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上,抓住那個日本女人,這可是大功一件啊,這是老天爺指明要我趙三水立功受獎!千萬不能讓她給跑了!”肥胖的趙三水怒睜着雙目,鼻翼因爲心情激動而大幅扇動着,一邊揉搓着冰冷的雙手一邊語氣急促地命令道。
“是!弟兄們,給我上,立功的時候到了!”吳老二聞言頓時來了精神,他利索地從腰上的手槍匣裡掏出了一把駁殼槍,一揮手,招呼着其餘四名76號的特務好似惡狼一般向着正坐在公園長椅上與日本僑民婦人閒談的大原沙耶加撲去。
“大原沙耶加,站住,別動,你被逮捕了!”吳老二帶着四人從樹林子後頭繞到了大原沙耶加等人的背後,冷不丁地從樹林子裡竄出來,手中的駁殼槍的槍口正好指向了大原沙耶加的後腦勺。見眼前的女人毫無防備,一擊得手的吳老二拖着沙啞的嗓音,略顯得意地說道。
面對着這五名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荷槍實彈的黑衣特務,包括大原沙耶加和那名日本婦人在內的衆人均是下意識地呆立當場足有一秒鐘。但大原沙耶加卻迅速地轉醒過來,面對五把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她的臉上依舊掛着甜美而又寧靜的微笑,彷彿眼前現實的威脅對自己全然無效一般。
“你們是76號的人吧?搜捕的速度很快啊!”大原沙耶加靜靜地凝視着眼前一臉得意之色的瘦高個吳老二,平靜地說道。
“你們是什麼人?要對這位小姐做什麼?!”那名日本婦人看見吳老二衝着大原沙耶加惡狠狠地舉起了手中的駁殼槍,驚恐之下忍不住用略顯生硬的中文出言喝問道。
“不關你什麼事!滾一邊去!”其中的一名特務略顯不耐煩地衝那名日本婦人一瞪眼,上前推了她一把。婦人一個踉蹌,立足不穩,頓時跌倒在地。
“混蛋,怎麼能對大日本帝國的僑民出手?!”身形矮胖的趙三水氣喘吁吁地帶隊從後緩步趕上,正好看到屬下對那名日本婦人動手。又驚又怒的他當即甩手給了那名特務一巴掌。
“夫人,真對不起。我們是‘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的特務人員,正在奉命抓捕製造憲兵司令部爆炸案的恐怖襲擊嫌犯,這位大原小姐就是最大的策劃爆炸襲擊的嫌疑人。所以請你們不要阻攔我們辦案!”趙三水殷勤地上前攙扶起了倒地不起的日本婦人,隨即看到陸續有在公園內散步的日本僑民圍攏上來,立即提高了聲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些個圍攏上來的日本僑民聽聞了趙三水的這番話,又看到了吳老二手中亮出的特工證件和黑洞洞的槍口,雖然依舊對此有所疑問,卻也不敢再次出言干涉。就連那名被76號特務推了一跤的日本婦人也只是躲在一邊揉搓着跌傷的胳膊,哭喪着臉小聲地埋怨着,再也不敢上前阻攔了。
“大原小姐您逃得挺快啊,不過現在整個上海市都已經實施戒嚴,您
恐怕是插翅也難逃了。時間寶貴,這天寒地凍的,這裡也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你跟我們走一趟,去76號再說?”趙三水走上前來,彎下腰凝視着大原沙耶加秀美的臉龐,眯着眼睛說道。
“好,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身上衣物單薄,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進行長距離的行走,我的雙腳會嚴重凍傷的,現在我的雙腳已經被凍木了,讓我冒着被截肢的風險而由你們領着橫穿上海市區前往76號,我自認爲做不到。希望你們能先找個地方讓我暖和一下,換一身衣服,到時候我自然會乖乖配合你們。“沒有拖延、沒有否認、更沒有任何反抗,大原沙耶加直截了當的迴應道。因爲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令人厭惡的矮胖子和自己不同,他是爲了金錢利益連自己的祖國和人民都可以徹底背叛的渣滓,是日本特高課和南京汪僞政府一手訓練出來的冷酷而又殘忍的特務殺人機器,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瘋狗。
"只要你能說出與你一起策劃和發動‘橋廈’炸彈襲擊的恐怖嫌犯的名單,並說出你不惜凍傷也要趕往的接頭地點的確切位置,我認爲可以滿足你的這點小小的要求。“趙三水眯着眼睛,奸笑着說道。
