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突然中執大臣被命退出禁衛那裡到庶惠乙。無從知曉,但從官家憤怒的態度來看,事情肯定小不了。急於摸清情況,好在朝堂上有所發揮的宰執們,紛紛派人前往牟駐網,希望徐衛能多少透點口風,以免他們在朝堂上說錯了話,站錯了位。
可他們的人趕往靖綏營時,赫然發現,這裡已經被管制起來。殿前司都指揮使王太尉的人把守住各個通道,管你是宰相樞相,一概不許通過。殿帥王太尉。名宗楚。雖是個武臣,但即便身爲文官之首的宰相們見着他也是客客氣氣。因爲此人乃當今天子的親孃舅,官家一登基,他自然也跟着顯貴起來。對於官家如此神速的行動,大臣們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在東京安等消息。
靖綏營主營大寨。一處軍帳外,徐衛率王彥張慶兩位副指揮使,陪同數人正查看身停在地上的幾具屍首。一人年近五旬。穿紫色公服,表示其級別不低。尤其是腰上繫着一條繡有球形花紋的金帶,較之徐衛所束二十兩御仙花帶還厚,更彰顯此人身份的特殊。這種腰帶名爲“金籠頭帶”重二十五兩,只賜給“二府”文臣。中書省因在禁中,親近皇帝,又是宰相日常辦公之所,號爲“政府”樞密院掌全務,且有發兵之權,號爲“樞府”政樞二府對掌文武大權,互相牽制。
此人姓耿,名南仲,神宗元豐五年進士。這個人可以稱得上趙桓絕對的親信。他做過太子詹事,在東宮整整個年。趙桓即位,他自然也雞大昇天。現任門下侍郎,只因他進東宮以前,做過廣南東路提刑官,熟知刑獄之事。這才被派來調查。望着地上停放的六具屍首,身後衆官都掩面色變,而耿南仲一張插子皮似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蹲下身去,仔細察看幾具屍體。有刀傷,箭傷,甚至鈍器擊中頭部而亡者,觸目驚心。
身後佐官都勸他。這玩意晦氣,相公身爲執宰之臣,理當遠避。耿南仲卻不爲所動。伸手擠壓着“週四”屍體上那道傷口。徐衛等未覺有異。王彥卻變了臉色,這回遇上行家了。
“這道傷口是何種器械所致?”半晌之後小耿南仲起身擦着手問道。這人說話很有意思,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
王彥朝徐衛望了一眼,回答道:“或是暗器所爲。”
“暗器!”耿南仲突然提高音量,驚動身後佐官。“誰放的暗青子有這般準頭?直接打在喉頭上?”話說到這小一雙看似渾濁的眼睛緊緊盯着王彥。“除非。這人是站着讓你們打死的!”
王彥雖慌,卻不至於亂了陣腳,向週四屍身望了一眼,說道:“軍中不乏身懷絕技者,想是
“想是?你一句1想是,就能矇混過去?本相且問你,此人是誰所殺?”耿南仲步步進逼,就連隨他同來的佐官們也覺詫異,耿相這是在作甚?怎麼爲難起徐九的人來?有一官拜左司諫之人,與徐紹交厚,有心維護徐九,正想勸說耿南仲不必如此。話纔出口,便被他喝止。嚴令不得多言。
王彥感覺不妙。略一思索,無奈道:“鬥殺賊人者,乃我部第七都士卒。”話。”耿南仲將雙手背在後面。仰首向天冷哼道。
王彥眉頭微皺。瞧向徐衛時,見他點頭,遂下令道:“來人,讓幕七都李貫速速趕來。”
等了一陣,衆官都不說話,耿南仲是天子親信,寧願得罪正當權的李綱等人,也別的罪他。李貫帶着十數名士卒趕來,見現場身着官袍者不少,望着徐衛。便想行禮。後者卻搶在前頭:“這位是門下侍郎耿相。有話問你。你可要好生回答。”
耿南仲聽到這話。側首盯了徐衛一眼,再瞧向李貫,見其形容猥瑣,先就不喜,語氣極爲鄙夷地問道:“本相問你,此人是誰所殺?”
“乃卑職親手所殺。”李貫回答道。
“用的什麼兵器?”耿南仲一副審問犯人的口吻,讓靖綏營軍官們很是不快。
“袖箭。”李貫似乎也被這種審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聽到這話,耿南仲眉毛鬍子皺起一團,哼道:“這鄉勇營到底是鄉勇營,什麼三教九流的都招進來。
我且問你,你那袖箭是長了眼睛,專打咽喉?還是這人本就沒動,站着讓你打死?”徐衛聽到這裡,心中已經雪亮。這位不是來調查,純粹是來攪局的。可他這走出於什麼目的?
