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 兀朮的哀嘆

党項人最近可是?“冬瓜皮做草帽,一圈一圈的黴”,?地震地裂就不說了,蕭合達舉兵叛亂也不說了。

但是經過這兩件事情一鬧,讓西夏權貴們膽戰心驚的事發生了。進入三月之後,春荒在西夏各地蔓延,尤其以首都興慶府周邊爲最。百姓青黃不接,沒有飯吃,怎麼辦?

這世上最具忍耐力的當屬漢民族,只要有口飽飯吃,還能活得下去,是絕計不會去造反。但你要是讓他連飯都不吃上,那就真的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漢人尚且如此,何況剽悍的党項羌?

於是,歷代統治者們最害怕的事情,揭竿而起,發生了。最先鬧起來的,是臨近陝西的威州,這裡是党項大斌部聚居區,有人登高一呼,估計是大喊了“均田地,免賦稅”,之類的話,於是部衆羣起響應。先是糾集起來抗拒賦稅,而後攻擊城市,搶奪糧食牲口。

威州亂後,任得敬的地盤,靜州的埋慶部也起兵作亂。緊接着,在興慶府北部的定州治下,乞浪部富兒部,同時起義。這些起義部隊,大的至少上萬人馬,少的也有四五千。夏軍在橫山大戰以後,本來就已經元氣大傷。任得敬進攻蕭合達,又帶走了大量的夏軍主力。叛亂一起,在興慶皇宮裡的李仁孝慌了神,急忙派出他的叔父,夏崇宗李乾順的弟弟,晉王察哥領兵〖鎮〗壓。

但党項人起義,已呈星火燎原之勢,哪裡撲滅得了?年輕的李仁孝沒有辦法,只能火速召任得敬回去,蕭合達暫時不管了,先把靜州的叛亂彈壓下去再說,畢竟這裡臨近都城。

這正中任得敬下懷”他的族弟任得仁去了一趟興元府,被人家好一頓教市。西軍擺明了支持蕭合達,他雖然不把蕭合達放在眼裡,但絕不敢不把西軍打上眼。夏主的命令一來,他毫不遲疑”領着大軍就從鐵門關回去了。

徐衛卻在偷着樂,人一輩子難免有倒黴的時候,但像李仁孝這麼倒黴,還真是少見。天災人禍他都佔齊了。威州挨着涇原路,徐衛怎麼可能不打它主意?一道命令發給王稟和徐成,有機會,把威州也給我奪過來,咱們佔盡橫山天險,以後党項人的命運,就攥在咱們手裡了。

“太尉,好消息。”,張慶喜笑顏開地走進徐衛的辦公堂,眼睛卻一直盯着手裡的文書。

徐衛擡頭問道:“什麼好消息?”,張慶笑而不答,直接將那道文書交到他手上,紫金虎拿來一看,卻是涇原帥司發來的軍報。言威州舉義之羌人,攻州城不破”被官軍擊敗,求助於涇原邊境上的諸羌部落。王稟和徐成動用了番兵萬餘,又賙濟糧草,合力擊潰威州平亂之兵,眼下正準備再去攻城”估計難度不大。

“哈哈!威州一下,則西夏緣邊諸州盡在我軍掌控之中,橫山之利我已盡佔!党項人還能怎麼蹦噠?”徐衛看罷笑道。

張慶在旁邊坐了下來”感嘆道:“想想咱們小時候,常聽大人說起西邊的戰事。那叫一個痛苦,反反覆覆,得得失失,糾纏上百年吶!可沒想到,咱們得來卻如此容易!莫非天意?”,徐衛是個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此時也不得不承認:“確實”若非西夏局勢混亂,我們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得手”党項人也真夠倒黴的。”,“他們更倒黴的是,自己發生如此鉅變的同時”宗主國卻將大軍盡數南發,也無力幫他們維持。我就在想,如果兀朮再不回來,金人再不干預局勢,西夏可能就真的……”,張慶道。

徐衛聽了這話正色道:“女真人不會坐視不理,兀朮想必很就會回來,咱們得提早作準備。讓廊延帥司加強麟府路的防務,也要讓蕭合達練兵積糧,以備有變。”,張慶剛要說話,只見一名佐吏走了進來,報道:“宣撫相公,新任宣撫判官已經進城。”,“万俟商?”,張慶問道。

