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了,還欠了一更,爭取明天能補上。
玉尹不知道,智深長老是否清楚,那個時常隔牆撫琴的人,便是自己。
但他卻相信智深長老知道!
這聽上去似乎是很怪異,但是玉尹便這麼認爲。
也許,智深長老的功夫比不得,但是從精神上而言,卻比陳希真更加高明。
陳希真說,智深長老可以指點玉尹功夫。
就目前這階段來說,這個花和尚智深長老,可能是玉尹最適合的老師。
從牀邊取出那口虎出寶刀,玉尹拔刀出鞘,輕輕擦拭了一番。也許明日,便要用虎出和他較量一番。今日由於匆忙,玉尹並沒有合適的兵器。那木魚槌雖然有分量,但對玉尹而言,還是有些輕了。且看看用虎出對陣,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晚飯時,從玉家鋪子回來。
她帶來了一個消息,張二姐說的那家人,已經到了開封。
“哪家人?”
玉尹有些遲鈍,詫異問道。
燕奴說:“便是二姐說的同鄉……不過,那一家共有四口人,只怕是有些麻煩。”
“四口人?”
玉尹聞聽,眉頭頓蹙。
他倒不是在意多幾個人,而是這小院本十分安靜,一下子多這麼多人,會不會變得鬧騰?玉尹本身就是個好安靜的人,張擇端也好,安道全也罷,也不好熱鬧。
如果一下子增加四口人……
“那一家叫甚名字,莫不是舉家而來?”
燕奴輕聲道:“當家的叫做高世光,是湯陰一個莊稼漢。
妻子叫趙十娘,倒也是個精明能幹的人,夫妻二人都很老實,那高世光看上去和廿九叔頗有些相似。他二人膝下本只有一子,名叫高澤民,年十五歲,倒也是個機靈的小子。本來他一家只三口人,偏臨來前又收養了一個女兒,叫芮紅奴,方十歲。
說那芮紅奴本是高世光家的鄰居,不想年初鬧水患,父母雙亡,便只剩下那小女兒一人。高世光也是見她可憐,便收養在身邊……沒成想自家的日子越發難過。”
聽上去,的確是個老實人家。
玉尹向燕奴看去,從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看出了一絲乞求。
“也罷,既然來了,便過來吧。
不過有件事你明天去和他們說清楚,咱這家裡,都是喜歡安靜的。來這邊做事,卻不能太過吵鬧。特別是正道兄畫畫,還有安叔父煉丹,可都不能輕易被打攪。”
玉尹說的也是事實。
燕奴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那今晚便讓他們在二姐家先住下,明日奴晌午過去,把他們帶過來。
順便再買些被褥和洗漱的東西,免得到時候又要一番折騰……小乙哥看這樣可好?”
玉尹點頭道:“那便這麼說吧。”
吃了飯沒多久,徐婆惜便來了。
這新居修好之後,玉尹也就不必天天跑去流蘇園指點徐婆惜,那實在是太麻煩……
“老師,從明日開始,奴便不得天天來聆聽教誨了。”
徐婆惜話語中,帶着些許哀怨。
眼眉兒挑了一下,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楊再興。
“爲什麼?”
楊再興果然忍不住開口詢問。
“封姐姐說,準備在八月十五,開唱牡丹亭。”
“啊?”
“近來那豐樂樓連番上演《梁祝》,着實給潘樓帶來了壓力。封姐姐和司馬大官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把《牡丹亭》提前,先唱一折子,試探一下外面的反響。
所以從明日開始,奴便要在潘樓演練,怕沒得空閒前來。”
徐婆惜表面上是給玉尹解釋,但實際上,卻是向楊再興解釋。
楊再興那張臉,頓時陰沉下來,整個人也變得有氣無力,看上去沒精打采。
玉尹心知,這《牡丹亭》開唱可能是一個原因,但最近一段時間,楊再興和徐婆惜走的近,怕是另一個原因。封宜奴也不是傻子,徐婆惜怎可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如此,便請轉告封娘子,祝她馬到功成。”
“老師……到時候不去嗎?”
玉尹算了算日子,苦笑道:“怕是當天沒得時間,近一段來,確是瑣事纏身……不過若當天得了閒,定去爲婆惜捧場。”
“那奴便恭候老師前來。”
徐婆惜說完,猶豫了一下。
玉尹看她似有心事,便笑道:“婆惜莫不是還有事情?”
“封姐姐來時,讓婆惜請教老師,昨夜老師使得那兩首曲子,是否已經賣了出去?”
“啊?”
“封姐姐說,她可以使錢買來。
不過那首《》,不免有些俚俗,怕是出不得高價。不過兩首曲子,她願出八千貫,不知老師是否滿意?”
滄海一聲笑也能賣出去嗎?
