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再次鎖定了鬼子的一門平射炮。
冷靜如嚴峻,此刻也不免有些上頭。
沒別的,憑藉夜視儀和消聲器對鬼子實施單方面屠殺實在太爽了。
嚴峻在鬼子平射炮發炮之後開始計數,準備在數到五十九時開火。
然而剛數到三十,卻意外發現鬼子炮兵居然又將入膛的炮彈退出。
“這是怎麼回事?”嚴峻也悄然鬆開壓在步槍扳機上的右手食指。
再從微光夜視瞄準鏡的視野找到其他的平射炮,只見這些平射炮的炮兵也紛紛將入膛的炮彈退出,顯然是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嚴峻心忖道,鬼子這是要放棄了嗎?
但是很快,嚴峻又推翻了他的這個判斷。
因爲之前停在遠處的鬼子坦克已經開過來。
在抵近到距離四行倉庫西牆北牆百米左右,十數輛鬼子坦克便紛紛發炮,將炮彈打在四行倉庫的兩側牆壁上。
“這是換坦克上陣了啊。”
嚴峻笑笑,當即鎖定其中一輛坦克。
片刻之後,這輛坦克的37mm主炮也發生了炸膛。
伴隨着轟的一聲響,一團耀眼的紅光再一次綻放。
打完一槍,嚴峻又習慣性的拉下頭盔的微光夜視儀掃視了一遍兩側廢墟,只見隱藏在廢墟中的那些鬼子狙擊手並沒有任何反應。
顯然,鬼子並沒有發現嚴峻的存在。
沒有發現,鬼子就不會發射照明彈。
……
“哦,真見鬼,這是沒完了?”
“平射炮炸膛,速射炮炸膛,坦克炮居然也開始炸膛?”
裡夫斯瞠目結舌的看着前方夜空,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就在半分鐘前,他還在信誓旦旦跟洛托夫說,國軍這次肯定完了,四行倉庫絕對會被日軍坦克炮打成篩子。
然而,日軍坦克的炮擊僅僅持續了片刻功夫,居然又出現了炸膛。
洛托夫聳聳肩,笑着說道:“裡夫斯,看來你的判斷又錯了,日軍只怕是沒有機會把四行倉庫打成篩子了,因爲在那之前日軍所有的平射炮、速射炮還有坦克炮就已經先一步炸膛了,真是沒有想到,日軍裝備的火炮質量竟如此之差。”
“這其實也是正常現象。”裡夫斯黑着臉說,“製造業的發展是需要沉澱的,日本人完成工業化的時間並不長,所以他們的材料工藝和兵器製造工藝短時間內很難趕上,製造出來的火炮質量跟不上也是難免。”
說話間,前方又綻起一團耀眼紅光。
緊接着又是轟的一聲爆炸聲傳過來。
這意味着又有一門坦克炮發生炸膛。
裡夫斯臉色越發難看,卻依然嘴硬:“可是就算日軍的火炮已經無法繼續射擊,他們也至少已經在四五兩層的北牆以及西牆上打出了好多個豁口,加上之前打出來的豁口,對日軍來說已經足夠,找幾架長梯就能爬上去。”
“強攻十多米高的豁口,傷亡會很大。”
“傷亡?你覺得日軍指揮官會在乎傷亡嗎?”
“也是,日軍的指揮官的確不怎麼在乎士兵的傷亡。”
“可問題是就算日軍指揮官不計傷亡,恐怕也奪取不了倉庫。”
正說呢,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插進來:“日軍強攻豁口的話,會再次遭受火攻的。”
倆人聞聲回過頭看,卻發現是索菲婭,裡夫斯當即關切的問:“索菲婭你去哪了?半天沒看見你人,還以爲你回華懋飯店去了呢。”
“我去找汽油去了。”索菲婭隨口回答道。
“汽油?”裡夫斯愕然問道,“你找汽油做什麼?”
