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可否做主,將這美人賞與末將?”辛興宗朝童貫道。
辛興宗的膽大好色在西軍之中是出名的,只因他乃童貫在西軍之中的心腹,沒人能懲治得了他。征服像梁紅玉這樣的女人,於辛興宗來說成就感應該會相當不錯。
童貫其實對於梁紅玉也頗爲欣賞,當然,他是閹人,不可能當衆將一青樓女子收入帳下,不過將其賞與自己部下,倒也不失爲一種拉攏軍心的手段。童貫微微點頭,顯然是想答應辛興宗的請求。
然而,一聲冷哼卻是先於童貫的開口。統制官王淵橫了一眼辛興宗:“得你心的都得給你佔了?天下哪有這個理!當日你看上了叛賊方臘的屍首,便要在山腳下撿現成,全不顧我帳下的將士拼了多少條命纔將那方臘擊殺。怎麼,這揀現成便宜的行徑還上癮了不成!”
王淵早已知道當日辛興宗仗勢搶功之事,此時得了機會,便要狠狠地損上幾句,以解心頭之氣。他這幾句話毫不留情面,在座的一些知情人士皆交頭接耳起來,讓辛興宗臉上掛不住,極爲難堪。
“王大人說得好!”更有幾個平日便看不慣辛興宗,而此時又顯然是喝大了將領,在衆人礙於童貫面子保持緘默的時候,踉蹌的站起來,大着嗓子附和道,“你辛興宗搶人軍功之事,實在是算不得什麼英雄行徑!所謂美人配英雄,我看今日這美人也不能賞與你辛興宗!”
“對!對!童太傅,依我看,這美人,要賞也該賞給我這立了頭功的兄弟!”王淵指指場邊的韓世忠道。
搶人軍功,這在軍隊之中乃是令人不齒的大忌。童貫對於辛興宗搶功之事也有耳聞,先時還曾將這事壓下,可見此時他因此犯了衆怒,一時也不好爲他說話。
楊帆聞言更是高興,心中直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見童貫不說話,他便半認真半開玩笑地道:“我看這提議不錯!辛統領家中妻妾成羣,也不缺這一美人。不過這韓潑五窮光蛋一個,家中怕也沒有趁心的婆娘,此次又立了大功,賞他一個美人不爲過!”
衆將領一片起鬨附和之聲。
童貫看看辛興宗,辛興宗自然也知此刻不是與人相爭的時候,便裝作豪爽地道:“哈哈!不過一女子爾,本官只是一時起意,既然大家覺得應該賞與韓世忠,本官豈會與他相爭!”
童貫滿意地點點頭,大聲道:“好!凡是有功之士自當好好犒賞,本太傅今日便做主,將這紅玉姑娘賞與韓世忠!那贖身之資過後再讓人送上!”
一旁的老鴇趕緊賠笑,哪裡敢要什麼贖身之資。
韓世忠與梁紅玉遇着這種鴛鴦譜心下也是五味雜陳。由於童貫等人的身份高自己太多,兩人根本無從拒絕這樁拉郎配。當然從內心深處講,兩人雖是初識,卻也並非相互十分看不上眼。韓世忠正如楊帆所調侃,窮光蛋一個,能找這梁紅玉這般即漂亮又在武藝方面有共同語言的婆娘,其實已是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而對梁紅玉來說,雖然對別人的一句話就定了她的一生,有些許的悲涼,但從現實的角度來考慮,跟了剛剛立下大功、前途一片光明的韓世忠,要比她呆在青樓之中,不知好上多少倍。何況這韓世忠雖然粗獷過頭一點,但從剛纔的對戰之中,她感覺出這個男人帶着一種踏實感,還能找出一些清朗的倨傲,與辛興宗這等權貴一比,更襯出矯矯不羣的氣度。這其實是她心目中中意的男子形象。
宴席散後,楊帆又囑咐韓世忠找到梁紅玉,將今晚之事細細說與她聽,同時也增進增進感情。
笙樂漸息,夜深人靜,細語如訴……
……
第二日清晨,梁紅玉便收拾了行禮隨軍北上。
五月底之時,大軍抵達應天府。此地距離京城已是不遠,十五萬的大軍在此分道。諸路西軍要先行回到各自駐地進行修整訓練,此次征剿方臘雖然各部均獲大勝,但戰損總是不可避免,有的甚至達到三成左右。這些戰損的缺額,各部均從當地的流民之中補足,但這些親兵需要回到駐地進行系統的訓練。更重要的是,原先爲北伐儲備的糧草已經用完,大軍只能臨時回到各自地盤進行休養生息。
當然,這些西軍之中的長官還是要隨京營的三萬禁軍以及童貫、楊帆等人進京接受封賞的。
