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繼父已經看到她二人,一臉驚喜的下車走過來了。
本想裝着沒看見的宋嬌二人只能站在原地,畢恭畢敬同黃世仁行禮問好。
黃世仁笑着問道:“嬌娘招娣,你們是要回家嗎?不如我讓馬車送你們一程。”
“不用不用,我們正好走走路,您貴人事多不好耽誤,您自去忙吧。”
宋嬌百般推脫,便宜繼父這才作罷,又道左氏想念她們,左家外祖父這個月底要做六十大壽,問她們那日可也要去。
三人一問一答的又稍聊幾句,便沒話說了,宋嬌藉機有事告辭。
黃世仁望着兩姐妹的背影,若有所思好一陣便轉身上車。
招娣道:“阿姐,外祖父做壽不去不行嗎?我實不耐煩見到那家人。”
“畢竟是親外祖父應該要去,上回及笄人家也來隨禮了。無妨,咱們去拜個壽吃完飯便回來,少與她們攀扯便是了。”
夕食時候,宋嬌與阿奶說起這外祖拜壽之事。
宋婆子道:“那日你便領着招娣來娣帶些壽禮去吧,讓你叔叔接送便是了。”想想又叮囑那左家的表兄弟年齡也大了,還需避諱一些。
很快到了左老秀才做壽那日,宋大來一早便架着牛車將她們送去鎮上。
只見左家大門口人來人往,前院擺了兩張桌子,坐着不少男人和少年正在喝茶。
“哎呀,這是嬌娘姐妹幾個吧?長得這麼大了?真是俊俏呀,可曾許配人家了?”突然冒出來說話的是個面相刻薄的老太太。
左氏聽聞女兒們來了忙趕到院裡,“嬌娘你們來啦,這是你外祖父的姐姐,快叫大姑奶奶。”
宋嬌幾個便給這大姑奶奶行禮問安。
哪知道這姑奶奶不依不饒:“哎呦,我可當不得宋財主家的禮,聽聞你們宋家發大財了,怎麼也不帶契下自己親舅舅?倒是個沒血緣的嬸孃孃家人沾光!”
宋嬌啞然失笑,原來這是有人攛掇這姑奶奶想出氣呢。
她平心靜氣道:“大姑奶奶,我從小到大都沒聽說過您,這是我外祖家誰這麼不高興,讓您來出頭呀?”
大姑奶奶眉毛一挑犟嘴道,“我還用誰告訴,山麓鎮誰家不知道呀。”
左氏哭笑不得忙打圓場道:“嬌娘,你外祖他們在堂屋裡,時辰不早了快帶妹妹們去拜壽吧。”
宋嬌本就不想和這莫名其妙的人打交道,便提着籃子轉身進了堂屋。
左氏拉住還想追進去的大姑道,“大姑,您不如去廂房歇歇,二姑他們也快到了。”
宋嬌進到堂屋,見左老秀才坐在主位與幾個老頭談笑風生的正在喝茶吹牛,很是熱鬧。
“嬌娘/招娣/來娣給外祖父拜壽,祝您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左老秀才連道好好好,讓宋婆子接下來她們的籃子,招呼她們去後院同女眷們在喝茶去。
“嬌娘來了,快,快,到大舅母這裡坐。”大舅母正在給大家添茶倒水,招呼着嬌娘這些女客。
後院擺開三桌,有兩桌都在打麻將,二舅母正磕着瓜子捏着麻將。
這麻將也叫仁德麻將,只因這是仁德大帝發明的,原先是皇親貴胄的遊戲,現在也流傳到民間了。
招娣被左如雲拉過去看她新繡的花樣,來娣也想過去見大姐點點頭,便歡快的追着二姐去了。
宋嬌尋了個空位坐下,抓起桌上果盤裡的瓜子磕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左如玉看到宋嬌,哼了一聲,便又對着閨蜜竊竊私語。
“這是宋家嬌娘吧?我是你們村二虎家親戚,以前我還去過你家,還記得嬸子不?”
宋嬌專心致志的捏着皮厚的花生,聞聲擡頭一看,有點眼熟,再看看那三角眼,還是不認識,
她搖搖頭。
那大嬸急了,“你怎能不認識我呢,我以前去你家提過親,我是盧氏雜貨鋪的林大娘!”
宋嬌這下恍然大悟了,原來是那極品中的戰鬥機!
“這位大娘,我不記得你是誰,可看你這說話不着調,倒是讓我想起來,我阿奶說過她打過一個喝醉酒上門亂說話的瘋婆子。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嗷。”
林大娘被噎的不輕有些不高興,自家好心好意的來打招呼,就因聽說宋家大孫女今日要來拜壽,這才特意帶着兒子過來相看的。自家兒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容貌,定能迷住這個女財神,最好能像唱戲裡那樣來個甚偶遇。哪知這丫頭這麼嘴欠真想給她一耳刮,但一想自家的目的可得壓住火。
宋嬌看着眼前的林大娘,臉上顏色變了幾遍又恢復正常,只見她嬉笑道:“哎呀呀,你這孩子真會說笑。那日大娘是喝多了幾杯,不過我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些甚了。今日你來咱們山麓鎮,我是主家,不如你到我家坐坐,咱們聊聊天,好增進點感情。”
宋嬌對這種厚臉皮的還真是氣樂了。
“這位大娘,你大概認錯人了,今日是我外祖父壽辰,我是特意來拜壽的。自然不會亂去不認識的陌生人家。我看您這是又喝多了,還是嗑五石散了?怎麼這樣莫名其妙的胡說八道呢?”說完就起身要走。
林大娘拉住她的袖子,絮絮叨叨沒完,說甚自家沒喝酒,就是喜歡嬌娘,非要嬌娘去前院看看自家兒子,又道自家兒子是多麼的英俊瀟灑。
宋嬌用力也掙不脫,院子裡的人都發現這熱鬧了,麻將也不打了,就津津有味的看着。
招娣帶着來娣跑過來,將林大娘使勁推開,擋在姐姐面前大聲呵斥道:“你這個瘋婆子好生無禮!這可是我外祖父家!你敢鬧事!”