“正蕪”那佐吏答道。

徐衛略一思索,站了起來,張慶一見:“怎地?太尉還要去迎他?”,徐衛點了點頭,張慶也跟着起身,卻道:“太尉是川陝長官,他一個判官不過協助長官處理事務,何需親自去迎?至多,讓張參議走一遭,要不然,卑職去也行。”,“萬俊商曾經作過陝西提點刑獄,熟悉地方情況,又在中樞作過大理寺卿,朝廷選他來給輔助我,還是有些用意的。我不能把話交給別人去說,反正禮多人不怪,希望以後和和氣氣的纔好。”,徐衛道。

“既如此,我陪太尉一起去。”張慶道。

“叫上張浚馬擴,咱們給他做足面子。”徐衛笑道。

“既然做足面子,乾脆,連住處一併給他找了,奴僕一併給他僱了,傢什也一併給他買了,豈不更好?”,張慶打趣道。

徐衛輕笑一聲:“沒到那份上,再說了,人家跟不跟咱尿一個壺,還不知道呢。”

万俟卨,開封人,道君政和二年由上舍登第。因爲當時實行的是,“三舍法”,取士,所以沒經過科舉。萬俊這個姓,據說是源於鮮卑,這麼論起來,万俟卨的祖先應該是胡人。不守,就算再胡,經過這麼多代的同化,万俟卨本人也已經和漢人無異了。

年近六十,人很精瘦,偏生又留着一大把半尺長的鬍鬚,讓臉看起來更小。眯着眼睛,在車廂內隨意車子的顛簸而搖搖晃晃。老實說,大理寺卿,全國最高司法長官,而且是在中樞要地,何等的愜意?唉,也是時運不濟吶,朝中風雲一變,新君登基,就給貶到外地去了。

就算被朱勝非一把提回來,這屁股還沒坐熱,又給打發到陝西來,而且是給徐衛作幕僚!唉,想當年,自己作陝西提點刑獄時,徐九不過是個小小的知軍”現在居然成了自己的長官!這叫什麼事?

臨行之時,朱相再三交待,徐子昂功勞大,威望高,輔助他一定要堅持原則”不可壞了法度。其實自己很清楚,選我來作川陝宣撫處置司的*官,不僅僅是因爲自己在陝西呆過。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執法出身,到川陝來,可以盯着徐衛一點。

畢竟,這廝手裡握着二十萬西軍,又兼管着行政”已然有藩鎮的架勢。雖說現在的局勢需要這樣,但上頭到底還是有顧忌的。

“敢問,可是万俟判官的車?”正思索時,忽聽外頭有人問道。

“正是,你有事?”這是自己僕人的聲音。

“聽聞万俟判官抵達興元,宣撫相公率本司同僚前來迎接。”那人洪聲道。

万俟卨在車裡聽了,先是一驚,徐衛帶領宣撫司官員親自來迎?繼而一喜”看來他們是知道我大有來頭,故意示好!

抱着這種心態,他並沒有馬上下來,而是坐了一陣,方纔掀起車簾子,也不去張望,在僕人攙扶下落了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又四周打量了一下府城的街景”這才向館驛大門看去。

“看到沒有,這就是活生生的裝腔作勢。”張慶在徐衛背後小聲道。

馬擴也是緊皺着眉頭,明知道我們宣撫司主要長官都來迎接,你端着個架子作甚?哎,你對我們端就罷了,徐太尉是什麼人?親自來迎接你,這面子夠大了吧”你這人怎麼不識擡舉?

就連同樣正經出身的張浚也覺得万俟判官不該如此,你雖然年長”雖然是文臣,可徐宣撫是最高長官”如今以禮相迎,你是讀書人,怎麼如此失禮?