“你認爲我會天真到將這麼絕密的情報透露給像你這麼一個小小的南京傀儡政府的特務頭子嗎?我可是堂堂的上海憲兵司令橋本龍馬介少將的文職秘書,就算是你的頂頭上司李士羣、丁默村也沒有資格和權力審訊我。識相的話就去聯繫日軍憲兵總部審訊科,讓他們派專車來接我,否則一旦有所閃失,恐怕你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大原沙耶加雖然身陷重圍,但畢竟從事臥底工作多年,心思縝密而又冷靜睿智,在經歷最初的驚愕之後迅速想出了應付的話語。
她深知日軍憲兵總部審訊科是由化名金田權三郎的鮑楚祥負責的,而他正是軍統安插在日本憲兵總部內的臥底。他在竊取日軍特別通行證和營救上海站站長寧海元的行動中給衆人提供了不小的幫助,念在同爲反戰同盟且立場相同的份上,他應該不會坐視不管。
“這個——”趙三水聞言之後稍顯猶豫了一下,肥胖的大手捻着下巴上的鬚根,死魚眼咕嚕嚕轉了一圈,隨即狡黠地說道,“大原小姐,你必須明白自己目前所處的地位。你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了,你的處境很不妙,整個上海市的皇軍、憲兵、警察、76號特務都在全力搜捕你。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跟我們討價還價的資格嗎?”趙三水冷冷的說道。
“呵呵——收起你的那套威逼利誘的小把戲吧,我可不是不諳世事的懵懂女學生。在你的三言兩語和槍口的恫嚇下就會一邊流淚發抖一邊將所有的情報和盤托出。”大原沙耶加輕蔑的冷笑了一聲,美眸以一種毫不妥協的氣勢回瞪了趙三水一眼,說道,“我手中的情報可是橋本司令夢寐以求的中共和軍統在日本內部的所有潛伏人員的名單,它
的重要程度使得我可以提出各種條件。如果你無法滿足我,那奉勸你趁早收手,否則橋本司令怪罪下來你承擔不起。”
趙三水聞言之後氣勢一滯,但他又不想在屬下面前丟了自己的面子,所以依舊外強中乾的憤怒地瞪視着大原沙耶加。而大原沙耶加也絲毫沒有妥協地回瞪着他。兩人相持了一分鐘,終於急於立功邀賞的趙三水妥協了。他揮了揮手示意吳老二等人收起手中的駁殼槍,隨後低着腦袋向大原沙耶加悶聲悶氣地詢問道:‘好,算我趙某人服了你了。大原小姐現在想去哪裡暖和一下,只要路程不算遠我們都答應你。”
“那就去南邊的‘式根拉麪館’吧,那是一家日本僑民開設的拉麪館,味道不錯,在這種寒冷的冬夜來上一碗暖暖身子是極好的。在那裡你們也可以打個電話給憲兵總部審訊科,讓他們派車子來接我,畢竟我看你們都是步行的,要送我前往憲兵總部有困難。”大原沙耶加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拍掉了一些飛落的雪花,從長凳上站起身來,優雅地說道。
“大哥,要不要向76號打個電話報告一下,讓他們派人過來增援?這日本娘們這麼鎮定,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我怕這其中有詐啊!”吳老二收起手中的駁殼槍,隨即來到趙三水的身邊,附在他耳旁低聲建言道。
“蠢貨,打電話回76號的話,抓捕到要犯大原沙耶加的功勞還會落到咱兄弟的頭上嗎?況且我們這裡有十一個人,十一支快槍,就算其中有詐,我還會怕那些軍統的廢物和中共的泥腿子們嗎?!”趙三水一瞪眼,頗有自信地低聲呵斥道。
“這……大哥教訓的是。”吳老二愣頭愣腦地撓了撓頭,略有所悟的回答道。
“大原小姐,那就請你乖乖的戴上手銬吧。”趙三水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把精鋼手銬,在大原沙耶加面前晃了晃,語帶譏諷地說道。
“怎麼,你們這麼多大男人圍着我一個弱女子,還怕我逃了不成?”大原沙耶加秀眉一挑,不屑地譏諷道。
“這是上頭的規矩,我們不敢違背,大原小姐你多擔待,得罪了!”趙三水聳了聳肩膀,隨即走上前去,利索地拷上了大原沙耶加的雙手。大原沙耶加也自知不敵,所以也沒有反抗。
一行人在大原沙耶加的指引之下向着公園南邊的“式根拉麪館”走去。只不過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衆人就來到了其跟前。這家臨街的由日本人開設的拉麪館保留着純正的日式風格,厚重的日式拉門和藍色的棉布棉門簾將冬日的風雪阻擋在室外。火紅色的招牌上印着五個黑色的大字“式根拉麪館”。可能是今天天氣太差加上又是年尾的緣故,拉麪館的生意顯得十分冷清。趙三水他們拉開移門進入店內的時候,三開間的店內一個客人都沒有,傳統的日式拉麪櫃檯上也沒有拉麪師傅的身影。幾張坐人的靠背椅和幾個棉坐墊隨意的擺放在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