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心動了!
爲了徐婆惜,便是舍了性命都願意,更別說是去書院讀書識字。
而且玉尹還給他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待遇,在進入書院之前,每天要去他家中識字。
這豈不是可以和婆惜日日相見了嗎?
楊再興一掃方纔那抑鬱模樣,臉上的笑容更是格外燦爛。
“小乙哥!”
“嗯?”
高十三郎羨慕的看着楊再興,猶豫良久之後,輕聲道:“不知道我可否一起識字?”
“十三郎也要識字?”
“嗯!”
高十三郎的臉上,露出黯然之色,“家道中落,只因識不得字。
阿孃這輩子最期望的,便是讓十三讀書識字,將來能考中狀元……不過,這考狀元自家沒去想過,但也希望能讀些書,識些字,可以多明白些道理。將來若有了子孫,也不至於和自家一樣,去做一輩子的苦力……卻不知小乙哥能否幫襯?”
對於高十三郎的過往,玉尹沒有過問太多。
誰都有些秘密,問的太多,反而會壞了交情。
不過隱隱約約,玉尹也能猜出些端倪。高十三郎的武藝不俗,而且一直是在開封長大。他不可能似楊再興那樣,得什麼異人傳授,所以這一身功夫,很可能是家傳。
既然是家傳,那必有些故事。
而今高十三郎主動提出,玉尹又豈能拒絕?
他呵呵笑道:“這又有何難?只是不知,十三郎可識字嗎?”
“以前曾識過些,也讀過百家和千字。”
“那就好,待回頭我找人幫忙時,便把十三郎一起報上去……對了,十三郎大名叫什麼?自家到現在還不知曉。人都喚十三郎十三郎,總不是真個叫十三郎吧。”
高十三郎臉一紅,輕聲道:“阿爹在世時,曾爲十三取過大名。
只是擔心愧對祖宗,所以從未用過。這些年一直被人喚十三郎,也都習慣了。若非小乙哥問,自家都險些忘了,還有大名。十三姓高,單名一個寵字,尚未得字。”
“嗯,高寵,確是好名字!”
玉尹連連點頭,正要轉過身的時候,卻突然一激靈,驀地又轉過來,“你說你叫高寵?”
“是啊,我阿爹爲我取的名。”
高寵,高寵!
這傢伙居然叫做高寵!
要知道,在《說岳》中,可也有一個高寵,曾連挑滑車,可謂是一員無敵的悍將。
不過後世證明,歷史上並無一個叫高寵的人。
難道說是巧合?亦或者說……
玉尹有些迷糊了,上上下下打量高寵半天,突然啞然而笑。
管他是不是那個評書演義裡挑滑車的高寵,至少現在,他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高十三郎,這便已經足夠了。後世還說,安道全也是虛構人物呢!可事實上呢,那位安道全如今不就住在自己家中?對了,安道全說去訪友,不也在牟駝崗?
“十三郎,打聽個事。”
“小乙哥請問。”
“那牟駝崗附近,可有個什麼局的御營駐紮?”
高寵愣了一下,皺着眉頭想了想道:“小乙哥說的,可是那火藥局御營嗎?”
“火藥局御營?”
“沒錯,牟駝崗附近,只有這麼一處御營駐紮。”
那便是火藥局了!
高寵接着說:“那火藥局又名甲仗庫,主要是造些號炮之類的物品,也無甚用處。加之其有些危險,所以位置有些偏僻。若非哥哥方纔提起,十三也想不起來。
那御營大約也就是三五百人,平日裡過的很清苦,甚至也沒什麼人問津。
對了,哥哥問這,又是爲何?”
“家中長輩訪友,說是牟駝崗什麼御營,九兒姐也說不清楚,故而纔有此問。”
火藥局,號炮……
玉尹搔搔頭,突然多了些好奇。
後世說起四大發明,必言火藥。
這火藥早在唐代便已出現,不過大多數時候,人們把這火藥更多是用來製作焰火之類的物品。以至於後來,火藥流入到了歐洲,卻成爲歐洲人打擊華夏的利器。
宋代,是一個科技極爲發達的時代。
甚至有人說,宋代是一隻腳邁入近代資本主義的時代。
可惜的是,人們對於火藥的認識還不夠充分,更多是爲了玩耍嬉戲,而非用於軍事。便是這火藥局,聽高寵的意思,也就是打造什麼號炮所用,實在是太過可惜。
安道全認識火藥局的人嗎?
