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武七年,金賜麟州、府州、以及晉寧軍黃河以西的地區給西夏。&&最百度搜索:&&大約即後世陝西神木縣、府谷縣、佳縣三處。至此,大宋陝西諸路東部與金佔領區不再接壤。陝西制置司聞訊後,衆官都認爲,金人出如此大價錢拉攏,極有可能是在籌備戰事,他們需要党項人牽制西軍!
党項人取得麟、府、豐三州,晉寧一軍後,默作不聲,並沒有向陝西派出使者說明任何問題。邊境上多處榷場,仍舊商似雲來。這讓陝西文武官員非常不滿,党項人此番作派,好比既想要吃魚,又想要避腥。我們開榷場,圖的是什麼?不是賺錢,邊境貿易雖然迅速發展,但它所取得的經濟成效對川陝兩地來說,幾乎是微不足道的,每年貢獻的稅收也不過數十緡。
我們開榷場,多的是在爭取西夏。不是爭取它的支持,是爭取它不助女真。現在夏主在我們鼻子底下接收麟府路,居然連個招呼也不打,李仁孝有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吳玠向徐衛建議,關閉所有榷場,以示迴應。
就在徐衛考慮之時,夏主就派出了使者到秦州,向徐衛解釋說,女真賜地是爲了遵守從前的許諾,不涉及其他,請陝西方面不必多疑。
夏主如此“誠意”的舉動,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陝西官員的怒意,徐衛答覆西夏使者,稱對此表示“理解”,並提出幾個要求。首先,夏既得麟府,就要嚴加約束該地諸羌,不得再有擾邊的事情發生。其次,鄜、府、豐三州,從前分別是王家、折家、楊家的地盤,這三家忠於宋廷,積極抗遼抗夏,跟党項人可以說是有世仇的。西夏得此地後,不能爲泄憤而作出不相宜的舉動,這裡主要是指破壞墳塋,夏使當面表示答應。
夏使走後,徐衛會集文武商議,李仁孝有遣使南來,當然是爲了打消陝西方面的疑慮。但是,他所說的“不涉及其他”,可能站不住腳。以女真人的品性,絕不會無緣無故賜地,這裡面一定有問題。聯想到此前金軍在陝北邊境上的舉動,我們有理相信,金國內部正在醞釀軍事行動。
爲了有所防備,徐衛命令永興帥楊彥確保黃河河防,又命令鄜延帥徐洪密切注意西夏舉動。
紫金虎其實心知肚明,就算真要開打,金軍也不可能來攻陝西。而西夏不可能貿然侵入宋境。他之所以作出如此姿態,不過是想向人證明,看到沒有,西軍自己都面臨戰爭威脅。最快
不過,對於有可能爆發的戰事,徐衛也不是什麼力都不出。隨後,他就到了綿州,與王庶等人相商,最後決定聯名上奏,警示朝廷。
川陝兩位宣撫使的奏於二月抵達杭州,王徐二人在奏中稱,近來女真和党項互動頻頻,金國賜麟、府、豐三州,晉寧一軍予夏,這可能是爲拉攏西夏,使其賣命。有理相信,金國正在醞釀軍事行動,戰爭的威脅已經顯現,請朝廷務必提防。
王徐的奏在行朝引起軒然大波,趙諶極爲重視,詔東西二府的主要官員密集會商,拿出對策。對於王庶和徐衛的警告,朱勝非有些不以爲然,他認爲宋金剛剛締結“建武和議”,而且是在金軍連敗的情況下擬定的,對方不太可能這麼快就主動撕毀和議來犯。主和的完顏宗磐被殺後,金國還特地派來了使者安撫,保證宋金休兵罷戰的局面不變。
但首相的言論,很快就被大臣們鋪天蓋地的質疑聲所壓制。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事趙鼎,認爲王徐二位久在西陲,又尤其是徐衛,十分清楚情況,既然他採取和王庶聯名上奏的形式警示,那就已經說明問題的嚴重性了。
話音一落,參知政事徐良,樞密使許翰等大臣紛紛附議。都認爲應該及早準備,以防不測。最後,兩府形成決議,向皇帝報告,建議進入臨戰狀態。
這正中趙諶下懷,因爲他現在期待一場戰爭。
此前,他執意推薦行的裁減冗員,削減待遇,以及限制官員子弟蔭補入仕等政策,遭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削減官員待遇這一項,已經不是不中止。但因爲此事所引起了的反彈和爭議並沒有停止,尤其是朝中奔走於德壽宮的那些大臣們紛紛攻詰“政”,要求“勿易祖宗之法”,並批評皇帝任用趙鼎和徐良等人。
這讓趙諶既驚且怒,認爲大臣們是受了太上皇的指使,在陰謀顛覆他。他拒絕過宮去探望趙桓,如果實在被大臣們頂得沒有辦法,就身藏利刃前往,簡單問候幾句,絕不留下來吃飯,也不會喝德壽宮一口茶,以防有人下毒。
當王庶和徐衛的奏送抵行朝後,他十分振奮。最快如果這場戰爭真的打響,如果這場戰爭宋軍能打勝,那就將極大鞏固他的地位,中興指日可待!朝中不會有人再敢反對他,德壽宮也只能逐漸被邊緣!
