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至少他們有贏的希望,對吧?”
“那肯定,淞滬獨立團當然有贏的希望。”
“那就夠了,有希望就夠了。”瀋陽幽幽說道。
宋滿目光閃了閃,忽然問道:“怎麼,你想去?”
“不想,我不去。”瀋陽連連搖頭說,“我爲黨國流的血還有立的功已經夠多了,我已經對得起這個國家,對得起委員長,老子現在就只想娶個漂亮媳婦然後老婆孩子熱炕頭。”
瀋陽還是不想去,但是有的老兵已經按捺不住。
“龜兒子滴,留在這裡反正也是餓死,不如索性去四行倉庫混頓飽飯,就是死嘍也能做個飽死鬼!”
“算我一個,老子反正活夠嘍!”
“還有沒有得川軍弟兄?走起!”
“走起走起,反正是死,那還不如死在戰場上,要是能拉個鬼子墊背,那就賺嘍。”
當下十幾個川軍就上了膠州路。
宋滿和瀋陽也有些心動,但終究還是沒有跟上。
再說那十幾個川軍,走沒多遠就被三輛雪鐵龍轎車攔住去路。
車門打開,從前面兩輛轎車呼啦啦下來十幾個身穿黑綢布衫的年輕人,這十幾個年輕人腰間鼓鼓的,一看就別了槍,而且下車之後迅速就封鎖四周,形成了一個保護圈。
然後最後一輛轎車的車門打開。
從車上下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
“要幹啥子?”爲首的川軍老兵問道。
“在下張義夫,忝爲淞滬獨立團後援會的會長。”張義夫脫下寬檐禮帽微微一側頭,又笑着說,“能否借一步說話?”
“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有話就在這裡說。”川軍老兵的警惕性還挺高的,並未輕信張義夫。
“也好,那就在這說。”張義夫點點頭,又接着說,“是這麼回事,我剛開辦了一家工廠,需要大量的工人,不知道諸位川軍兄弟有沒有興趣去我的工廠上班?放心,薪水從優!”
“上班?”川軍老兵哂然道,“對不住,沒得興趣。”
“就是,我們要去四行倉庫。”另一個川軍老兵道。
“那就對了嘛。”張義夫微笑了一下,又附着兩個川軍老兵的耳畔低聲耳語了幾句。
“還能這樣嗦?”兩個老兵愣在那裡。
“那就拜託諸位川軍兄弟了。”張義夫上車離開了。
那十幾個川軍便又掉頭回了膠州公園,經過宋滿還有瀋陽面前時卻被叫住了。
“老田,你們啷個又回來嘍?”
“就是,你們不是要去四行倉庫打鬼子嗦?”
姓田的川軍老兵沒好氣的說:“要你們管?老子改主意了,今天不想去嘍,不得行?”
“嘿,田有收你皮癢了是吧?”宋滿大怒。
叫田有收的川軍老兵哂然道:“宋蠻子,別個怕你,但我田有收可不怕伱,有種你就放馬過來塞。”
“艹!”宋滿兜頭就衝過來。
兩個老兵當即便扭打在一起。
宋滿的蠻勁上來,正準備給田有收好看時,田有收卻附着他的耳朵小聲說:“宋蠻子,你聽好嘍。”
宋滿手上便一頓,什麼情況?
田有收卻趁機一個翻身將宋滿騎在了身上。
“姓田的,你他媽的玩賴的。”宋滿大怒。
費老大勁,好不容易又把田有收壓在身下,田有收卻又附着宋滿耳朵小聲說道:“剛纔在膠州路上我們遇見了淞滬獨立團後援會的會長,他跟我說,讓我召集川軍去他的工廠上班。”
“你到底想說啥?”宋滿手上動作又一頓。
田有收趁機又一個翻身把宋滿騎在了身下。
“艹,姓田的你沒完了是吧?”宋滿怒了。
兩人扭打了半天,終於被各自的老鄉拉開。
田有收揚長而去,宋滿卻愣在原地好半天。
“宋蠻子,你這是被幹傻了?”瀋陽拿手在宋滿面前亂晃,卻被宋滿一把拍開。
“滾犢子。”宋滿沒好氣道。
瀋陽問道:“你發什麼愣呢?”
“我在想,活閻王的腦子是咋長的?”宋滿道,“一個人,心眼子怎麼可以多到這個程度?他還是人嗎?”
“你這話是怎麼說的?”瀋陽愣了,“你剛纔不是在跟田有收幹架嗎?跟活閻王有啥關係?”
“剛纔田有收跟我說,有個自稱是淞滬獨立團後援會會長的傢伙找他,讓他們先不要回四行倉庫,而是返回膠州公園把其他的川軍全部都動員起來。”
“動員起來去閘北啊?”
“並不是,去廣東路那邊工廠上班。”
停頓了下,宋滿又道:“那個會長還拜託田有收找到我們這樣的兵頭,再讓我們把東北軍、桂軍、滇軍、湘軍、陝軍、鄂軍、粵軍的老兵動員起來,也去廣東路的工廠上班。”
“誒等等,我的腦子有些亂,你讓我捋捋。”瀋陽說道,“那張會長讓田有收找到我們這些兵頭,再讓我們動員相熟的老兵,再去廣東路工廠上班?這跟活閻王有半毛錢的關係啊?”
“你是不是傻?”宋滿說道,“那個張會長明顯就是出自活閻王的授意才這麼做的,活閻王分明是想悄悄的把滯留在兩大租界的三萬多老兵都組織起來,然後讓我們躲在工廠待命!”
“嘶……”瀋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是要幹什麼?暗算租界的洋人?把淞滬的兩大租界都給佔了?”
想想真有可能,三萬多老兵全部組織起來,兩大租界的洋人又沒什麼防備,還真有可能一鼓作氣的拿下。
“這我哪曉得。”宋滿搖搖頭說道。
“反正就覺得,活閻王的心眼真多。”
“比我們桂系的小諸葛心眼子還多。”
“心眼多好啊,心眼多不容易吃虧。”
“我就覺得我們東北軍的高級將領缺心眼,尤其是張小六更是個缺心眼子,所以才讓人從東北一路攆到了淞滬,四十萬大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教訓哪。”
“你說幹還是不幹?”
“幹,爲什麼不幹!”
“不想娶媳婦了?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想,當然想了,但是這兩件事情不矛盾。”瀋陽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