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天氣晴好,南風徐徐地吹來,讓人切實地感受到了春天的腳步。這樣的日子,適合踏青。
杭州福緣巷朱府,朱文錦吃過早飯,便準備應幾個朋友之邀前去西湖採風。其實時間已經不早,昨晚飲了不少的酒,清晨的時候便懶在牀上沒有起來。他的日子便是如此,雖然中了進士,可因爲是商家出身,便只能呆在家裡等待實缺。他從小讀書,對於商業之事也一竅不通,故而家中的生意也插不上手,便只能成日地與一衆文人學子吟詩作對、消磨時間。尤其是正月十五晚上,自己詩會上出了一首絕妙之詞,之後便有其他詩會的成員頻繁邀請自己,品評當日那首詞作。這幾日裡,他基本便是遊走於這樣的應酬之間。
走出飯堂,朱文錦便去自己父親的書房請安也順便通報一聲自己今天的去處。可走到府上正堂門前之時,他便發現有兩個人正從自家客廳之中走出。雖然平日裡從不插手生意,但在家中住久了,生意場上的許多人他還是認識的。今日從客廳之中走出的兩人之中,便有一人是徐家的一個掌櫃。
徐家,與自家乃是同行,皆是做絲綢布匹生意。不過徐家的生意規模要比自家大上許多,是江南這個行當的行首,平日裡父親也沒少看他們的臉色、受他們的盤剝。可朱家一來財力太大,二來又是皇商,官場上的關係極硬,像朱家這等商家吃了他們的虧,也只能是打落牙齒往肚裡吞、有苦不敢訴的。
“他們又要出什麼幺蛾子?”朱文錦皺眉想着。
正思索間,朱文錦便見自己父親朱承平還有自己哥哥朱文秀也從客廳之中走出,看樣子是出來送徐家的那兩人。
“兩位請留步!如此,我等便於明日去交易所,將一應的手續辦結。”徐家的那位掌櫃朝朱承平與朱文秀告辭道。
“恕不遠送,咱們明日交易所見。”朱承平拱手送道。
兩人微微回禮,徑自離去。
朱文錦快走幾步,與自己的父兄一道回到廳堂之內。
“徐家……又來做什麼?”朱文錦未來得及請安,便忍不住地朝父親問道。
朱承平坐到椅子之上,喝口茶道:“還不是爲了咱們家囤的那點糧食……不過話說回來,這次他們出的價夠意思!”
“什麼!父親真要將那幾張契約賣給他們徐家?”朱文錦急道,“他們……他們盡是些朝庭的蠹蟲,咱們豈可與他們同流合污?先前我不是說過,徐家之所以四處收購糧食,爲的便是擡高糧價,賺取楊大人的銀子。如今咱們大宋北伐在即,楊大人奉命宣撫江南,籌集糧草,他們卻爲了黨爭、爲私利,做出如此不忠不義之事。父親,我等怎可爲虎作倀?”
朱承平呵呵一笑:“這些大道理爲父是懂的。可是一來咱們是商人,商人逐利天經地義;二來徐家勢大,咱們若是違了他們的意思,之後在生意場上便會處處被打壓。唉!咱們如此做法也是迫不得已。”
“可是……”
“好了!爲父知道你是憂國憂民,可是生意場上的事情你還是不懂,之後便不要再摻合這些東西了。”朱承平擺手止住朱文錦道。
“是啊,文錦!”朱文秀也道,“我知道你們曾經答應過樊樓的李師師姑娘,勸說家人朋友將家中糧食低價賣與神工集團。可是我這幾日也聽說,師師姑娘已經放棄了此事——這件事情本就是極幼稚的,想來是那楊大人知道之後,將其勸阻了下來。”
朱文錦聞言忽然想到元宵節之夜,楊帆從詩會帶走李師師之時,好像便是說爲了這籌糧之事。而之後據聞李師師果然開始閉門謝客,看情況確實如自己的哥哥所言,這樣的事情不是他們這些無錢無權之人能夠解決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父親能夠將糧食賣與那神工集團,聽說他們出的價格也不低。”朱文錦仍不死心,想着不管怎樣只要將糧食賣與楊帆那邊,便算兌現了一些那日的承諾,之後再見了李師師,也好說話。
朱承平嘆道:“這哪兒容得我們選擇?文錦你也知道,我們朱家在商場之上無根無基,這也是爲父要你考取功名,並且全力支持你與那些士子文人搞好關係的原因所在。所以現在你的任務是努力地進入官場,生意場上的事情,先不要過問太多,這裡面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怎麼樣便能怎麼樣的,這個道理,你以後會明白的。”
朱文錦也知道父親的難處,看看剛纔徐家兩人略帶囂張的氣勢,他便明白這點。無奈之下,也只好依着父親去處置此事。又說了幾句話,他便知會父兄要前去西湖參加聚會,然後離開了朱府。
當日承諾給李師師的事情沒有做成,有負佳人所託,朱文錦心中難免有些慚愧和失落。於是,到了西湖的聚會之地,他仍顯得興致不高。
今日的聚會安排在了一艘畫舫之上,照例是請了幾個較爲出名的歌妓作陪。畫舫遊弋在湖光山色之中,琴聲悠悠,歌女們彈唱着近日幾個詩會之中傳出的新的詞作。
雖是初春,但江南的綠植已經萌芽,遠遠望去便如罩着一層淡黃的鵝絨,天氣也不錯,雖然有點風,但風兒輕柔,反倒給剛剛經歷了冬季的遊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這樣的日子游西湖,的確是一種愜意的選擇。畫舫之上備了酒菜,一衆文人士子便上面飲酒作詩、指點江山,好不熱鬧。
“朱兄!朱兄!”見朱文錦呆在船弦之處發呆,一名書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今日怎麼如此沉靜,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朱文錦見是與自己相熟的一名士子,便勉強笑道:“謝董兄關心,在下沒什麼,只是有些流連這美景罷了!”
那姓董的士子點頭道:“欲將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這西湖不管四季如何變化,的確是讓人看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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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錦“呵呵”一聲,算是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