所以,當宰執大臣們商議的結果呈上來時,他馬上下詔,命淮西、荊湖、江西各路軍隊嚴加防備,又以西軍老將,御營使姚古協助宰相,措置戰務。他甚至又動起了“御駕親征”的念頭,後來因爲朱勝非勸阻而作罷,官家要是去了前線,後院起火怎麼辦?
就在南方戰備的同時,完顏宗弼在北方正調兵遣將。他從來針對耶律大石的西線戰場抽調精兵三,正在趕往燕雲的途中。又從女真舊地以及燕雲地,集結女真渤海主力部隊四,併發契丹軍、遼東漢軍、燕雲籤軍五。到二月底,已集結十二步騎。此後,又派得力干將入河北,徵發大量的漢籤軍作爲後勤保障部隊。
此番,兀朮欲以女真渤海爲主,契丹漢兒爲輔,一舉奪下襄漢,扭轉此前頹勢。到三月,事俱備,但他仍舊放心不下西軍。在出發南下之前,他再次命令党項人,耀兵邊境,以爲牽制。
李仁孝收了金人三州一軍,自然不可能沒有表示。三月,他命令靠近陝西延安的嘉寧軍司出兵,越過白于山口巡邊。又令臨近麟府路的左廂神勇軍司出兵,以駐防爲名,進入麟府路。此外,又以“剿匪”爲名,令涼州吐蕃部族增兵邊境。
但是,在調兵的同時,李仁孝又讓夏國樞密院嚴令各軍,不能擅自越過邊界,不得有挑釁滋擾行爲。因爲在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再派人去跟徐衛通氣,所以要軍隊儘量剋制,千不要產生摩擦,使西軍有所“誤判”。
這三處增兵,西夏都“師出有名”,巡邊是軍隊不定期的例行公事,能解釋得過去;麟府路收,來也需要軍隊進駐,名正言順;在與宋熙河路的邊境地區,來也有不少叛匪賊寇,李世輔雖然剿滅了“青面夜叉”一支,但還有不少在邊境上洗動,讓涼州吐蕃增兵助剿,順理成。
但就是這些“正常”的舉動,造成了一種假象,那就是從東到西,宋夏邊境上刀光劍影,甲冑鏗鏘!
這不僅把徐洪,姚平仲兩位邊帥駭得不輕,甚至驚動了徐衛,乃至綿州的王庶。陝西制置司一度有人認爲,金軍是不是準備進攻陝西?現在党項人就是在替他們打前站?徐衛經過慎重考慮和情報分析,認爲這是虛張聲勢。但他並沒有公開說明,仍舊按照常規,令緣邊各路戒備。
三月底,完顏宗弼在準備就緒之後,率大軍從燕雲南下,入河北,漢籤軍十隨行,押送糧草。四月,宗弼引精騎先過黃河,入東京。在這裡,他蒐集到了許多關於襄漢的情報。自上次金軍攻襄漢以後,大宋荊湖宣撫使何灌一直在擴充軍備。張家兄弟已經卸甲,襄陽城,現在是荊湖宣撫司大將韓世忠鎮守,另一位與之齊名的勇將岳飛,則駐守隨郢二州,與之呼應。
對於韓世忠,宗弼印象模糊,但嶽鵬舉,他不可能忘。就是這廝,殺了他的女婿!
