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執鉞沉默了,顯然是對白素貞的手段有了顧忌,他一直以爲對方的所有動作只是爲了給自己製造麻煩或者削弱自己的實力,可不曾想對方竟然在自己不知情下拿到了自己最爲看重的東西!這是最致命的!當對手披着合法的外衣正大光明的拿刀捅向你時,而你又不能反抗這是最糟糕的!反抗是破壞國家建設而不反抗就是被人活活玩死,這讓宋執鉞左右爲難起來,他不是沒有能力與之周旋,可是現在把洗白作爲頭等大事的海川,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和資本來跟三個已經聯合起來的勢力相抗衡,而且這三個勢力一個帶有官方背景,另外兩個則早就完成了漂白的過程,當這三個勢力合而爲一開始披着合法的外衣斂財和擴張的時候,宋執鉞就已經是無路可挑了。
混黑的,尤其是在中國,這是一條不歸路也不是一條長久之計,它不像日本或者意大利可以混到黑白通吃或者成爲一言九鼎的教父,畢竟某個領導人說中國沒有黑社會不是空口白話,跟政府對抗的下場註定就只有滅亡,這道理宋執鉞不會不懂,否則他也不會在國家戰略部署下開始小心翼翼的洗白。
宋執鉞很是頭痛,從不後悔的他開始後悔打這個電話,直到他沉默了很久都沒有想到一個比較合理的辦法來化解眼前的危機,他將手中早就熄滅了許久的菸頭丟到菸灰缸裡,這才揉了把臉,索性使自己不再去想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種見招拆招的應對方法雖然被動,可卻不失爲一個穩妥的辦法,當然這也是宋執鉞最後的應對辦法。
“不簡單啊,懂得用這種狐假虎威的辦法對付我了!”宋執鉞苦笑道,言語雖然輕鬆可在情感裡卻能聽得到苦澀。
“這得多感謝你啊,用無懈可擊的攻勢來打擊敵人救無可救的地方可是你教我的!至於你說的‘狐假虎威’我有點不敢苟同,說我是狐狸我認了,可是葉家代表的可不是虎,那是龍啊!”白娘娘聲音依舊清冷,但是這次卻帶上了點得意,她停頓了下,顯然是在思考了一會兒後,接着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們也不想把你怎麼樣,畢竟西北亂了整個中國也得跟着亂,這可不是我們想看到的。出來做事,無非就是求財而已,只要你別擋了財路並捨得割掉點肉,忍忍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宋虎王還是宋虎王,只不過就是勢力從掌握陝甘寧青變成陝甘寧這麼簡單而已。”
宋執鉞開始鄒眉頭了,顯然白素貞的話說中了他最壞的結果,他不是那種割捨不下的狹隘之人,而是他對這種有能力對付,但卻不敢對付也不能對付的事情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他不由自主的再次將頭靠在屏風上時突然想起了一個電影畫面!這不就是現實版的‘奉旨乞食’麼!
看來朝中有人好辦事當真不假,這也是宋執鉞最不擅長的地方,軍隊出身的他可以跟任何人觥籌交錯,唯獨無法跟貪官污吏和顏悅色,這是他的本質,也是部隊賦予他的最寶貴的財富,一身錚錚的傲骨從不摧眉折腰侍權貴,這也是他最爲人讚許的地方之一。
宋執鉞握着移動電話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如此這般好多次,這才使自己暫時忘卻了此事帶來的不快,他想了想,轉移了話題。
“似珍,有個事情要想要跟你商量。”
“呵呵,事業上的事免談,感情上的也一樣!”
“老太太想在她壽辰那天看看你。”
“有必要麼?”
“有必要!”宋執鉞堅持的說道:“就算你已經不是宋家的媳婦了,可老太太她還是把你視作自家人的,況且瀟湘還是她孫女!請你來沒別的意思,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高高興興的團圓飯,出了門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白素貞沉吟了片刻,說道:“可以,看在老太太還記得我的份兒上!不過我猜她更想見的是十多年未曾謀面的小三貓吧?!”
“哼,那個逆子若是回來算他有心,不會來也不缺他這一個。”宋執鉞被白素貞戳穿了心事顯然有點掛不住面子,只得說了些氣話。
“那好吧,那我就跟寶山區那些湖南漢子打招呼了,就說我不管那檔子事了,玩死玩殘隨便!”白娘娘電話那頭聽着是輕鬆的說,但實則是以退爲進。
“哦?怎麼說?!”宋執鉞果然上鉤了。
“你那個兒子啊,跟你當初一樣!”白娘娘沒好氣的道:“爲了給一個女孩子出頭,跟寶山區那幫湖南人對上了,幾次三番下來不但沒輸還揍了幾個幫裡的頭面人物,這不就在幾天前的晚上被他們堵在家門口了呢,兩個人對人家三十多人,也不知道這傻勁兒是不是也隨你!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又跟東北幫扯上了關係,兩個幫派因爲一個小子開始對着幹這種事不是沒有,只是作爲始作俑者的他不但沒有什麼事情反倒越過越滋潤,隱隱有超脫衆人之上的勢頭,當然不排除有衆人推舉的可能,但是就憑這點就已經不是一般人所能達到的了???哦,對了,小三貓他最近新招募了一個頭馬,估計你可能有點興趣。”
“誰?”
“李鯨弘!”白娘娘答道。
“李鯨弘?”
“對,就是前一陣子消失的銀面少保,我想你還沒忘你‘十八羅漢’每人挨一刀的遭遇吧,另外你別忘了這個李鯨弘可還是許淳仙的小舅子加徒弟!”白素貞將宋端午身邊的頭號紅棍的底細對宋執鉞和盤托出,她不是有意將宋端午的情況對外宣揚,而是她覺得這麼做有助於讓宋執鉞重新評估三貓的價值和份量,對於電話這頭這個一向最注重實幹的男人,她知道怎樣才能引起他最大的興致。
“有點意思!我一會給湖南的蠻六打個電話叫他交代下上海的人,起碼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的。我可不想被任何人破壞我的打算,而且我倒是要看看宋端午這小子還會折騰出什麼來!”
宋執鉞說出這句話白素貞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她含着笑又跟宋執鉞隨便聊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本來笑意盈盈的如轉世觀世音的她此時臉上的表情卻逐漸凝重了起來,直到完全變爲了冰冷。
“哼哼,宋執鉞,三貓一天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就一天動我不得,我看咱倆最後誰拼死誰?!”白娘娘自言自語的道,只不過全然沒有了剛纔的淡然。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的時候世事就是這般的反覆無常,雖然宋執鉞和白素貞已經解除了夫妻的關係,可這兩個骨子裡是同一種類的人有的時候的想法卻出奇的一致,或者可以說是不謀而合。這二人在外人看來無外乎就是玩玩什麼貌合神離的演技,可是真實的雙方卻是互相使絆子下黑手互相算計,當同牀異夢這詞語已經不再適用於他倆時,面善心黑無疑則更加的合適。
與此同時,宋執鉞將電話收好後不由得再次點燃根太陽島,這是他第一次破例的連抽三根,他看着窗外的東南方向眼神很是森然,那是上海的方向。
“白素貞,你真天真的以爲掌控住宋端午就能要挾我麼?哼,到時候別被那山芋燙着了手!”宋執鉞說完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只不過這句卻沒有了寒意,而是帶着惆悵和希望:
“三貓啊,別叫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