倒是徐衛面色不改,自然地站在館驛門口,看着万俟商緩緩走過來。昔日,他兩人同在陝西任職時,估計沒見過面,就算見過,也沒什麼印象了。所以,万俟商走過來,先沒急着行禮,而是打量着徐衛。

張慶馬擴露出不滿的神色,張浚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問道:“可是元中公?”元中,是万俟離的表字。

“正是。

”万俟商答道。

“這位便是徐宣撫。”張浚介紹道。

万俟卨這才擡起手,淡淡道:“見過宣撫相公,我受天子派遣,掌贊使務,今後便要與相公同衙理事了。”

這句話,與其說是“開場白”,不如說是“提醒”。宣撫判官,屬於寄級幕僚,你再怎麼高級,終究還是幕僚,你是輔助長官處理公事,並非什麼“同衙理事”。而且,他特意點明自己是受天子派遣,頗有些意味在。

徐衛顯然聽出來了,還禮笑道:“昔年元中公在陝西主管刑獄,衛坐鎮關中,只恨無緣得見。如今官家派遣万俟判官來佐助,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万俟卨敷衍地笑笑,張浚又相見了張慶和馬擴兩個。在面對徐衛時,他還能有點禮數,但當張慶這個草民出身,而居高位,馬擴這個聯金禍首,而官參謀的人向他行禮時,万俟離顯然就不太樂意了。

也不還禮,也不客套,只微微領首而已。

“万俟判官一路勞頓,今日就算了,且歇息着,等來日再設宴與元中公洗塵。”徐衛道。

万俟商聽了,不冷不熱道:“這些俗套就免了罷,明日我便到宣撫司坐堂。”

“好,既然如此,那先在館驛歇息,就不打擾了。”徐衛客氣地一禮,便領着幾人上馬離去。

剛走出沒幾步,馬擴就怒了:“這廝簡直目中無人!”

“你看他那德性!豈止沒把你我放在眼裡,便是對太尉,他也是夾槍帶棒,話中有話!哼!”張慶也一肚皮火。

當着張浚的面,徐衛也不好說其他,只道:“他年長,又作過大理寺卿,下放在地方上來,難免有些情緒。”

張德遠顯然知道對方爲什麼這麼說,立即道:“元中公今日確實有些失禮,正如宣撫相公所說,怕是有些情緒,可能也沒別的意思。”

徐衛笑笑,沒再多說。但這首次見面,就打消了他跟万俟離和和氣氣的想法。

建武八年三月,趙諶“聽從”宰相們的建議,派李若水爲使,前往邦州與宗弼會晤,正式達成停戰協議,宋金兩國,一切比照戰前,金軍遂退兵。

可兀朮終究是兀朮,他退兵是無可奈何,但卻防備着宋軍趁他率軍北撤之後,發動反攻。而且他認爲,如果換成是自己,肯定也會這麼作。遂留烏延蒲盧渾坐鎮東京,主持軍事,又以悍將赤盞暉領精兵駐唐州蔡州,防備荊湖淮西。

安排好以後,兀朮才領着部隊黯然北歸。

此次南征,兀朮集結了他所能集結的所有精銳,本來是志得氣滿,可出征時,他決想不到,會這樣收場。儘管這次並沒有什麼較大失利,甚至擊潰何灌還可稱作一大軍功,但在他看來,還是敗了。因爲奪取襄漢的戰略目標,根本毫無進展。

儘管,宗弼不得不承認,這十年來,宋軍在與金軍屢次交戰中,戰力上升很,早已經不是開戰之初那種一觸即潰的爛部隊。但這羊非此次失敗的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西夏內亂,作爲宗主國,大金不能不管。另外還有“……徐衛!該死遭瘟的徐衛!爲什麼每每重大關鍵的時刻!這頭紫金!從我二哥當年兵臨黃河開始,徐衛這廝,已不知壞了大金國多少好事!此番,他竟趁西夏內亂之機,出兵奪取麟府,將兵鋒指到了幽雲!以至於燕京震恐!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催促我回去!若非如此,我怎能輕易罷手?

昔日沒能攻取全陝,沒能打殘西軍,終於使其逐漸坐大了。現在徐衛不止自保無虞,甚至還到處插一槓子,甚至還妄圖左右西夏局勢!大金國如何能夠容忍!

兀朮帶着滿腔的憤怒、無奈、失望,到達的黃河邊。當經過紫金虎浮橋時,他駐馬河上,回望南方,不禁暗歎:這次回去,大金國恐怕無力再發動大規模的南征了。滅宋而一統天下的宏圖霸業,只怕自己是完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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