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老人這些日子因着陳風崇回來,倒也是十分開心。自從清平夫人開了清平坊之後,這山莊裡的弟子就一般只有徐方旭和孫向景兩人。老人雖然對兩人幾位疼愛,更是寄予厚望,但也使時刻牽掛着其他弟子,而且是越老越牽掛。
近這一兩年來,雖然他嘴上不說,可是每次弟子們齊聚,就算只有短短几日,他臉上的笑容都是比平時要多上許多。
而且自從陳風崇出去闖蕩之後,長生老人對他的武道指點卻是落下了許多。陳風崇自己性子又是散漫,內功拳腳上都不如清平夫人捨得下功夫,尋常都只是仗着一副不死之身對敵,若是敵人手腳稍微高明些,他就遠遠不是人家的對手了。
現在的情況看來,四人之中最前之人當之無愧是清平夫人,畢竟她已是近道的存在,一應武道修煉已經可以只求諸自身,不像其餘三人一般還離不開長生老人的指點。剩下三人之中,排名卻是有些困難。
若是限定不許使用蠱毒暗器,孫向景絕對是三人中最弱的,畢竟他的拳腳內功都還有些不足,身體又比比陳風崇和徐方旭要弱些,自然不是兩人的對手。不過只要說全力施展,孫向景卻又是三人之中最強,畢竟他是兩個宗師級別的師父在教,杏妹那邊額功夫卻是更容易見分曉一些。
而且按着孫向景這次回來偷偷跟長生老人透的底,杏妹給他的蠱蟲裡面卻是有十分十分厲害,面對長生老人都有喘息之力的一隻。長生老人開始不信,後來孫向景說了名頭,老人頓時提醒說以他現在的功力絕對不能御使。孫向景自己知道,但是始終有了一搏之力,還是比較開心。要是算上那隻蠱蟲的話,四人之中就是孫向景爲尊了。
至於陳風崇和徐方旭之間,倒是叫人十分爲難。陳風崇玄功深厚,不過殺傷力不強一手奇門兵器也不如徐方旭手中寶劍招式靈活,若是普通交流對抗,只怕陳風崇還不是徐方旭的對手。不過真到拼死相敵的時候,徐方旭卻是絕對會被陳風崇殺死,他卻威脅不了陳風崇的生命。畢竟陳風崇的不死之身太過厲害,以徐方旭現在的劍法還沒有能力能砍去他的頭顱或是破去他眉心識海。
先前孫向景生日只是,幾人曾私下聊起過那日追擊陳風崇那位高手。雖然他出招不多,暴露出;來的底牌也很少,但是按照陳風崇的眼力描述推斷,衆人大概認爲那人若是純粹說修爲,應該與清平夫人不相上下;要是真動起手來,他靠着壓制長生老人一門的功夫卻是能擊敗清平夫人。
按照那日太玄聖女所說,這人應該就是彌勒教裡比太玄掌教更高一層的高手那類了。不過衆人也只是討論,倒也不擔心。畢竟如今蘇杭一帶的彌勒教勢力已經被連根拔起,就算那人敢打上門來也絕對不是長生老人的對手,衆人在這山莊裡卻是十分安全,大可以仔細磨練自己的功夫。
因着陳風崇的不死玄功已經有了突破,長生老人便專門又傳了他一手用短劍的法子,這樣就算像上次那樣被人擊破了腕刃,至少也還有一件後備兵器可用,可以背水一搏。
說起來兵器,孫向景倒是也跟陳風崇說了那紫晶匕首毀去的事情。畢竟當時情況特殊,陳風崇倒是什麼也沒說,反正那匕首不是他送的,他只是幫忙中間傳遞而已。一想起那紫晶的價錢,陳風崇雖然不怪孫向景,還是抱怨徐方旭沒能將其撿回來,就算磨碎了磨成粉,紫晶也要比等重的黃金值錢三倍,若是完整有形狀的,價錢更是翻着跟斗地上天。
孫向景那日一個失控,大概是會掉了杭州一郡一年的各種稅收總和。
孫向景並不知道那匕首這麼值錢,陳風崇也沒想跟他說,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不過陳風崇卻是不知道,那紫晶匕首再昂貴,卻也還是有價之物;孫向景如今手上的這把巫月短刀,卻是難得的無價之寶。杏妹當時沒有告訴孫向景知道,其實這把巫月短刀就如皇帝的尚方寶劍一般,不僅僅是對苗人,對一切修行蠱術的苗人和蠻人都是世傳的珍寶,孫向景拿着這把寶刀,卻是叫他們上刀山下油鍋都可以,其實是杏妹已經悄悄地將蠱師頭領的位置傳於了孫向景大半了。
衆人一時享受着悠閒充實的日子,師孃則是在旁邊飲茶便於衆人聊天,心情好了還會唱上一兩段助興。
只是平靜的日子總是十分難得。不幾日之後,南少林來的那名武僧便到了山莊之外,求見長生老人。
長生老人此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眼下與他有關的只有南少林這一樁,太和真人因着是青城山自己的事情,也不曾驚動了他。至於雪輕羽,一開始確實認爲長生老人一門只最可能殺死羽化真人的兇手,原要一路殺到蘇州來,卻是被空智禪師半路渡走,也是去了南少林那邊。