韓嶽在襄漢地區帶甲數,這兩年來,勤修戰備,從無懈怠。此次攻襄漢,可能比上回困難!好在宗弼有這個心理準備,而且此次他帶來的軍隊跟上次可謂天壤之別!再也不是烏合一般的漢籤軍,而是曾經給宋軍造成毀滅性打擊的女真渤海軍!
要從容奪取襄陽,首先就要拿下光華軍、隨州、再取郢州,掃清襄陽外圍,隔斷漢水,以阻入援。這也就意味着,金軍必須首先擊敗岳飛,才能圖韓世忠。同時,還要防備折家從江西增援。
在燕雲時,兀朮就已經擬定了戰略。爲了牽制折家軍,不使其增援,或者影響其增援,金軍要分兵一路,進攻剛還給南朝不久的淮西。再者,爲謹慎起見,洛陽方面也不能不防,一事態緊急,西軍從虎牢關出來,就又可能重演上次的舊事。所以,還要增強鄭州防務,使徐衛坐困關中。剩下的主力部隊,才進軍襄漢。
四月,金軍大部抵達東京一線,大軍壓境,戰爭一觸即發。但此時,對面的宋軍各路並沒有絲毫慌張,因爲在這之前,他們就已經進入作戰狀態。襄陽守將韓臣忠得到了何灌補充的兵力和物資,何灌又將他們家嫡系的常捷軍一部,四千人,劃歸岳飛制。並讓自己的兒子何薊統率三精兵,進抵前沿,以備隨時策應。
至於折家,因爲淮西的迴歸,以及淮西軍的建立,在朝廷下詔戰備之後,折彥文和折彥野就已經引軍過長江,進入淮西境內。與劉光國、劉光遠、李顯忠等將合師,另有所圖。
總之,在趙諶的堅持之下,此番宋軍絕不單純是隻想防守。
然而,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這襄漢地區還沒有開戰,陝西倒先打起來了……這一天,徐衛沒去衙門,因爲他的二女兒徐妠病了。紫金虎戰場上叱吒風雲,但在家裡卻是個慈父,兩個女兒小時,他時常與之嬉戲,長大一些,便親手教習武藝,又請博學之人作西席執教。倒沒想說要把女兒培養成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學文習武,一能增長見識,二能強勢體魄,作父母的,不就圖這些麼?
二女兒徐妠,未足月就出世,身體一直不好。但這次發病,完全沒有先兆,昨晚上突然就喊腹痛,小小年紀在牀上痛得打着滾叫喚,急得張九月手足無措,徐衛也是心急如焚。把秦州城的名醫都請個遍,有人說是絞腸痧,於是放血治療,輔以湯藥,結果沒用,被徐衛趕出府去。又有人說是腸癰,即後世所稱“闌尾炎”,於是來鍼灸,結果還是沒用,急得徐衛想殺人。
“官人,女兒疼得這般厲害,從昨晚到現在也沒有消停過,這樣下去,怎生得了?”張九月算是個堅強的女人,可此時也語帶哭腔。
徐衛坐在房中,擡頭看着牀上已經沒有力氣打滾的女兒,心如刀絞。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病?怎麼一直痛,而且就不見症狀減輕過!女兒年紀這麼小,她哪裡禁受得住?
“你別急,聽說城外十五里山中有位名醫結廬而居,我已經派人去請,稍後便到。”徐衛再急,也不能亂了分寸,還柔聲安慰髮妻。
“姐姐,我腹痛……”躺在牀上,汗水沾着頭髮的徐妠對伏在牀邊照看她的姐姐徐嫣說道。
“妹妹,你別怕,爹已經去請大夫了,說是名醫哩,一定能治好你的。”徐嫣也不過歲,說話卻像個大人一般。
徐衛聽了,起身到牀邊坐着,看着女兒蜷縮成一團,小臉煞白,這個手握雄兵,執掌大權的西軍總帥卻無計可施。操他孃的!我說我從前怎麼不學好?我幹嘛不學醫,非要去學賭?
此時,門口響起腳步聲,張九月扭頭看去,只見侍女芳秀探頭探腦,又不敢進來,祝季蘭就站在她身後,低着頭,擡起眼,朝屋裡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