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少安待在大理城中,一切看似都如此的順利,但是,一切又處處透着詭異之色彩,段易明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整個大理東邊諸郡府均被嶽少安不斷吞併着,大理潰軍四處逃竄,分別聚攏在了景曨、永昌、善巨、騰衝四地。
嶽少安此時已經名副其實地佔據了大理半壁江山,而對段易明他始終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老小子在耍什麼花樣,他甚至懷疑段易明是不是詐死想誘自己深入。故而,大軍停滯在大理城始終不敢貿然前進,不過,若說段易明是在使詐,這代價也太大了。
嶽少安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不知不覺中,自己也多疑了起來,既然現在沒有結果,那麼幹脆等出個結果來算了,想到此處,他也就放開了許多,不在理會此事,靜靜地在大理城待了下來,着手起治理民生來。
早在嶽少安攻取大理之前,便聽說過大理有“二郭一徐三猛”都是大理名臣,二郭分別是前番去攻打宋師城結果和宋軍打起來的郭宏英和郭津,郭宏英自不必多說,大理名將,名望甚至在徐成之上,而郭津卻是一文臣,年過半百,當初任大理宰相,後在嶽少安舉兵之前便辭官不做安坐在家。此刻,嶽少安攻下了大理城,他依舊就安坐在家,整日裡養養魚,看看花,抱抱孫子,倒也清閒自在。
嶽少安將大理城安定下來之後,許多以前侍奉段易明的大臣們,都屁顛屁顛跑來投靠了嶽少安,而唯獨這郭津卻不來,嶽少安派人請了幾次均婉言而拒。
嶽少安心知這老小子是想等自己親自前去請他,不然他早已經卷着鋪蓋跑了,還在這裡等什麼,但是,嶽少安卻不能如此做,因爲與他其名的徐成投降也沒見着自己的面,而徐成出力頗多,到現在都沒有聽到自己一聲當面的誇獎,對他若是太過禮重,難免會有其他人不服,雖說徐成不一定如此量小,但嶽少安卻不能不注意這些。
一連被拒絕了四次之後,嶽少安派了一個人去,此人是新投降過來的,名叫王弼,爲人正直的有些迂腐,素有大才,但因秉性過於耿直而不得段易明重用,現在投降了嶽少安,嶽少安十分看重,便將勸降郭津的事交給了他。
王弼領命後,欣然而去,來到郭府中後,王弼徑直來到後院,郭津正在抱着木桶餵魚,王弼的到來他早已經得到了消息,卻並不理會,依舊往水裡灑着魚食,頭也不曾回一下。
王弼幾步行至郭津身後,躬身行了一禮,道:“郭大人,帝師命我前來……”
“王大人免禮!”未等王弼將話說完,郭津便頭也不會地用手背朝着身後很瀟灑地一揮手,道:“今非昔比,王大人已經是帝師帳下的高官,郭某隻一布衣老朽爾,如何能夠受的你這一禮。老朽已無心爲官,王大人還是請回吧。”
王弼話還沒說出來,便被堵在了口中,一時間臉色憋紅,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郭津打斷,只聽郭津老氣橫秋地道:“王大人回去之時順便幫我給帝師帶一件禮物,讓他善待大理百姓,做一明主。”
王弼眉頭一皺,沉聲問道:“什麼禮物?”
“來人!”郭津喊了一嗓子,站起身來,緩緩轉過了頭,從一旁下人手中接過了一個盒子,輕輕打開,示意下人帶到王弼面前。
王弼探頭一望,只見盒中是一塊雕刻秀美的木板,木板中央處書寫了一個大大地“仁”字。王弼不由得問道:“郭大人此是何意?”
郭津揹着雙手緩緩踱步,輕聲說道:“老朽只是希望帝師能夠以仁治國,以仁安邦,僅此而已。”
“哈哈……”王弼突然一陣冷笑:“郭大人當真是費心了。”
郭津面色微變,看着王弼,道:“王大人爲何發笑,莫非認爲老朽此物有所不妥?”