不過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不敢長生老人修爲已近通玄,隱隱也有感應,只聽見門子來報就已經覺得十分不妥,連忙請了那位武僧進來。
一衆弟子都在,再加上長生老人與南少林的關係極好,他也就沒有設在大堂招呼武僧,而是在自家庭院中招待,一來不顯得拘束,而來也是對出家人的一種尊重,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不用世俗禮節束縛了他們。
那武僧一進來,朝着長生老人納頭就拜,卻也是因爲老人曾有恩於南少林,又是長輩,磕個頭倒也說得過去。長生老人連忙虛扶武僧,請他起來,問他大老遠的趕來,是否有什麼要緊事要說。
那武僧小心掏出了懷中的書信,雙手奉給長生老人,說道:“空戒方丈已經親自修書一封給前輩,請前輩先看。弟子笨嘴拙舌,怕是說不清楚。前輩看完書信之後若還有疑問,弟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長生老人點點頭,倒也覺得這武僧十分明理,有通曉人情世故,看着也比較面善,只怕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
展開書信一看,長生老人頓時皺起了眉頭。他這次的反應倒是沒有上次清平夫人來信說繡帛事情時大,不過衆弟子還是覺得只怕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都是看向了他,師孃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看着長生老人。
老人看了半天信,點了點頭道:“竟是出了這等事情,我卻不知。你放心,此事與我一門都無干系瓜葛,若是需要,我親自去一趟就是,也順便爲空戒方丈診治一番。”
武僧又是感謝,這會兒下人奉上了茶水,師孃忙說道:“這茶碗是嶄新不曾用過的,水壺之類一時一應的純素,請師父放心飲茶,還請坐下歇息片刻。”卻是應着衆人之前一心在書信之上,竟是忘了招待這武僧,還好下人通曉,倒是一應地提前準備好了。
那武僧又謝,端過茶碗來咕咚咕咚兩頭遍喝了個底朝天,也是全程趕路辛苦,出家人在外又沒有多少銀錢,都是十分節約樸素,這下真是渴壞了。
長生老人家的下人,都是受過清平夫人所謂額“服務意識培訓”,一應眼力都是極好,反應也快,也是清平夫人管得寬鬆,他們很多時候都能自己做主,倒是不怕責罵。先前這武僧進門的時候,就有下人看他大高個,一身汗,一碗茶水肯定不夠,早已預先備下,這下馬上便上了第二碗,還跟着一些純素的點心;那邊廚房打聽到武僧的馬已經累得不行,一時走不了,更是已經開始準備嚴格的素齋;那邊客房甚至都已經按着武僧的身量,開始收拾一間大牀素雅的房間,還尋了基本長生老人的普通佛經擺在其中,這下已經燃起檀香在薰了。
這纔是爲什麼大家都喜歡到山莊裡玩耍留宿,就是惠博文也經常過來住着,卻是喜歡長生老人這邊勝過了師兄師姐,就是因爲他這邊的下人實在是招呼的太周到,太舒服了。
這邊幾人也是問長生老人發生了什麼,長生老人倒也不瞞他們,如實說了。
衆人一時震驚,卻不曾想到發生了這種事情,腦中第一個反應就是“圈套”,紛紛追問那武僧具體細節,卻是十分擔心此事。
那武僧也是早年得了長生老人的指點,一直想要報恩。雖然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但“出家”後面倒也還有一個“人”字,卻是也有那等重情重義的人物,知恩圖報。既然衆人問起,武僧便將空聞師叔暴斃的現場情況大概描述了一遍,畢竟他沒有參與搜檢,有些具體情況卻是不太清楚。
武僧說得情況,空戒方丈倒也在書信中寫明瞭,長生老人對照了一下,情況也應該確實是那般。
只是武僧說罷了空聞師叔的慘死,又說起了二月初青城山發生的那件事情,又將寺中流傳的流言也都說了,卻是因爲不知道什麼信息有用,乾脆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餿說了出來。
長生老人一聽說青城山還出了一樁命案,頓時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