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爲何還要讓他們去遼朝,並且咱們大宋承擔運輸中的錢糧消耗?”
蔡伯俙神秘一笑:“原因有二,其一,我要讓張茂看看,這些糧食是否是直接運送到中京道的,因爲若是遼朝賑災,從中京道向整個遼朝運輸成本最低,我們能算得出來,遼人也一定能算的出來。”
穆修點了點頭:“如此一來確實有用,那其二呢?”
“自然是讓張茂釘在遼人的眼中,一葉障目便是如此,遼人肯定會防範張茂,這個時候我再悄悄潛入遼朝,便不會有那麼多的顧忌了,遼人不會想到一個尋常的大宋商隊會是宋軍假扮的,不要多,百十人便足矣!”
穆修擔心的問到:“若是你在遼朝,或是在女真所部遇到困難呢?到那時候該如何離開,畢竟遼朝屯兵十萬與宋遼邊境啊!”
蔡伯俙露出神秘的笑容,略帶深意的說道:“山人自有妙計!”
“好你個蔡伯俙,這是不信我了!也罷!我不問便是,若是有警,以此記爲令,遼朝黑手任爾調動!”
穆修說完便把一塊牌子甩在了蔡伯俙的手中,彎着腰撅着屁股的走了,蔡伯俙笑了笑:“官家的旨意吧?”
漆黑的通道中傳來一個字:“滾!”
蔡伯俙知曉,穆修能把這塊象徵黑手督官的牌子給自己,定然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但上報官家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這等國之重器,豈能私相授受?他穆修只不過是利用往來的時間打個機鋒而已……
蔡伯俙微微一笑,繼續坐在密道中吃喝,他的府衙可比穆修的驛館安全的多,不會有人盯着他,但很快,兩人就應該能正式見面了,而且自己還要把張茂親自交給穆修,剩下的是死是活就全看張茂的造化了。
若是遼人真的要把糧食運到上京城,而不是在中京道發出去,那張茂便九死一生,遼人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張茂帶着如此重要的消息離開……
蔡伯俙不願意讓張茂送死,但若是他不去,遼人又豈能把注意力釘在他的身上?自己又豈能有機會潛入遼朝?這時候,只有張茂帶人前往遼朝了,非自己要他死,而是他運氣不好。
自始自終自己都沒有想要利用張茂的想法,最爲關鍵的是,蔡伯俙相信,只要張茂不動手惹禍,他就不會有事,遼朝可能會待他不善,但絕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天下人都知道,大宋是在援助遼朝,雖然是以高價“援助”可說到底援助就是事實,若是遼朝殺了大宋運輸交接的度支使,那便是遼朝自己撕破自己的麪皮,脊樑骨都會被人給戳斷了!
蔡伯俙不相信遼朝皇帝和太后會如此不要顏面,被天下人萬夫所指,要知道這其中定然還會有遼朝自己的百姓!
在蔡伯俙看來,穆修探聽來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張儉和遼朝宗室將領之間的交易,這在朝堂之中非常正常,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即便是在大宋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的發生。
狄青當年還腆着臉向夏竦送東西“行賄”呢!只不過他是爲自己屬下求情而已,可最後還是沒能阻止夏竦。
吃完最後一塊燒雞上的肉,整個燒雞便成了一隻骨架,小心的把所有骨頭都收拾好,放在紙包中包好揣在懷中,喝乾最後一滴酒,望着另一邊的通道微微嘆息:“穆修,你若是能把遼人的注意力引在張茂身上便是乾淨的,若是不然,我絕不會饒你!”
從現在開始,蔡伯俙不會再相信任何人,此次他來到景州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進入遼朝,官家給遼人辦了一個巨大的障眼法,看似大宋在不斷的包圍蠶食遼朝,可實際上,這個計策太過龐大宏偉,根本就不是一兩代人能實現的。
只不過讓遼朝把注意力分散在四周而已,這樣一來大宋便成了燈下黑,征伐遼朝何須那麼麻煩,大軍從最近的地方出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遼朝,這纔是最直接的戰爭!
自古以來,什麼時候有過別的戰法?無論圍魏救趙,還是四面楚歌,聲東擊西,還是草木皆兵,哪一場戰爭不是以最快的速度進兵,包圍敵軍之後再做攻伐?
官家怎麼可能用如此宏大的包圍?蔡伯俙開始的時候也覺得官家是這麼想的,後來去問了官家,直接被官家用三才手中的拂塵給抽出了勤政殿……
從那之後,蔡伯俙就知曉,所謂的下一盤大棋,不過是給遼人看的而已,越是複雜的計劃越會讓敵人猜測到,相反,越是簡單的事情,過程和結果越簡單。
誰也不會捨近求遠,緣木求魚。
蔡伯希的此次前往遼朝並非是聯合女真人,而是帶人在女真刺探情報,女真地處白山黑水,地勢複雜部族林立,多的有數萬之衆,少則百餘人。
他們雖是同源但互不統屬,這就給了大宋絕佳的機會趁虛而入,女真的彪悍是出了名的,但他們貧窮困頓也是聞名天下的……
趙禎讓蔡伯希前往女真,爲的便是收集情報以便分化拉攏一部分女真,眼前的春災便是一次極好的機會。
趙禎作爲皇帝,他的意思自然有很多人揣摩,蔡伯希得到的信息較多,瞭解的真相也就越多。
在他看來此次官家的最終目的是要兵出奇險,因爲自己最後撤退的地方便是東海女真長白山部的海岸或是更近的高麗海岸。
這兩個地方都是大宋的選擇,而蔡伯希擔負起的責任要重要得多,這一次他是懷着必死之心來的,甚至連遺書都寫好並交給趙禎了,一旦他在遼朝發生意外,官家便會讓皇后把遺書交給趙妙元。
從官家密詔自己商議之後,蔡伯希就知道此次身負皇命之重,他將要爲大宋找到一條進攻遼朝的新路線,否則官家也不會用自己這個最親近的心腹了。