宋嬌見大舅媽和二舅媽插着手只看熱鬧,便大聲道:“大舅媽二舅媽,這個瘋婆子許是吃錯了藥,跟你們左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今日來砸外祖父的壽宴!”
左如玉氣急敗壞的尖着嗓子道:“你胡說甚,她跟我家有什麼仇!她是找你的!要給你說親!”
招娣指着左如玉罵:“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二舅媽張氏看實在不像話,便上前勸道:“大家都不要動氣,這肯定是誤會,今日是我公公做壽,大家都和氣些。”說完強拽着林大娘往外走。
左如雲也過來和表姐妹們站一起,小聲道:“不要理那瘋婆子,她在鎮上就是個笑話!她家兒子都二十多了還找不到婆娘。就因他老孃,每見稍有有財有貌的便要上門去說親,都不知被人家打出來多少次了。人人都知道她是個瘋的破落戶。”
宋嬌很生氣,說實話她都想把桌子都掀了,可也是想想而已。自己一個剛及笄的姑娘家若是在外祖父壽宴掀桌子,大概會在泗水郡揚名立萬了。
大舅母去前院招來左氏細細說了此事,又道:“你家閨女脾氣太臭了,那林氏誰都知道是個瘋的破落貨,不搭理便罷了,你那兩個女兒簡直太潑辣了。”
左氏這幾年養尊處優,再嫁的丈夫和繼子都對她百依百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柔弱的女子了。
她把眉毛一瞪,看着大嫂道:“大嫂,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家的女兒都是好孩子,你說的這個甚林大娘,既然是個瘋的,你爲何邀請她來?難道是想破壞我爹的壽宴?還是你對我爹孃有甚不滿意?想指桑罵槐搞事?”
左家大嫂被左氏一頓搶白氣的捶胸頓足,又不敢跟她明嗆,自家女兒還想嫁給她的繼子呢。這幾年好說歹說都是油鹽不進,自家如玉也是死心眼的,就認定了那個黃德寶。無法,自己只能忍着氣捧着這小姑子。又實在氣的不行,便氣鼓鼓的直接去廚房了。
左氏嘆一口氣,去往後院,“嬌娘,你們無事吧?怎麼娘剛走開一會,你們就鬧出這些事?”
宋嬌道:“娘,您這話說的,我哪知道好好地坐在這裡,會有瘋狗來咬人呢?我還道這外祖家是秀才門第,必然是來往無白丁,都是有學有識的明白人,哪知道還和林大娘那樣的破落貨來往。”
左氏被宋嬌一頓夾槍帶棒,也是憋悶的無話可說。便交代她們有事就找她,不要自己跟人家吵,一會開席等吃完飯就回家了,凡事忍一忍。
招娣很不高興想同跟左氏爭辯,宋嬌拉拉她給她使個眼色。來娣緊緊的挨着大姐神色很是緊張。
好在等開席了,也沒見到那個林大娘,大姑奶奶也忙着跟二姑奶奶鬥嘴,好像好不容易抓着這次碰面的機會,要把幾十年的譏諷在今天用完一樣,火力全開!
宋嬌帶着妹妹們趕緊換了一桌,絕對不要吃她們的口水!
左老秀才這次壽宴做的很是隆重,前後院加上堂屋足足開了六桌酒席,來幫忙的婦人們來來回回的上菜端飯。
左家大院整個酒香飄逸,人人都在大口吃菜互相勸酒,好不熱鬧。左家兩個舅舅還有兩個表兄弟都在陪客,喝的臉上紅紅眼神迷離。
待吃完酒席,又喝了會茶。宋嬌她們看看時辰,差不多是宋大來要來接的時間了,便前去告辭。
兩個舅舅喝多了,一口一個小財神,什麼時候也帶契下舅舅們,也讓舅舅們賺錢小錢買點酒水喝。
左氏聽着都臉紅,何況宋嬌姐妹們。
左家兩個舅媽大概就是想讓舅舅們開口,便都不說話,還插縫打打幫腔。
“嬌娘,俗話說遠親近親不如孃親,天大地大不如舅大,你可要帶契下舅舅們呀。”
宋嬌真是不知道這舅舅們怎麼就敢跟天地肩並肩了。
左氏也是煩的很,自家總是被孃家變着法子的要這要那,黃財主倒是沒說甚,但是自家卻是不勝其煩。特別是繼子的親事,真是甩都甩不掉。
“娘,時辰不早了,我叔叔已在等着了。”
“嬌娘那你們快回去吧,莫讓人家等久了,你舅舅他們我來擋着。”
宋嬌領着妹妹便忙掙脫左家衆人,往外走去。
黃德寶找藉口提前下學,便趕着馬車往山麓鎮趕過來。
哪知到了左老秀才家,剛說自己來接繼母回家,繼母卻道宋嬌剛走,又忙掉頭往鎮外去。
鎮門口,宋嬌姐妹被林大娘帶着兒子攔住了,幾人當街対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