“自然是不妥。”王弼盯着郭津,道:“帝師如何治國自然有良將能臣輔佐,郭大人既然已經打算只在家中度過餘生,那麼,朝野之事豈是你一布衣可以指指點點的?”說着,王弼冷哼了一聲,道:“再說,帝師乃世之名將,以後必定要榮登大寶,郭大人送一塊木頭,依在下看,這禮物實在不是不妥二字便可道盡。”
“那王大人的意思,老朽該送什麼?”郭津的面色也沉了下來,當初王弼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官,自己這個宰相平日裡見這種人多了,他王弼算個什麼東西,今日居然敢騎在自己的頭上指手畫腳。
王弼似乎沒有看出郭津已經動怒,依舊面色冷淡地道:“大人何不送帝師一把利劍?”
“王、大、人、何、意……?”郭津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王弼冷冷地道:“劍自然是要斬人的,至於斬什麼人,郭大人昔日曾爲宰相自然該明白其中之禮。王弼今日話說的有些多了,得罪之處,郭大人海涵吧,告辭——”說罷,王弼轉身便走,那看似客氣的話,卻口氣生硬,是一點都不客氣。
王弼離開後,郭津眉頭皺了起來,劍斬何人?這個問題問的好,自然是要斬那些不法之人,而何爲不法之人呢?郭津不禁面色大變,額頭的汗猛地便下來了。自己一個大理舊臣,如此三番五次地拒絕嶽少安的相請,這不是用自己的脖子試驗嶽少安的耐心嗎?
現在正是戰亂時節,人命本就不怎麼值錢,倘若他哪天心中煩躁,又恰好趕上自己拒絕,那麼,派人前來將自己砍了,應該是一點都不意外的。想到此處,他急忙招呼下人,道:“快快快……快將王大人請回來……”
王弼這次去請郭津難免有恐嚇的嫌疑,不過,嶽少安雖然知道,卻也不以爲意,對付郭津這種將自己看得太重之人,必須要一些手段,不然的話,縱使此人有才,以後用起來,也不一定好用。
有了郭津,嶽少安對於大理治理上便省事了許多,郭津本就是大理宰相,對大理的瞭解程度自然不在話下,而且,有了王弼的恐嚇,再加上先前他多次在嶽少安面前拿着架子,現在若是不有所表現,自然會讓人看輕了他,故而,郭津拼了老命,當初給段易明乾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賣力,現在換了新老闆,卻沒命的表現起來,沒過多久,便將大理治理的井井有條,比之段易明在時也不逞多讓。
大理城穩定了下來,嶽少安心頭的重擔不由的輕了幾分,想起那老僧之言,不禁又生出諸多想法,不過,他現在離家已經許久,想來家中的嬌妻也想念他了。不由得有了幾分回去了慾望,不過,看了看遠處那一排排軍營,他又搖頭苦笑了一聲,打消了這個念頭,此刻段易明還不知道在打着什麼主意,自己那裡能離得開。
一個人站在宮門之前,看着天際那漸漸呈現紅色的雲彩,嶽少安緩緩地回過頭來,一天又如此過去了,他覺得身心疲憊,正欲回到房中休息,忽然,一匹快馬由遠而至,直奔着他衝了過來,而侍衛們卻只是在旁邊叫喊着,並不敢上前阻攔。
馬上之人不禁惹起了嶽少安的好奇,要知道,在大理城中,沒有一個人敢在嶽少安面前作出如此不敬之事。嶽少安擡眼望去,那馬已經衝至近前,馬上所乘,乃是一俏麗佳人,大眼高鼻,一身勁裝,背後一件暗紅色披風,迎風而舞,美麗異常,而那佳人卻也是身形凸凹,眉眼如畫,乘在馬上顯得風情萬種,又透出幾分清純之色。
居然是她,嶽少安不禁睜大了雙眼,馬上之上正是郭霜怡,沒想到昔日的小丫頭現在已經成長成了如此模樣,份外地誘人,直到此刻,嶽少安才體會到了其中的變化。
郭霜怡來到嶽少安身旁之時,小手猛地託着馬鞍,身形矯健地一躍而起,款款落下,正好站在了嶽少安身前,暗紅色的披風隨風而動,承託得她更顯美麗,嶽少安看在眼中,忍不住便是一呆。
而郭霜怡卻似乎並未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