若有機會,倒是可以去拜訪一番。
玉尹來三岔河口,主要是兩件事。
一個是要勸說楊再興拿定主意,另一件事,則是爲屠場而來。
“這裡忒偏僻,每日運送生肉,終究有些麻煩。
而且地方實在太小,若是以前,倒也無妨……可現在十幾個人在這邊勾當,就有些擁擠。”
一聽玉尹詢問這件事,楊再興就抱怨起來。
“不是我囉唆,十幾個人呆在那院子裡,便是放個屁,都要十幾個人一起享用。”
玉尹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過隨着屠場人手增加,這三岔河口的屠場,的確是忒小了一些。
“十三,一會兒你進城,和九兒姐商量一下。
就把這屠場的情況說一說,告訴九兒姐,我想要在外城尋一處便宜寬敞的地方賃下,問她可有意見。還有,你阿孃也在這邊住,本是想要個清靜,卻變得恁亂……
嗯,是要換一處地方纔好。”
高寵聽了,感激的連連點頭。
“好了,我還有事,要去牟駝崗。”
玉尹吩咐完了之後,便嘬口一聲唿哨,緊跟着,遠處傳來蹄聲,暗金飛馳而來。
楊再興和高寵滿臉羨慕之色,看着玉尹翻身跨坐暗金背上,揚鞭而去。
“小乙哥真個能耐,去了一趟太原,便得了這樣一匹好馬。”
“是啊,若我能有這樣一匹馬,便是死了也心甘。”
楊再興一拳捶在高寵肩膀上,“怎地這般沒志氣?我覺着,小乙哥不是一般人,你我只要跟着他,聽他安排,莫說一匹馬,便是百十匹,我看也不成問題……”
高寵嘿嘿笑了!
卻又不由得發自內心的一聲感慨。
“是啊,我也覺着,小乙哥非比等閒。
以前只是覺得哥哥好勇鬥狠,人雖仗義,卻非長久之計。誰料想和小關索撲了一回,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半年前,他還在爲三百貫債務頭疼,飽受那郭三黑子欺負。可現在,哥哥不但是生意興隆,更成了有頭面的人物,而郭三黑子卻逃離了開封。
哥哥的本事,直讓人羨煞。
看他那架勢,怕也練成了第三層功夫。”
“對了,聽九兒姐說,哥哥能有如此進境,還要多虧了他家中那位長者。
據說那位長者能練丹藥,不如回頭咱們也找哥哥求一回,說不定能突破而今瓶頸。”
“是嗎?”
高寵頗爲意動。
“騙你作甚,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個月前,哥哥不過剛到了二層功夫,可是現在……”
楊再興說着話,那眼睛裡,更閃爍着興奮光彩。
阿嚏!
玉尹騎在馬上,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他勒住馬,揉了揉鼻子,心道:這又是誰在背後算計我?
擡頭看天色,卻也不算太早,將近晡時。玉尹不想再耽擱下去,便揚鞭催馬,直奔牟駝崗而去。
柳青在牟駝崗附近,還挺有名。
他家的田莊,也是附近最大的一處莊園,故而只一打聽,便找到了位置。
在田莊外通報了姓名,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看到牛皋騎着一匹馬,從田莊裡跑來。
“小乙怎地來了?
我正說過兩日去找你呢。”
“哥哥看來過得不錯,這氣色可是好了許多。”
牛皋聞聽,頓時大笑不止。
不錯,如今的牛皋,的確是和魯山時候的牛皋,有些不一樣了。
衣裳自不必說了,雖算不得綾羅綢緞,可是一身做工精細的黑衣,卻把他襯托的格外威武。腳下一雙黑靴,也是價格不菲。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滿面的紅光……
柳青對牛皋,的確是不差。
回到開封以後,柳青第一件事,便是讓柴霖去開封府找人,爲那魯山牛家村的百十號鄉親辦理戶貫遷移手續。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一百貫砸下去,當天就拿了手續。隨即,柴霖便陪着開封府的人,帶着公文前往河南府勾當手續……
而這個人,玉尹還認識,便是此前和郭京險些害了他的那個押司宋仁。
不過現如今這宋押司的日子也不好過,肖堃和龔押司之間爭鬥不止,他夾在裡面也頗爲難受。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出去,還得了不少好處,宋押司自然樂得辛苦。
至於牛皋一家,已經落戶東京。
他而今在柳青田莊上當差,除了柴霖之外,便屬他地位最高,一個月下來有五十貫收益。那些隨同牛皋一起來的人,也都得了安排。或是在城裡的鋪子裡做事,或是納入了柳青的商隊。總之,大家而今的日子過得都不算差,所以對玉尹,也極爲感激。
“小乙來的正好,柳大官人今天正好在家。”
“哦?那就好,我也正好有事,想要請柳大官人幫忙則個。”
牛皋聞聽,卻笑了!
“小乙放心好了,你的事情,大官人絕不會推辭。
不過這會兒大官人可能沒有時間見你,不如咱們便在這田莊裡,先走上一回?”
“怎地,大官人有客人?”
牛皋嘴一撇,笑道:“也算不得什麼客人,不過是一個秀才,想要託大官人走些私貨而已。”
“哦?”
“那廝是北國秀才,當不得真。
據說而今走了那浪子宰相的門路,在太學裡就學。你說這些傢伙,不好好讀書,偏整日裡算計些邪門歪道,真個是沒救了。”
玉尹聽了,倒也沒有在意。
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那廝叫什麼名字?”
“忒古怪了些,自家也懶得去記……嗯,好像是叫做,李觀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