除了這兩股人馬之外,還有一支很小的隊伍向東行進而去。這支隊伍共有五十人,卻是楊帆從大軍之中選出的軍功着著的年輕人。這些人被安排去了梁山的軍校學習。對於這樣的安排,童貫很是支持,畢竟這是準備北伐的手段之一。而對於西軍的一些長官來說,則在心底多少有些排斥。他們大抵將這一安排當做了樞密院分化西軍的伎倆。當然,他們倒不至於反對,反正朝庭這麼多年來,總是想方設法地防止他們抱團坐大,任何手段早已見慣不慣了。
楊帆自然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只是想盡快讓一些將領成長起來。岳飛、韓世忠、吳階兄弟……想想這些名字,他便有些小激動。
回到京城之時,已是六月初二。
王師得勝歸來,京中的慶賀活動自然不少。面聖述職、迎來送往、聚會應酬成了楊帆回京之後前幾天的主旋律。當然,在這些無聊的活動之中,也算是有些收穫:此次論功行賞,楊帆又得了一人端明殿學士的虛職,外加金銀無算。
亂哄哄的日子直到六月初六方纔平靜下來。這個時候也是一年之中最熱的季節,像楊帆這個級別的官員往往只是清晨點個卯,便回到家中納涼。這幾日,楊帆乾脆告了假,抽出專門的時間陪着自己老婆孩子。
話說楊帆前年前年南下之後,便很少有時間呆在家中,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後,更是隻有短短不足一個月的相聚。此次回來,總算是有了一個閒暇的機會,可以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
爲了避免俗事纏身,楊帆乾脆領了親人近衛住外出度假。
此時的交通十分不便,而朝堂之事又變幻莫測,楊帆自然不敢遠去。他度假的地點只是選在了離開封不遠的一處農莊。
作爲楊帆產下的一處別業,這個農莊原爲一戶地主的家園,後來這個地主家道衰落,整片的土地便被周若英盤了下來。所謂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周若英基於這樣的理念,便做起了地主婆,在此放佃收租。
這個莊園並不奢華,與城中的那些園林相比簡直就是一片陋室。不過好在那兒清幽安靜,無人打擾。楊帆一家人住在這兒,還着實有些變通人家的樂趣。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楊帆這幾日裡便領着孩子去河邊釣釣魚、去田野裡捉捉青蛙,倒似一個普通的農夫一般。周若英雖然矜持一些,卻也是在一邊看着,時不時地被父子兩個逗得抿嘴輕笑。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楊帆盡情地享受着這難得的田園之樂、親情之飴。溫婉的妻子、可愛的兒子,讓楊帆的心極其沉靜。他想着,若有一天天下大定,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歸隱,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穿越者大抵都是這麼灑脫的。
逍遙愜意的日子持續到六月二十,這日京中家裡的管事便飛馬來報,說是童貫童太傅差人尋他速速回京,朝中有要務需他前去處理。
假期就此結束,楊帆畢竟還未到事了拂衣去的時候,許多的功名還等着他去爭去搶。
回到開封家中的時候已是傍晚,未來得及吃飯,楊帆便將段智等幾個智囊請到書房。童貫急着招他回京,應該是有什麼大的事情發生,如何處理這個事情,需要事先好好的謀劃一番。
“大人回來得正是時候。”對於楊帆連夜召集他們,段智幾人倒是並不奇怪,“這幾日裡,朝堂之上風雲再起,一些人是該聯絡大人,好黨同伐異了!”
楊帆哈哈一笑,道:“外患既除,內鬥自生……哦,對了,這幾日他們又是在鬥什麼?又是爲了什麼而鬥?”
“呵!說出來大人也許會吃驚。這幾日裡,皇上頒旨即將恢復花石綱,他們自然是爲了原先朱勔那位子而相持不下。”
“什麼!”楊帆聞言着實大吃一驚,“恢復花石綱?皇上他吃錯藥了?如今方臘之禍剛剛平息,甚至還有幾股匪軍仍在江南各地打游擊,他這恢復花石綱之舉,不是在玩火麼?”
“唉!誰說不是呢!”
“究竟怎麼回事?皇上爲何突然又要恢復這花石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