“自金軍南侵,凹便力辛議和,割讓二正不解時,旁邊那位井前想曰舊…話的長官小聲提醒道。原來如此!這件事情一旦被證實,那宋金之間除了開戰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這自然違背了主和派大臣們的主張,所以,耿南仲借調查之名,行攪局之實。可他難道沒有想過,即便沒有此次事件,宋金順利達到議和,可女真人會因爲得到河間中山兩府而罷手麼?而且,如果女真人的野心僅僅是兩府之地和一些錢財,又何必派人刺探東京防務?這些人能做到執宰大臣的位置,不說才幹,見識總該有吧?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都看不明白?這大宋王朝都是些什麼貨色在當政?
其實,倒不是耿南仲等主和派大臣腦子裡裝了糨糊。只因爲他們首先便是畏戰,鐵了心認爲宋軍幹不過金軍,打起來必敗無疑。其次,這些人心存僥倖,認爲只要給女真人一些甜點,對方總會罷手的。再次,即便金國野心勃勃,非要置大宋於死地,那也得有個過程,大宋版圖如此遼闊,女真人一口鯨吞。怕還缺副好牙口。咱們走一步算一步,總還有些年頭可撐。萬一觸怒金國,全面開戰,安逸日子總算到頭了。最後,問題還是要歸結到政治鬥爭上來。徐處仁和李綱等主戰派大臣目前把持着朝政,他雖然是官家心腹,可宰相位置就那麼幾個,徐李二人不下來,他又怎麼上去?
基於以上集因,他就算心裡明知這事鐵證如山,也會選擇性地無視,非要把水攪渾了。
那頭,耿南仲還在百般糾纏,一會兒讓李貫演示當日戰鬥的情形,一會兒又說靖綏營藏污納垢,把此等江湖匪類也招入軍中吃上皇糧。徐衛身爲指揮使,要負責任。反正是連誆帶嚇,危人聽聞。
王彥張慶等軍官聽耿南仲喋喋不休地斥,都憤憤不平,無奈靖綏營雖有幾萬人馬,可到底是鄉兵性質,且只有一營編制,他們也不過是九品武職,人輕言微,哪敢冒犯副相?
“幾萬人馬駐紮在此,空耗國家錢糧。本相當上奏官家,撤銷…只耿南仲唾沫橫飛。可話沒說完,便聽得一個渾厚的聲音滿含怒意地吼道:“耿相!”
衆官皆驚,尋聲視之,便見一位老官人,亦着紫色公服,束金佩魚。臉頰削瘦,身形單薄,須白皆已花白。但眉宇之間自有一股正氣,令人不敢小覷,
耿南仲被他打斷,心中極爲不悅,沒好氣道:“作甚!”
“下官斗膽問一句,耿相此來。本是奉官家詔命查問此次事件。卻爲何本末倒置,糾纏於旁枝末節?耿相究竟是想查清事實,又或是替這地上六具死屍申冤?靖綏營雖爲鄉兵,但數立戰功!紫金山下,若非這部忠勇將士浴血奮戰,苦守浮橋五晝夜,金軍豈會退兵?對這等忠義報國之士,你卓爲副相,非但不善加撫慰,反而譏諷挖苦,甚至語出威脅,你究竟是何居心?”這位老大人身形本瘦弱,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振聾發聵。
他一說完,同行諸官心裡震撼,到底是許粒老,這把年紀了,性情一點不妾吶。這回有人遇上刺頭了。
耿南仲那張臉上的神情像是被人硬塞進了百十個饅頭不得下嚥,一陣錯愕之後,無名業火騰騰直竄。你是個甚麼東西,竟敢教起我
!
“許翰!”耿南仲聲色俱厲。“你要明白在跟誰說話!”
“下官自然明白!我爲御史中承,糾劾百官是我職責所在。耿相今日行事顛倒,混淆視聽,回去之後,少不得參你一本!”許翰面對皇帝親信之臣的威脅,竟然視若無睹。
徐衛心頭多少有些欣慰,不是欣慰許翰替他說話,而是大宋到底還有忠義之人。可片玄之後,這種感覺消失不見。哪朝哪代沒有忠義之士?可現在大宋朝廷裡,佔據高位,掌握實權的多是耿南仲之輩。這個國家…難!
臉色鐵青,胸膛不住起伏,耿南仲顯然氣憤已極!可御史中承爲御史臺長官,爲言官之首,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一時之間,也拿他沒辦法。只得將這怨恨記在心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還有親近的機會!一念至此,緊咬牙關,拂袖而去!一衆佐官神色複雜地瞧向許翰,尾隨而去。
許翰立在原地片玄,輕嘆一聲。不住搖頭。網想跟上前去,卻見徐衛還在旁邊,略一沉吟,領首道:“不必介意,公道自在人心,多多用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