄,唯唯諾諾的拿起錢就出了客廳。
客廳裡只剩下葉宇與蘇泰二人,這時葉宇再也不顧之前的鎮定,急忙吩咐蘇泰推着他到僻靜的地方,之後一番嘔吐猶如翻江倒海抽腸刮肚。
葉宇就差將苦膽都吐了出來,要知道方纔他吃的可不是一般的肉,他能夠堅持這麼久已經是十分的不易。
所謂對待地痞流氓不能示弱,因此葉宇雖然不想如此,但是方纔的情形已經由不得他。爲了能夠震住佘侗誠等人,即便是人肉他也得故作平淡的的吞下。
葉宇在僻靜之處吐了很久,才漸漸的從噁心中走出。一旁的蘇泰是看在眼裡,心中對葉宇是既佩服又無奈。
緩過勁來的葉宇,見蘇泰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知道這是被自己餐食人肉的舉動嚇住了,於是開口問道:“泰叔,有話但說無妨!”
“東家能讓通城蛇服軟,着實是讓蘇泰大開了眼界!不過東家,難道您真的要將商隊的安全交給那通城蛇?”
“怎麼?有何不妥?”
“地痞無賴不可信啊,東家!”蘇泰苦口婆心的勸誡道。
葉宇也是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呷了一口酒,自語道:“的確不可信!”
“那東家您爲何要……”
見蘇泰一臉的不解之色,葉宇放下酒壺微微一嘆道:“可年關過後,我們的商隊能組建成功嗎?即便能夠組建成功,也多是江湖經驗不足、缺乏危機應對能力之人!萬一途中遇到險阻亦或是匪盜,又該如何應對?”
“這……”雖然蘇泰對佘侗誠一夥人的品性不看好,但是也對葉宇說的事實無法反駁。
“若是能夠將這夥人收爲己用,既可以還清流縣一個太平,又爲我染坊商隊多一臂膀!這夥人雖然皆是市井地痞無賴,但也多是手腳幹練頭腦精明之輩,久混於灰色地帶的這夥人,要比我們臨時招募的合格許多……”
蘇泰認真地分析着葉宇說的話,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有一個詞語卻讓疑惑不解:“東家,灰色地帶是什麼?”
“額,這個,這灰色地帶就是百姓與盜匪之間的一個位置,通城蛇這夥人就是屬於這個地帶的人……”葉宇暗罵自己說話不小心,一個口誤就將後世的詞彙掛到了嘴邊。
蘇泰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最後一拍手讚道:“東家果然用詞精確,黑與白自古分明,然而這黑與白相互融合的這一塊,就是東家說的灰色!”
“至於這些人的忠誠度!以及會不會監守自盜形成反噬……”
葉宇說到這裡,輕輕地摸了摸下巴,自語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也沒有永恆不變的心!唯一能夠約束的辦法,就是給他所想要的,給他一個忠誠你的理由……”
方纔在賬房裡,葉宇不但得知佘侗誠是陸坤的小舅子,而且還向蘇泰仔細詢問了這通城蛇的具體來歷。
原來這佘侗誠原本並非如此兇惡,自從兩年前大姊佘蘭花被陸坤抓去當小妾後,佘侗誠的性情就開始了大變。
之後不久,佘蘭花因遭受陸坤原配夫人妒恨,進門不到半年就慘遭毒打致死。佘侗誠因學過幾天武藝,於是欲要替大姊報仇,可惜是寡不敵衆仇怨難消。
告到府衙因證據不足更是公門無望。自此之後佘侗誠便集結縣裡的地痞無賴,整日裡做着欺男霸女的勾當。且種種行爲被衆人所不齒,最後被百姓們稱之爲通城蛇。
在衆人眼中,佘侗誠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但是當葉宇知道這些過往後,卻是對着佘侗誠抱有深深的同情。
但仔細分析之後就會明白,佘侗誠雖然是在作惡,但也是對所處環境的一種報復與宣泄,更是故意以陸坤小舅子的名義,爲陸坤增添累累罪行!
因爲百姓痛恨佘侗誠的同時,也會聯繫到知縣陸坤,這就是佘侗誠爲害鄉里的真正目的。
當郭嘯天與劉遠山趕到染坊時,染坊又恢復了之前忙碌景象。隨後劉遠山向葉宇詢問這其中的經過,葉宇也沒有絲毫隱瞞,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原委如實相告。
聽了葉宇的一番講述之後,劉遠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我說葉宇啊,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本縣人人談之色變的通城蛇,竟然被你給鎮住了!如今本官越發的覺得,你小子很對老夫的脾氣!”
一旁的蘇泰也不忘感嘆道:“劉大人,您是沒瞧見東家那份冷靜,餐食人肉的那景象……此刻想起了還覺得毛骨悚然……”
劉遠山飲下一杯酒,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道:“是啊,這餐食人肉是小,可是卻少有人敢做,尤其是當着割肉人的面!葉宇啊,你的這份膽魄,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啊!”
“大人,如今草民爲您除去本縣一大害,是不是該浮一大白!”葉宇說着舉起了酒杯,一臉笑意的看着劉遠山。
“若是真如你所說,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但恐怕此人難以駕馭反被所噬,你可要小心了!”劉遠山舉起酒杯與葉宇對飲,但言語之中並不似葉宇那般樂觀。
“人本無善惡之分,草民會處處小心的,大人無需憂慮!”
由於通城蛇並沒有在染坊鬧事,劉遠山吃了幾杯水酒,就起身領着一衆衙役離去。
一場看似駭然的風波,就這樣無聲無疑的化解了。但是葉宇知道,這場暗潛風波纔剛剛開始……
轉眼之間就到了年關,北風呼嘯而過卷着漫天的雪花籠罩着江南大地。經過一個半月的休養,佘侗誠的傷勢漸漸地趨於痊癒。
這些日子裡,葉宇先後去探望過三次,這讓佘侗誠吃驚之餘更是多了幾分感動。
在最後一次探望時,葉宇有意讓郭嘯天在佘侗誠面前露兩手。因此在二人的切磋之下,佘侗誠對郭嘯天的武藝佩服得五體投地,最後一心要拜郭嘯天爲師。
起初郭嘯天是死活不願意答應,因爲這樣就亂了輩分。
試想他若是成了佘侗誠的師傅,那葉宇是佘侗誠的大哥,那他豈不是比葉宇還要高一輩。
對此葉宇卻是不以爲然,這輩分是各論各的互不干擾。況且葉宇之所以讓郭嘯天在佘侗誠面前露兩手,爲的就是儘快收復佘侗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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