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闆的聲音急急地傳來,然後趙宸看到那個白袍中年人似是有意無意地擡頭望了樓下一眼,那目光中彷彿若有所思的樣子。
“爹爹,我們快進去吧,我有點餓了。”
趙宸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那白袍人的身邊傳來,不知何時那白袍人手中牽着的小孩子已經取下了手中的斗笠,原來是一個年紀和趙宸相仿的小女孩。
“蘭兒,你冷不冷?”
“爹爹,我沒事,只是有點餓了。”
“好,店家,你給我們準備一些熱的飯菜拿來到我們的房間裡來。”
“是,是,是。客官你先歇歇,喝口熱水暖暖身子吧。飯菜一會兒就好了。”
此後,聲音就沉寂了下去,只有客棧老闆偶爾吩咐小二做事,以及小二跑上跑下的聲音傳來。
過了一段時間,趙宸還在回味着剛纔那白袍中年人出現時的情景,一切就像是夢一般的,他突然就在那裡了,彷彿他一直就在那裡一樣。
而且他的身上那種飄然出塵的氣質,就是元慧大師這等高人身上也不曾有的。他的目光隨意地一瞥,就能讓人生出一切被其看透了的感覺。
這時,一陣軲轆聲響了起來,只見一輛馬車迅速地急駛而來,先是停在了東頭那一家客棧外面,但是過了一會兒又向前趕來,一家家客棧地找着空房間。
很快的,他們就來到了趙宸所在的這一家客棧外面,那車窗打開後,一雙眼睛向外望來,首先望見了正在樓上向下觀望的趙宸。
“老闆,還有房間嗎?能不能讓我們爺兒倆在你們這兒擠一擠?”
“嘿,老爺子,巧了,正好還有一間小屋子,你們若是願意將就點,那就委屈你們一下。”
“有房間就好,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出門在外嘛,能有個地兒歇歇就行了。”
“老爺子,你倒是看得開。快請裡面坐吧,喝口熱水歇歇。”
“好,輕侯,咱們下車吧。”
“嗯,爺爺你慢點。”
然後,就見一老一少爺孫倆從馬車中下來了,付了那車伕車錢,然後進店裡來了。
那老的約摸五六十歲的樣子,鬚髮斑白,很有精神;那少年約有十五六歲,已經有大半成人高了,模樣非常文弱。
這一老一少也走進了客棧之中,然後外面的大街上就安靜下來了,只有那傾盆的大雨嘩嘩地響個不停,看這樣子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的。
趙宸無聊地坐在那裡,好象是在看雨一樣,但是他的心中卻一直在閃現着兩個面孔,一個是那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的白袍中年男子,另一個則是那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老爺子。
前者給趙宸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連綿千里萬里,山中氣象雄渾,包羅萬象,但又寵辱不驚,春秋自知。
儘管只有短短地一瞥,但是趙宸卻無法忘記他望向自己的那一眼,那一眼中有着世事盡知的睿智,有着滄海桑田的風塵,有着閒雲野鶴的淡然。
而那一老一少中的老者,儘管看起來其貌不揚,儘管他一直笑呵呵的樣子,但是趙宸卻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意味,那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這種氣息讓趙宸一時之間彷彿回到了前生一樣,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是如何從出生到成長,從開始讀書到上大學,直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
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使趙宸心中暗道這個老人也不是一個平凡人,他要麼是大隱隱於市的真隱士,要麼是遊戲風塵的奇人異士,要麼是誤下凡塵的神仙中人。
“公子爺,你想什麼呢?”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趙宸的思緒,一隻白晰的小手正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呢,原來是餘昭在叫他。
“啊,小昭,有什麼事情嗎?”
“你都在這兒發呆了半天了,夫人讓我來叫你去吃飯了呢?”
“哦,時間這麼快就中午了嗎?這雨倒是越發下得緊了,不知道何時纔會停呢?”
趙宸嘴裡說着,其實他心裡卻巴不得這雨能夠多下幾天,讓他能夠有機會再見見那兩位高人。當然,能夠和他們拉上話那是最好的了。
趙宸吃過午飯,回到房間裡打坐了一會,這個時候他本來非常想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探測一下那兩位高人的情景,但是一想到上午時那個白袍人的眼神,就不由得焉了氣。
“算了,這屋裡坐着也無法靜下心來,不如到樓上去坐坐,說不定還能碰到他們呢?”
“公子爺,夫人讓我問問你,要不要上樓上去坐坐。”
“好的,我就來。”
趙宸連忙和小昭一起來到母親的房間,扶着母親一起上樓去了。岳陽王妃此時已經換過了裝束,由以前在家中時的宮裝滌綸,現在抽象成了行動方便的緊身裝,更加顯得英姿不凡。
只是,她不習慣拋頭露面,加上害怕自己的絕世容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出來時頭上戴
了一個帽子,上面垂下一塊黑色的絲巾,遮住了臉龐。
“噔”
“噔”
“噔”
當趙宸和母親以及餘家三兄妹一起上得樓來時,只見上面除了幾個岳陽王府的侍衛,三三兩兩地閒坐着喝茶外,便只有零星的幾個客人,其中包括了那一老一少爺孫倆。
那些化裝成行路的客商的王府侍衛們見到了王妃上樓,紛紛壓低了說話的聲音,有的還微微點頭示意,但是王妃卻在背後悄悄地擺了擺手,讓他們自行其是。
王妃帶着趙宸打了一個靠近窗子旁邊的位置坐下,早有小昭和兩個哥哥一起爲她們準備好了茶水,然後在趙宸的要求下,她們也坐在了旁邊。
外面,風聲呼嘯着,倒不像是五六月的天氣,彷彿是寒冬朔月一般充滿了寒意,讓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那雨也是嘩嘩地下着,拼命地下着,彷彿要將這人間變成一遍澤國似的。那路面上,早已經積滿了雨水,現在恐怕的半米左右深了。
“這樣大的雨,黃河又要漲不小的洪水,不知道南方的情形怎樣了?”
王妃自言自語地說着,她望着那密密的雨簾,心中也充滿了憂愁。岳陽王已經在十天前回了岳陽,現在可能已經帶着軍隊和賑災的官員開赴江南了。
“不知道智哥他現在在做什麼?江南是否也有這樣大的雨呢?”
王妃正在想着心事,趙宸在一邊也沒有說什麼,小昭三兄妹也沉默着,一時樓上也靜了下來,就連那些吃茶的客人也提不起談話的興致。
“噔”
“噔”
“噔”
忽然,樓梯又響了起來,只是那聲音並不沉重,彷彿只是一個小孩子正在慢慢地走上樓來一樣。
趙宸回頭望去,正好看到從那樓梯口冒出一個小女孩的頭來,她的年紀和趙宸相仿,但是臉上卻顯得異常地蒼白,好像有着什麼頑疾一樣。
她的頭上扎着一條條的小瓣,上面裝飾着各色的花巾,活像一隻只迎風飄舞的蝴蝶一般美麗。她有着一雙明亮而烏黑的大眼睛,裡面閃爍着好奇地目光,左右打量着樓上的人們。
在小女孩的身後,跟着走上來的就是她的父親,那個趙宸想要見到的白袍中年男子,一個非常有風度魅力的人。
他一上樓,目光很是自然地在樓上一一掃過,對於那些侍衛們他並沒有留意,倒是在趙宸這一桌和那一老一少的一桌上稍頓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