索菲婭說道:“這是交換條件,我提供2噸汽油,換取對面那個國軍指揮官的獨家專訪權,要不了多久,這2噸汽油就可以送進四行倉庫了。”
“伱瘋了嗎?”裡夫斯瞠目結舌道,“日本人會找我們的麻煩。”
索菲婭眨了眨美目說:“我已經找了餘會長,這2噸汽油將會以華商的名義送入四行倉庫,跟公共租界沒有關係,日本人憑什麼找我們的麻煩?”
“呃……”裡夫斯愣了一下,又道,“你這樣做值嗎?”
“值,我認爲非常值。”索菲婭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這是一個非常有話題的傢伙,我有預感他可以幫助我拿下阿爾伯特倫敦獎甚至普利策獎。”
……
索菲婭口中的俞會長,叫俞少卿,是上海華商總會的會長,也是公共租界的華董。
俞少卿絕對是上海灘的風雲人物,據說跟常委員長拜過把子,黃金榮、杜月笙這樣的青幫流氓頭子見了他都必須得畢恭畢敬,就跟見到了祖宗。
之前青幫往四行倉庫送慰問品,也是出自俞少卿的授意。
這次俞少卿接到索菲婭的委託,便又把杜月笙找了過來。
聽說又要往四行倉庫送慰問品,杜月笙有些意外:“先生,四行倉庫的國軍小部隊公然違抗軍令,甚至還敢對特派員動粗,這等行徑簡直與叛亂無異,就算他們在四行倉庫戰場打得再漂亮,將來也必定會受到嚴懲,我們再送慰問品,合適麼?”
“可這是洋人交待的。”俞少卿無奈的道,“你還是儘快安排。”
“原來是洋人交待的。”杜月笙神情一肅,“我現在就去安排。”
租界乃是洋人的租界,要想在租界討生活,就必須以洋人爲尊。
青幫雖然是上海灘最大的黑幫,也必須仰洋人的鼻息才能生存。
杜月笙剛剛走到門口,俞少卿忽又叮囑道:“杜老闆,汽油桶太礙眼了,這一次你們就別用卡車也別走新垃圾橋,用烏蓬船從水道進。”
“是,烏蓬船走水道。”杜月笙恭敬應道。
……
安田義達已經處於暴發的邊緣。
“大正11年式平射炮和94式速射炮因爲連續炮擊兩個多小時,才最終導致連續不斷的炸膛事件,可是95式戰車怎麼回事?”
“戰車中隊上去好像不到一刻鐘吧?”
“你告訴我爲什麼戰車炮也會連續炸膛?”
“司令官閣下,或許是因爲炮鋼質量不過關導致。”
森田鷹低着頭,不敢正視安田義達那雙幾乎噴火的眼睛。
“炮鋼質量不過關?”安田義達忍住怒意問道,“還剩幾輛戰車?”
“還剩下十四輛戰車的主炮沒炸膛……”話音未落又是轟的一聲,森田鷹當即又改口說道,“現在只剩十三輛了。”
“八嘎!”安田義達奮力壓住怒火,問道,“已經轟開多少個豁口?”
森田鷹忙道:“算上之前四天轟開的豁口,已經有超過三十個豁口,不過這些豁口大多集中在四層五層,低樓層豁口很少,而且很小。”
安田義達的大腦便開始急速的盤算了起來。
未能在低樓層轟開足夠數量的豁口,固然讓人惱火,但是高樓層的豁口數量足夠多的話也一樣足以致命,畢竟國軍的兵力有限。
森田鷹猜到了安田義達心中的想法,又道:“四行倉庫層高2.7米,四層豁口高度在9米到10米之間,五層豁口在12米左右。”
“工兵大隊蒐集的毛竹梯子長度在5米到8米之間。”
“所以單獨一架梯子長度肯定不夠,必須得兩架梯子拼接到一起。”
安田義達輕唔了聲,又問道:“四行倉庫內的支那軍兵力數量可以確定嗎?”
“可以確定,就五十人左右。”森田鷹說道,“平均每個豁口分不到兩個人。”
安田義達點了點頭,又問道:“支那軍囤在四行倉庫的物資是否有做過調查?尤其是那些可以用來縱火的物資,比如油類酒類還有棉花,等等。”
“這個的話,數量似乎不少。”森田鷹神情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