這倒是真個出乎了玉尹的意料之外。
不過後一想,那《滄海一聲笑》的格律雖說不合而今時代,但曲子確真是依照傳統古曲所寫。據說當時《滄海一聲笑》的作者黃沾,爲創作這首歌填寫了好幾篇曲子,但都不得滿意。後來還是在無意間翻閱古書《樂志》時,看到其中一句‘大樂必易’的話,纔有了靈感。於是便用宮商角徵羽這傳統五階,創造了《滄海一聲笑》。
這曲子與而今俚俗,並非上品。
但勝在一個‘新’、一個‘奇’、一個‘易’。
一首歌曲,符合了這新奇易三點,便足以傳唱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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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之前玉尹賣曲的價錢計算,想來《良宵》可價值五千貫,那《滄海一聲笑》,恐怕要價值三千貫。當然了,玉尹並不認爲這首歌曲真個便值三千貫。這裡面恐怕還有一些人情,甚至包括了玉尹自身的名氣在內,封宜奴才開出這個價。
玉尹沉吟片刻,對徐婆惜道:“婆惜且稍等片刻。”
說完,他回到了書房。
片刻後拿着一封書信回來,遞給徐婆惜道:“把這封信交給封娘子,便說只要她應下這件事,自家便可以把曲子給她。呵呵,若應了,八千貫太多,五千貫足矣。
滄海一聲笑,便作自家謝禮。”
衆人聞聽一怔,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不過,安道全很快便猜出了玉尹那信中的內容,暗自點了點頭,看玉尹的目光裡,旋即透出了幾分讚賞。
徐婆惜有點弄不明白玉尹的意思,不過還是順從接過書信,告辭離去。
只是這一次,她沒讓楊再興送,因爲在巷口處,停着一架二人兜轎,想來是封宜奴安排。
徐婆惜走後,楊再興頓時垂頭喪氣。
先前那識字讀書的興致,也一下子蕩然無存。
玉尹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轉身走了。
“那自家也回去了!”
楊再興有氣無力的道了一聲,起身便走。
“大郎,你今日功課還沒有學完。”
“學甚功課,自家今日沒那心思,不學了……”
楊再興說話很衝,卻頓時惹怒了安道全,上前攔住他,擡手就是一記耳光,狠狠抽在楊再興臉上。這一巴掌着實響亮,打得楊再興腮幫子,頓時變得紅腫起來。
“安叔父,你幹什麼?”
“便要打醒你這混小子……不過些許挫折,就變成如此模樣,將來又談什麼成就事業?
沒錯,那徐婆惜從明日便不會來了。
可是與你而言,卻是一個真正開始……你以爲你日日與她相會,便可以走在一起嗎?蠢貨,便是她真個喜歡你,你若沒得事業,又拿什麼來娶她回家?小乙爲你規劃好了前程,你這廝卻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你知不知道,方纔小乙那封信裡寫的什麼?”
“什麼?”
“我雖沒看那封書信,但卻大體上能夠猜出。
小乙定是要封娘子和那司馬大官人維護好徐婆惜……爲此他願意拿出三千貫做謝禮。雖不知道,那司馬大官人能維護徐婆惜多久,可是卻給了你足夠的機會。
只要你能成了事業,到時候便要風光迎娶那妮子,又有何難?便是司馬大官人也阻攔不得。可你一無功名,二無事業,身上更不存分文,如何能娶得美嬌娘還家。”
楊再興聞聽,頓時愣住了!
卻在這時,玉尹從大堂裡走出來,幽幽道:“安叔父猜得不錯,我方纔書信,要封宜奴和司馬大官人保徐婆惜兩年清倌人……三千貫,想必也只能是兩年。若大郎不能成就事業,到時候便是自家再有臉面,也無法保的她清白,你自己考慮。”
兩年?
說實話,這院子裡的人都覺着有些奇怪,難道玉尹便有把握,讓楊再興兩年之內,出人頭地嗎?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也許楊再興能有所成就,但是……這大宋官場,是個極講究資歷。便是楊再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兩年之內脫穎而出,考個秀才出來,又如何能迎娶到徐婆惜?
可是,看玉尹自信滿滿,安道全等人到嘴邊的話,復又咽了回去。
而楊再興確是眼睛一亮,他咬着嘴脣,片刻後來到玉尹跟前,拱手一揖到地。
“哥哥這份恩義,俺楊再興必不忘懷。
他日不管哥哥有何差遣,只需一聲令下,楊大郎若說個不字,便來世投入畜生道。”
玉尹呵呵笑了。
他伸出手,一把攙扶起楊再興,“你我兄弟,又何必說這些話。
總之,哥哥不敢保證你一定能功成名就,但兩年之後,卻定保你一個美嬌娘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